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出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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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出使辽国的使团已准备就绪,大魏皇帝石得显诏令丁杰为正使,礼部平章事吴谦为副使,出使大辽议和。
丁杰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此次夺位功劳最大的三人,杨芳已升为镇军大将军、三等侯,上都护将军赫连长青本来就是一品大员,升无可升,皇帝只得加了个天策上将军的虚衔给他,将爵位由三等侯升为一等侯了事。这次皇帝借着出使之事将自已升为从三品忠武将军,多半也有为迎娶玉蝶铺路的意思。
为策万全,他亲自到香山大营中精挑细选出五百人,由内府校尉康平率领,充任保护使团之职。
一大早丁府的丫鬟仆役们就忙了起来,在宛瑶一双巧手的服侍下,一身紫色袍服的丁杰神采奕奕地出了府,早有从人牵过赤电宝马,由两名马夫精心照料的赤电,如今显得有些发福,一见丁杰就打着响鼻儿向主人献媚。
宛瑶絮絮叨叨地一直送到大门口,菱儿和鄢儿牵着手儿在后面跟着,鄢儿自从那日取回文书后,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脱掉绮罗裙换上一身的青衣,时时跟在宛瑶身旁伺候。鄢儿上前将一大包衣衫交到随行军士手中,那军士无意间瞥了这娉娉婷婷的美人儿一眼,登时一呆,若非久经战阵毅力非常人可比,只怕当场就要失态。
几位美娇娘春兰秋菊,各有千秋,丁杰生怕再看下去舍不得走,“陈老头,好好做你的管家,帮我把家门看好了,闲杂人等一个也别放入府中!”丁杰接过马疆绳跃上马背,笑嘻嘻地回头看了一眼,“宛瑶,相公一回来便跟你拜堂成亲,好歹让你尝尝穿大红裙披红盖头的滋味。”丁杰看着娇娇弱弱,神情无助如婴儿的宛瑶,一时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心里涨的难受,故意对着她挤了挤眼睛。
掉转马头疆绳一抖,赤电宝马前蹄腾空而起,唏溜溜地一声长嘶,泼刺刺跑了出去。
飞扬的尘土慢慢随风飘散,痴痴地看着丁杰矫健的身影在街角隐没了许久之后,宛瑶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强撑着回到房中。此时的她并不知道,两人这一次的分开竟会如此之久……
赤电宝马身长步大,打了个圈子后往北门跑去,几名军士纷纷打马紧随在他后面。
待几人到了北门外,五百精锐组成的使者队伍已经在了,大约十辆马车装着东西,这些都是去辽国上下打点时用的贵重物品,礼部平章事吴谦骑着白马,他头上戴的不是平常的乌纱,而是三梁冠,佩着黄绿赤紫交织出来的绶锦,又挂了金银授环各一,这可是非常正式的礼服,倒让丁杰有些侧目。
吴谦眼眉通挑,他因为出使的事情足足忙了好几天,揣摩圣意之下深知此人眼下是皇帝眼中的大红人,自然是要大力巴结的。
“下官吴谦见过将军,将军,此次出使皇上非常重视,下官自认无能,就给将军打打杂吧,若有事需要办理,将军只管吩咐下来。”
丁杰拉住疆绳拱拱手,“康大人太客气了,不如你我兄弟相称如何?”出使大辽,任务可说是相当的艰巨,连军中寻常士卒都能兄弟相称的他,自然要先拢住手下的心。
两人寒喧几句后,领队的内府校尉康平骑在马上一顿疾驰,大声呼喊道:“全军列队,出发!”辘轳声中,大队人马沿着官道向前行去。
这条路当日丁杰出兵时已走过一回,手下又是精选出来的军中健者,一路过萁关,奔斜谷。再穿过襄平城,就到了辽国境内。
出斜谷后第二日,明威将军杜邺就带着三千人自襄平城迎出,将使团接入帅府中,丁杰这次才算真正和杜邺照了面,此人身材高大,精力弥漫,就像是随时都要溢出来一般,丁杰心下暗赞一声“好一条大汉!”
康平随着一名骑尉将大车推到一个极大的院落中,那骑尉安排随行军士留下来看守,引着五百人穿过两条街,从一个略小些的巷子钻出去后,将众人交给一名着大红官服的官儿后自去了,那官儿一脸的富家翁打扮,像财主倒多过像官员。

此人乃是襄平城长史向大礼,按杜邺的吩咐早已备好酒食在此等着这些军士们,众军士在各自队长带领下随着向大礼入席,随着一句“坐下”声,军士们整齐划一地坐入席中,俱都是双手据案,腰背挺直,两腿微微分开地坐着。
康平一声吩咐,杯盘轻微地响了几声,整个大厅中一片进食声,没有人去看一眼伸手可及的美酒,没有人高声喧哗。
杜邺却亲自将丁杰等二人迎到简陋的偏厅中,襄平城上次落入辽人手中,稍有些用处的物件都已被抢光,柱子上枪刺箭射留下的痕迹到处可见,偏厅中除了十几张硬木制作而成的长桌,就只剩下数十名校尉以上的文官武将了。
众官员见杜邺引着二人进厅,知道必是使团正副二使,纷纷拥上前行礼,军士流水般端上来数十道菜肴。
杜邺将二人让入坐中,摸着胡须呵呵笑道:“二位大人,早接到庭寄说使团近日要经过此处,这边地粗鄙,新鲜蔬菜难以运到,老杜张罗了好几天,也只能拿出这些东西来招待二位,可千万别见怪呀。”
丁杰笑道:“多谢,多谢,连日来只能啃些干粮充饥,杜将军,我就不客气啦!”他拿起桌上酒杯,登时吃了一惊,这一杯少说也有三两酒,要这么喝下去谁受得了?眼珠一转举起酒杯来遍示众人后大声道:“这第一杯酒,遥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若非陛下力挽狂澜,吾等恐不得生矣!”
待身后军士上前将酒杯添满后,他又道:“这一杯敬在坐的各位兄弟,不畏苦寒,为大魏守卫边疆。”堂中众人俱都站起来连道不敢,纷纷陪着他一起喝了。
“这第三杯酒,敬那些为大魏王朝,死于疆场的好兄弟们!”不仅仅是丁杰想起了李嬴,堂上众人谁都有不少亲朋故旧死于疆场,想起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堂上登时响起一片嗡嗡声。
军中汉子大多都是些粗豪之人,登时对丁杰大生好感,丁杰口才本就不差,他的大名堂上众人大多都是知道的,内中更有几个消息灵通之人,连他与公主之间不清不楚的事儿都知道一些。哪个不想与他套些交情?一时间纷纷上前敬他。
那吴谦如游鱼一般滑溜,喝了小半个时辰楞是没被灌趴下,敬他酒的人中少说也有一半人都被挡了下来,有几个更是被推到丁杰这边来了。
杜邺频频劝酒,丁杰实在抵挡不住,刚喝了七八杯下去,就双手脑袋抱着往桌上一趴,再也不肯接招了。杜邺明知他装醉也无可奈何,只得命两名军士将丁杰抬入厢房中歇息。
这一顿酒筵足足吃了两个多时辰,众人俱都忙于套交情拉关系,桌上的菜都没吃上几口,待得酒席散了,倒有一大半人醉得东倒西歪的,杜邺忙安排军士们将众人搀扶了送回府中。
偷偷溜入厕中将一肚子的酒水吐得干干净净,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苦笑一声,这他妈还不如啃干粮呢!
垂头丧气地回到房中,从暖套中取出茶壶嘴对嘴儿的灌了一气,这才趴在硬硬的木板床上,丁杰无限怀念远在千里之外京城中的床,宛瑶将它弄的又香又软,害得现在都不习惯睡这样的硬木床了。
外面的喧骅声渐渐地低了下去,终于寂然无声。丁杰虽然出尽阴招灌趴下了几个,可他自已也没少喝,要不是最后装醉,八成明天连出城的力气都没有。
脑海里全都是宛瑶巧笑嫣然的样子,丁杰自嘲的一笑,还没披上大红喜服就睡到一起了,想想也挺对不起这丫头的。他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摊开双手在床上摆了个大字,任脑海中各种念头天马行空,只过了不到一盏茶时就彻底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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