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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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旭阳回到霞辉殿,皇甫天珹已等在屋中。一见他回来就忙拉着问:“天欣,父皇是不是让你去大学府上课?”林旭阳不免奇怪,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天珹什么时候练就了未卜先知的本事了?复又一想,刚才听皇帝说,上学的事是皇后提醒的,那八成是天珹让皇后说的吧,这样一来,天珹会这么问也就不出奇了,于是便点点头。
天珹一看,乐得一蹦三尺高,一把抱住了林旭阳,嘴里叫道:“太好啦!天欣,这下子我们可以在一起上学啦!”
与之相反,林旭阳的心里可没那么高兴。先不说开始上学后每天要早起,就说学的那些东西定是些之乎者也之类的古文。虽然在现代上学的时候,林旭阳并不讨厌学古文,可是那只是占了学业的一小部分,现如今却要整天看这些个东西,还不把人郁闷死!而且,一起上学的还有另外两位殿下,虽说平时和那两人接触不多,但是从他们眼里流露出来的蔑视怕是连瞎子也能看得出来。这段日子林旭阳本着能躲就躲的原则,尽量不让自己和他俩有交集,这下子怕是躲也躲不过去了吧。
天珹自己正跟那乐呐,抬眼看见林旭阳脸上没什么欢愉的表情,便问道:“怎么了天欣,能和三哥一起上学不高兴吗?”
林旭阳暗地里白了他一眼,心道:高兴?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一上学会多出多少的烦心事啊!
天珹哪知林旭阳这些心思,略微一想,好似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天欣是不是害怕啊?”说着便伸出手,安慰似得拍了拍林旭阳的头,接着道:“别怕,大学府里的大学士和太学都是好人,天欣长得那么可爱,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林旭阳听了这番话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怕得可不是老师啊!算了,三殿下也是好心,若是自己不上学,那不更说明自己在皇宫里没地位了嘛!回头在自己面前登鼻子上脸得人更多!想到这层,林旭阳也算发现了上学的好处,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天珹见林旭阳回应自己了,很是高兴。然后仔仔细细地嘱咐绿柳明天上学要用到的东西,让绿柳一一备妥,又叮咛林旭阳晚上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早上来接林旭阳一起去大学府。
第二天天蒙蒙亮,林旭阳就被绿柳从被窝里拖了出来,穿衣梳洗用膳。刚吃一半,天珹就带着随侍小太监来了。等林旭阳用完膳后,天珹让自己的太监取过昨天准备好的笔墨纸砚,一行三人便踏着晨露向大学府走去。
约莫走了一柱香的光景,林旭阳眼前出现了一组院落。大学府在皇城的外围,就是人们常说的外城,由东西两大跨院组成。东跨院是皇子们读书的地方,而西跨院则是太学和大学士们办公之处。平时太学和大学士不用给皇子们上堂的时候,就在西跨院里面编书立撰,起草些文案,或是按皇帝的意思拟订些公告天下的圣旨黄榜之类的,说白了就是一个高级秘书院,算得上是国家面对老百姓的代言人。
在大学府里上课的也不只是皇甫家的子嗣,那些个达官显贵的儿子也有资格在这里受教。那些官宦子弟年满六岁,就有资格进入大学府了,但是由于有人数的限制,所以入学的学生必须先通过大学府的考试,官家子弟也是良莠不齐,那些个天资不足,生性愚顿的人是没有机会入学的,免得带坏了皇子们。而这时那些大臣就会削尖了脑袋似的拼命把孩子往大学府里送,一来可以显示自家孩子的聪慧,二来这未来的天子就在这些个皇子之中,要是祖先保佑,巴结上了未来的天子,那荣华富贵就指日可待了。
所以在林旭阳看来,这个入学机制就是为了让皇甫家的孩子从小就学会拉帮结伙,私党营社,为将来的治国之路找到盟友。这皇家的先祖还真是英名,知道帝王学的“基础教育”要从实践中摸索。
由于霞辉殿离大学府较远,等林旭阳他们到的时候大部分的学子已经来了,还没进门已经能看见几个学子捧着书在庭院里自习。天珹刚想牵着林旭阳入院,就听身后一个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二弟啊,我说今早出门看见喜鹊了,估摸着准有好事发生,偏偏你就是不信。这回子可是应验了我的话了吧,看看,这不是我们那讨人喜欢的“哑巴”皇弟嘛!怎么着,是不是多日没见皇兄,过来问候问候皇兄啊?”
林旭阳一听这声,心中暗骂:喜鹊,我看今早满天飞的都是乌鸦吧!要不怎么怕什么来什么呐!
边上的天珹闻言,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看了林旭阳一眼,然后牵着他转身,躬身施礼道:“天珹,天欣见过大皇兄,二皇兄!”
此时站在天珹,林旭阳对面的正是大殿下皇甫天祥和二殿下皇甫天翼。两人都是金冠束发,身穿四爪龙袍,腰缠绣金缎带,足登厚底宫靴,标准的皇子打扮。其实公平点说,这两位皇子也算是长得人中龙凤,可林旭阳从见到他们得第一眼就不喜欢他们。
皇甫天祥一张四方大脸上配着浓眉大眼,据说和画像上的开国圣祖有几分相似,而他也因此自恃是天命所归,高人一等,最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个贱民,在他眼里天欣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人,而天欣好死不死也姓皇甫,这让他觉得简直就是给皇家抹黑。所以每每看见天欣,就会冷嘲热讽,想着法儿的欺负他。
皇甫天翼比较像其母贤妃卢氏,一双略带女气的丹凤眼总是喜欢上上下下地打量别人,嘴角往往还带着一丝冷笑,那表情和贤妃真是如出一辙。说实话,比起皇甫天祥,林旭阳更不愿遇见这位二殿下,每当皇甫天翼不出声看着他时,林旭阳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一股子冷气只冲脊梁骨。能咬死人的狗不会叫,指的就是这种人了。想那皇甫天翼如今才十一岁就能给人这样的压迫感,长大后十之**会是个奸佞之辈。所以林旭阳非常不愿意得罪这位皇兄。
天祥见林旭阳也不答话,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堆上,左右使不上劲,心中更不痛快,生气道:“天欣,你也太无礼了吧。本殿下问你话呐,你怎么不回答?难不成本殿下还不配和你说话不成?”
林旭阳一听就知道他没事找事,只能低头回道:“天欣不敢!”
天祥见天欣搭腔,更是来了精神:“不敢!我看你是胆子大的很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堂堂大学府岂是容你这种人踏足之处?!还不有多远滚多远!”
一旁的天珹见天欣被骂,马上翻了脸,道:“大皇兄这是什么意思?天欣和我们一样是皇甫家的子孙,来大学府上课有何不对?再说这件事是得了父皇旨意的,大皇兄若有不满之处就去和父皇说去!”
天祥一听是父皇下的旨,一时倒不好说什么了,但是自己的话全被天珹堵了回来,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不由的冷“哼”一声,刚要张口再说点什么,就听左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萧百川见过几位殿下!”四人一转脸,只见一个和天珹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正给他们躬身行礼。

天翼一见是他,脸色微变,伸手拉了拉天祥,示意他闭嘴。然后自己扯出了一脸笑颜,道:“三弟说的哪里话,大哥怎么会对父皇的旨意有意见呐!只是事先没得着信,今儿个突然见到五弟有点惊讶,便随口问问罢了。既然是父皇发了话的,五弟就安心在这儿读书吧!时候也不早了,大家还是快点进去吧,不然迟到了是要被太学罚的。”说完对着萧百川点头示意,拽着一脸不甘愿的天祥进了院子。
天珹望着两人的背影,狠狠地瞪了几眼,然后转过脸对萧百川说:“百川,你来的可真巧!我正想着把天欣介绍给你,你就出现了!”说完又对林旭阳道:“天欣,这位是平远大将军萧战的大公子萧百川,也是我的表弟,大你三岁,你可以叫他百川哥哥。”
当林旭阳的眼睛定格在萧百川的脸上的时候,萧百川便愣住了。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可人儿。难怪天珹心心念念要保护他的五弟,还时不时因此与两位皇兄起冲突。以前自己还劝过天珹,犯不着为了一个五殿下而得罪另外两位皇子,可现在萧百川算是彻底理解天珹的想法了。换作是自己,此生若是为了这个人,即使得罪再位高权重的主,那也是甘之如饴的!
天珹看见好友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就像是一件珍藏已久的宝贝震撼了世人,得到了别人的肯定似的,自豪之情油然而生。而林旭阳看见萧百川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惊艳”二字,不由暗自好笑。这孩子,看同性都能看成这样,若是长大了看见美女岂不是连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于是便产生了逗他的念头。林旭阳用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声音,略微低头,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百川哥哥”!
当那苏苏软软的童音在耳边想起,萧百川觉得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脸上的温度急剧上升,整个人像是个熟透了的番茄,红的能滴出血来。林旭阳看见了他的反应,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可惜在脸上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忍到身子微微发颤。
一旁的天珹看见这两人的互动,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一丝的不快,刚才的得意之情此刻已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紧了紧握着天欣的手,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进去了。”说完便拉着林旭阳进了跨院。
直到天珹他们进了院门,萧百川才回过神来,回想起刚才自己的失态,不由暗气。自己这是怎么了?父母常常告诫自己在大学府读书不比在家,一定要小心谨慎,入学一年多了,从没像今天这么失常过。不就是五殿下长得好看了点,至于让自己发呆那么久嘛!萧百川摔了摔脑袋,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撇到了一边,也赶忙进了院子。
学堂是一间三面开窗的大屋子,房梁很高,通风良好,光线充足。一溜四个长方案平行放着,一共有六排,前后左右之间都格着了两人宽的距离,配上矮木凳整个的格局和现代的中学教室很相似。
等到天珹他们进屋,别的学子已经就座了,众人看见天欣进来不免相互挤眉弄眼起来。大半年前的“霞辉殿事件”虽然被皇家封锁了消息,但在座的大部分都算是皇亲国戚,宫里的流言总是能探听一二的,再加上天祥的大肆宣扬,想不知道这件事也难。所以天欣一下之就成为万众注目的焦点。
林旭阳全当没看见大家的表情,任由天珹把他带到第一排最右边的书案前坐下。除了皇子们坐最前面,其他人都是按照身高从左到右排的座位,萧百川正好坐在天珹的身后,他略一转脸,就能看见林旭阳的小半个侧脸和后脑勺,不过萧百川生怕自己今天再作出些古怪的举动来,硬是逼着自己目不斜视,眼光大都落在了面前的砚台或是天珹的背上。
天祥见林旭阳入座,就狠狠地瞪着他,不过可惜的是,他俩中间还隔着天翼和天珹。接收到天祥凶恶的目光,天珹马上以牙还牙地瞪了回去,而天翼看见这无声的交战后,只是冲着天珹轻轻一笑,笑得天珹后脖颈发凉,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只好白了天翼一眼,把脸转向了正前方。
随着一声轻咳,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走了进来。头戴双翎官帽,身穿一品大员的金蟒紫袍,脚凳官靴,慢慢悠悠地晃进了屋子,落座于学子们正前方的大书桌。然后所有的学子们都起身鞠躬,口中说道:“见过太学!”
“嗯,都坐吧!”太学略一点头,大家复又坐下。在课堂内,太学和大学士们的身份要高于学子,就连皇子也不能例外,所以天祥他们到了这里也得给别人行礼。
太学等众学子坐稳,开口道:“你们先把昨天我将的那篇文章温习一下,半柱香后我会抽调几个人来背诵或解文。开始吧!”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都飞快地打开了面前的书本,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之后太学起身桌上抽出本书,走到林旭阳地书案前。林旭阳赶紧起身,垂首而立。只听太学道:“五殿下,进了这屋,你我就得暂时抛开君臣之礼,这是祖上定下得规矩。以后我就会直呼其名,望殿下见谅!”这里规矩在早上来这里得路上天珹已经解释过一次了,所以林旭阳是知道的,于是连忙点头。
“这本是所有学子入学时都要读的“初言”,从今天开始你就先学这书,现在我给你读第一页,你要仔细听好,然后要记住书里的内容,等放学后再复述给我听。”说完便轻声念了起来。
林旭阳一听,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地听着。可刚听一会就觉得哭笑不得了,这不就是三字经嘛!虽然有的字用法不一样,但大部分地内容都是大同小异的。想我一个快三十的人,竟然还要看这个东西,唉!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一会,太学就念完了,问道:“你可听清楚了?”林旭阳点点头,就这些能听不清嘛!
“那好,那你就想着刚才我念的,逐字逐字地看,记住这些字怎么写!”林旭阳连忙接过书,坐下细看。还好还好,这里的文字和中国以前的繁体字几乎一样,看着不是那么费劲。看来这太学府应该不那么的难混。
林旭阳边看着书,边听耳边太学找人背诵文章,有时背到一处太学会打断一下,问问上一句话怎么解释,如果打不上来便要用竹板打手心,板子不厚,可打到手上却也会起一道道的红印,所以学子们还是挺害怕的,于是自然而然的,上课就没什么人敢摸鱼了。
就这样,林旭阳开始了他的学习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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