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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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康府内,后花园。
荷塘边,柳树下,一妙龄少女,红衣长发,仗剑起舞。步法轻灵,剑势多变。舞到紧要处,只见白光如连,裹住红妆,使人目眩神摇,不能自已。这女子正是康家小姐——康宁。
康宁的母亲早逝,只留下一双儿女,老父生怕后母会亏待了儿女,是以并未续弦。康宁的哥哥早年间被抓了壮丁,生死不知。父女俩相依为命,对她不免有些骄纵。她幼年得高人传授,习得三十路梅花剑法。稍大点就独来独往,女扮男装去打抱不平,行侠仗义。可叹好端端的一个少女,竟被好事者送了个‘梅花剑’的雅号。
“小姐…小姐…”一个小丫鬟一边喊,一边跑,不多时就跌跌撞撞的来到近前,“小姐,我去看过了。杨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就是…就是…”
康宁剑势不停,柳眉微皱,嗔怒地瞪了丫鬟一眼,笑骂道:“死丫头,快说。”
小丫鬟吁了口气,吐着舌头,伴了个鬼脸道:“杨公子头没盘发髻,头发短短的,嗯…嗯…有点像和尚。”说着说着,竟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唔,有点意思。”康宁点了头,停止了动作,沉吟片刻,又问:“他在做什么?”
小丫鬟想了片刻,回道:“没在房里呆多会,就跟管家一起出去了。好像是在作画写文章吧,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写文章,哼!听说这家伙以前是个斗鸡走狗的浪荡子,没想到现在浪子回头,附庸风雅起来了。”康宁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夸张地道:“满嘴之乎者也,纲礼伦常,一副酸溜溜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丫鬟拍着手笑道:“小姐又说疯话了,看我不告诉老爷去。”
“贫嘴,看我不打你!”康宁笑骂一声。
小丫鬟却不害怕,恃宠娇笑道:“小姐才不舍得打我呢,没有奴婢,你找谁望风报信去。”
康宁沉吟了片刻,眼中突地闪过一丝激昂的神色,喟然长叹道:“我若是男子,必做大丈夫,手持三尺剑,策马阴山外,笑斩胡酋首。”
小丫鬟又笑了起来,撇撇嘴道:“小姐不是男人呀,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让咱们姑爷去干吧。”
康宁仿佛没听见一般,不再理她,小丫鬟觉得无趣,闷了半晌,又问道:“咱们今晚什么时候去表小姐家么?”
康宁嗔怪地白了她一眼,“谁告诉你要去,我今天偏偏就不去了。”
小丫鬟呆了片刻,疑惑地道:“您昨天不是买了好东西要送给表小姐吗,今天不去,礼物岂不是白买了。”
“唉,我被骗子耍了,那东西现在不能用了。”康宁叹了口气,十分懊恼地道:“真是急死人了。一时半会的上哪去找好玩的东西,弄些普通的货色,表姐肯定会笑话的,我才不想自找没趣呢。”
小丫鬟不禁疑惑起来,小声咕哝道:“昨天不是好好的嘛,怎么一下子就坏了呢。”
“谁知道呢?”康宁越想越气,跺了跺脚,恼怒地道:“都怪该死的骗子!下次再让我见到,一定要他好看!”

小丫鬟见康宁动了真怒,连忙换了个话题道:“小姐,我们还去找新姑爷的晦气吗?”
“去,为什么不去!”康宁怒气冲冲的,信誓旦旦道:“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杨公子!想娶我康宁,打得过再说!”
小丫鬟暗暗咂舌,照这个架势看来,杨公子被一顿狠揍是免不了了。
古代的女子,十五六岁还没出阁是很稀少的。康宁家境宽裕,容貌秀丽,来提亲的人家本是不少。之所以耽误到现在,主要因为康小姐的脾气太过不好,她一再声称,想要娶我,打得过再说。
每每家里定了亲事,康宁便会用‘梅花剑’的身份找上门去,拔剑怒视,让人家单挑。这个时代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康员外定的亲事,不是豪富之家就是商贾子弟。看到康宁气势汹汹的找了过来,胆小的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哭天喊地的央求家里退亲;偶尔有个别胆大的,被打得鼻青脸肿,几个月爬不起来,哪还敢再提婚事。
长此以往,就有好事者疑神疑鬼,杜撰出康宁和‘梅花剑’勾搭的八卦新闻。众口铄金,没多久康宁的恶名传遍了整个永城,再也没有不识相的人家来提亲了。
康宁是个急性子,趁着康员外不在家,刚吃过晚饭就急匆匆地换上了男装,在小丫鬟的掩护下偷偷溜出了门。其实家丁护院对她的脾气早就心知肚明,看到小姐怒气冲冲的样子,躲还来不及呢,哪里敢去拦她。
人算总是不如天算,康宁急如星火的找了过去却扑了个空。杨世仁的小茅草屋黑咕隆咚的,别说是人,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康宁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没处发泄,突然听道一丝细微的声响。举目望去,隐约看到茅屋上头有个人影在晃动,她想也没想就叫了起来:“谁在上面,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该死小蟊贼,快给本公子滚下来!”
“这位兄台说话客气点,我只不过是路过罢了,咋咋呼呼的,吓死人了。”屋顶之人语速不缓不急,身手却极其伶俐,说话间人已经跃到了地上。
“还说不是蟊贼!走路走到人家屋顶去了,你当自己是乌鸦啊。”康宁撇了撇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只见这人头发蓬松,身体肥胖,衣着却很光鲜,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胖子还真不是,她乃是大盗,芒砀山的大寨主——童婉。童婉知道自己胸部大是弱点,所以每次装扮成男人时,都把自己改装成又矮又胖的样子。
康宁打量童婉,童婉也在打量康宁。她被眼前的男子深深地吸引住了,面如冠玉,貌比潘安,虽说是男子,却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
康宁被她逼视得又羞又恼,浑身都不自在,忍不住怒叱道:“死胖子!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啊。”
童婉丝毫不以为意,轻笑了笑道:“你一个大男人,难道害怕别人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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