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柳大哥失恋了。”
“别瞎说，那位碧心小姐不说过会考虑吗？”
“我看她多半会拒绝的，嘻嘻，他终于也会碰壁了！”
“看柳大哥这么不开心，你居然还幸灾乐祸！”
听着水灵和风吟的对话，柳随风洒然道：“有什么大不了的，碧心这辈子错过了我，是她的损失！”
“好厚的脸皮！自大狂！”两个小姑娘一齐起哄。
柳随风其意稍解，微笑道：“我想请两位小姐喝酒，不知两位是否赏脸？”虽然心如刀割，但风度依然不失优雅。
四盘小菜，两大盘瓜果，一盘果脯，三瓶上好的佳酿。三人围坐，气氛温馨。柳随风又教她们划拳行令，水灵兴致甚高，风吟虽然腼腆，但三杯两盏之后，红晕上脸，也像水灵那样放开怀抱，争着要赢了柳随风。觥筹交错间，三人笑闹成一团。
“柳大哥，你知道吗？其实我好喜欢你！”
风吟此言一出，吓了柳随风一跳，“这老实的女孩怎么啦？”
水灵大笑，指着双颊酡红、秀眸迷离的同伴，取笑道：“你醉了，这话怎么可以说出口呢？就像我，明明喜欢他，却不会张扬出来，不然多让人害羞啊！嘻嘻……”她也醉了。
风吟却听不到了，伏在桌上，口中依然梦呓着，“好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可你从来也不把我们当女孩儿看，是因为我长得难看吗？还是因为我不是人类？为什么？……好痛苦……”
原来这小女孩的内心世界也充满着如许的忧愁。柳随风默然了。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可是自己错了吗？不管她们多么美丽可爱，不管她们发育成熟的身体是多么动人，在他眼中，却只是六七岁的小女孩，他不能冒犯，那是一种罪过。
房间内静悄悄地，只有女孩娇柔的呼吸声。水灵也伏在桌前。
柳随风心生万种怜惜，轻轻将水灵抱在怀里，放在床上。看她熟睡时依然含着手指的可爱模样，他不禁笑了。轮到风吟的时候，却忽然出了意外，这小家伙忽然**一声，探出了嫩滑的双臂，搂着他的脖颈，然后枕在他的胸膛上，又沉沉地睡去。
当柳随风打开窗户，仰望着漫天星斗的时候，那缕缕的温情依然在心中荡漾，他想起了星儿，“你依然想着我、爱着我吗，我的妻子？你送给了我漫天星斗，自己却飘然而去，留下这无尽的思念，留下这永恒的缺憾……”他想起了碧心，这谜一样的女孩儿，想起了她在三邑城留下的信……
“你真是个笨蛋，我在心里要骂你一万次！就因为一句戏言，你就当真了！如果我真的嫁人了，还会约见你，还会任你……总之，你比猪猡还笨！我肯以女妆相见，早就……”
“你不但是色狼，还是笨蛋！一点耐性也没有！对我没信心，对自己更没信心！你走啊！你走了最好，就当我从来不曾见过你！”
“我的心很乱，我们虽然只相处几天，却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似乎已经很了解你，似乎又一无所知，可最弄不清楚的，却是我自己的心……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等自己清醒下来再作决定，或许我会情不自禁地找你，或许我们一辈子再不相见……”
现在想起来，究竟有几句话是真？柳随风难以判断，初时见到的刚烈女子，如今竟然变得如此柔弱！……
“前世以浪荡多情闻名天界的风神伊利斯，今生居然会为凡间的一个小女子而伤脑筋，实在可笑！哈哈……”柳随风苦笑着饮了一杯，酒是涩的……
他甚至生出一个念头，如果不行，就把碧心劫走。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大笑──这想法太疯狂了。碧心出色的剑技，绝对不在萍儿之下，如果她不情愿，是无论如何也勉强不来的。何况，这种行为岂是君子所为？
得不到的东西，往往更让人心动。他不知道，或许就在方才的那一刻，他对碧心已经情根深种了。
“天下有能逃过我柳随风情网的女孩吗？没有！天下有难倒我柳随风的事情吗？也没有！所以，我何必为此事而烦忧！不论为家仇还是为私情，我绝对不能做一个失败者！”
柳随风再饮一杯，哈哈一笑，推门而出。
※※※
街上人流稀少，正好可以供柳随风重游旧地，童年的多少快乐，在这里衍生；多少恨事，在这里上演……
柳随风恨不能仰天一声长啸，吐尽心中的难纾之恨。
酒意上涌，他醉了。信步上了莫愁岩，此时夜已深沉，远方山峰孤独地矗立着，脚下的竹林哗啦啦随风摇曳，更助心中凄凉。
忽然，他从崖上纵身一跃，去捕捉湖上的星光。就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沿着一个优美的轨迹，在空中划过。
近了，离水面近了，伸出手去，想捧起那动人的星光。波影里，星光碎了。水中捞月的童话，今日又重演。
冰冷的湖水，淹没了他。在梦湖无情的拥抱中，他的梦醒了，他的酒醒了。可他不愿离去。他需要的，是彻底的觉醒。
※※※
忽然，风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似有无尽的愁苦。
仰头看去，陡峭的山崖挡住了视线，只余下一团墨黑。“莫非此地又来伤心人？”他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再没了任何声音。柳随风怀疑是否自己的幻觉，借助于风的触角，他终于接收到了微微的呼吸声，均匀而娇柔，似乎吐露着芬芳，他甚至可以断定这是一位美女。长相漂亮的未必优雅，但举止优雅的女子多半是美女──内在的和外在的美集于一身。
“晚上还来这里，莫非她也有想不开的事？莫非她……”柳随风心中一惊，“我得劝劝她，不能让她寻短见！……”
待上岸整理完凌乱的衣衫之后，他便飞升到莫愁岩上。
月色静静地洒遍每一块岩石，可是人迹杳杳，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柳随风耸肩一笑，为自己的可笑举动……
※※※
“我该怎么办呢？床榻已被两个小姑娘占据，总不能与她们同床共寝吧？不如，不如夜探碧心的香闺，在这个令人慵倦迷人的夜晚，她应该会吐露自己内心的想法，又或者……”
他觉得自己的确不是守礼的君子。
御风之术和漂浮术，再加上隐身术，是他登堂入室的三大绝技，攀高与潜匿完全可以做到悄无声息、无影无踪。
戌时已过，人们大多入睡，但萧府依然有灯火未熄，想必是守夜人的小屋，这在世族大户是很常见的。
刚落入院内，就听到犬吠声大起。柳随风可以隐藏身形，却闭塞不住身上的味道。看着这群张牙舞爪的畜生被绑在柱子上，他松了一口气，若今晚栽在它们手上，可不是很愉快的经历。
“旺财，你们乱叫什么？若吵醒了小姐，惹恼了她，小心她把你们的狗肉炖了来吃！”一个家仆低声斥道。
狗儿倒也是灵性的动物，识趣地放低了声音，但依然冲着柳随风隐身所在呜呜地吼着。
柳随风急忙穿过圆形的拱门，往内院而去，绕过几栋房舍，顿时有异香扑鼻，只见眼前修竹摇曳，垂柳婆娑，到处点缀着山石花草，原来是一个极大的花园。在花丛中耸立着一座三层高的楼阁，画栋雕梁，气派之中又不失玲珑小巧，又带着自然的芳香。
“如果没猜错，此间的主人自然是碧心了，也只有她的闺阁才不会沾惹人间的俗气。”柳随风暗自嘉许。
月色溶溶，无边的藤蔓与花卉环绕在小楼前，只有一条开满鲜花的小径通往那扇典雅别致的朱门。柳随风不愿错过如此美妙的景致，他漫步而行，浸润在这美丽的世界里，心情异常舒畅。
“真是人间的胜境啊，难怪碧心不肯舍弃……可是在爱情面前，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柳随风摇头而笑。
忽然，脚下有沙沙声，就像蚕咀嚼桑叶的声音，低头一看，他不由大吃一惊，无数的藤蔓就像有灵性一样，悄悄地向他脚下延伸，探出了还带着绿叶的幼枝。
“这是何方魔物？”柳随风御风术急施，腾空而起，“哗啦……”藤蔓一起紧追，枝叶向天猛地伸长，枝干变得有如儿臂般粗壮，小如铜钱的嫩叶也变得大如荷叶，似有无数双手臂要把柳随风从空中拽下来。更有浓香袭来，巨大的花朵也张开叶瓣，拼命喷出令人眩晕的花粉。
忽觉双足一紧，飞升的势头顿时遏制住了。只见一枝藤蔓擒获了自己，无数枝条铺天盖地席卷过来。
这一刻，美丽的花蔓一点也不美丽。但要困住这位有风神之实的男子，并非易事，当柳随风快要被俘获的一刹那，所有的藤蔓穿过了他的身体，互相交缠在一起。而他似乎变成了虚幻的模糊影象，飘飞而起，直落到小楼上，身体才变得清晰起来。
这招幻影之术，与暗黑魔法中的幽冥幻影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并非世人可以修习。因为任何人也不会有风神的风之灵体、由纯净的风之元素构成。
很多知识，不断地从柳随风的记忆深处冒出，就像一个思维之泉，汩汩地流出晶莹的泉水。他吸收了，他消化了，他蜕变了。
当摆脱了危险的那一刻，柳随风吁了一口气。对碧心的认识，他又加深了一层，“这是一个变幻莫测的女孩儿……”
他觉得自己有点像窃玉偷香的淫贼，一头闯进别人的梦里。但是经历了方才的惊险，他似乎又有一种揭开奖品的企盼。
风之耳的魔法，是他偷香的手段之一。耳边一下子变得吵闹起来，四面八方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从嘈杂的声响中，他只寻觅着属于少女的甜梦。只可惜，他忘了，这里并非只有碧心一人，还有她的侍女丫鬟。于是，他只好挨个寻觅。
偷看别人睡觉，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而偷看女孩入睡，更是赏心悦目。洗掉了脂粉的残垢，忘却了世间的机谋，只留下那种恬静的美。看那秀发散落，藕臂生光，如春睡海棠，柔蔓迎风，垂英凫凫。姿态不一而足，但无不动人心弦，风姿最是怜人。对柳随风来说，只有愉悦之意，而无亵玩之心。
※※※
月光洒落在她的香帷里。他静静地凝视着，凝视着这个令他心动的女子。他想起了当日的相逢──她总是那样冷漠，直到他蛮横无礼的一吻，她的伪装都撕破了，她的俏皮可爱，她的娇羞稚嫩，完全是一副**的动人模样……
回忆的感觉竟是那样美妙。
坐在她的身边，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自从来到鸣凤城，从来没有那一刻，柳随风像现在这样平静，就像和煦的春光下，茵茵的绿草上，碧绿的柔波里，他是那一棵垂柳，沐浴着阳光，轻吻着碧波。静静地享受着周遭的一切。
※※※
“噢，你不要走，不要走……”碧心忽然低吟一声，纤手紧握着被褥。
柳随风心一紧，柔声道：“碧心，你怎么啦？”却无回音。原来是碧心的梦语。看着玉人额上沁出香汗，他心生万般怜惜。
“本来对你只是好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忘不了你……你是个魔鬼！”她明艳的脸蛋上浮上了红晕，“你是第一个俘获了我心的男子，我绝不会放过你……”
柳随风赧然，原来这小丫头是这样想的。
“呜呜……不要跟我抢！什么东西都属于你了，把他留给我吧，求求你了！……”说着，她哭泣起来，哭得很伤心。
柳随风心中大痛，连忙搂着碧心的香肩，呼唤道：“碧心，你醒醒！”
碧心睁开秀目，不能置信地看着她的深闺梦里人，她剧烈地呼吸了几口气，颤声道：“你怎么进来的？”
柳随风温柔地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你刚才做了恶梦？”
碧心低头看自己只穿着罩衣的上身，不由一阵羞赧。这种亲密的接触，更有一种**蚀骨的感觉，令人难以自持。
柳随风莞尔，温柔地扶她躺下，牵过被子盖上了那美丽的**。
碧心瞪大了美丽的眼睛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柳随风温柔地擦去她俏脸上的泪痕，轻叹道：“你刚才的梦话我都听到了，为何要隐瞒自己的心呢？”
碧心凄然道：“说了又怎么样？你会喜欢我吗？”
柳随风笑道：“傻瓜，如果不是喜欢你，我怎会抛下手中事务，千里迢迢来见你？你忘了我们当初定情的一吻？”
“是吗？”碧心淡淡地道，忽然她掀开棉被，任优雅的线条表露无遗，只见碧心仰起俏脸，郑重地道：“你真的喜欢我、愿意照顾我一辈子？”
柳随风莞尔道：“真是傻丫头，我当然喜欢你，愿意与你一生厮守……”
“不是因为家主的身份？”
“当然不是，我喜欢的是你，而不是你拥有的一切。”
碧心如释重负，温软的小手拉着柳随风在床边坐下，轻柔地道：“如果我变丑了，或是变得一无所有，你还会喜欢我吗？”
柳随风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碧心灵秀的鼻子，笑道：“你啊，这么多问题。我柳随风起誓：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我们都不离不弃。这总满意了吗，我的小姐？”
碧心垂下螓首，低语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丈夫了……你要记住今天的话，不许反悔！”
柳随风心中喜滋滋的，他亲了一下碧心的脸蛋，柔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碧心温柔地倚在他怀里。
搂着这情深意重的美人，柳随风立刻变得心摇神驰，不克自持，他忽地站起身来。
碧心愕然道：“你要做什么？”
柳随风摇头苦笑，“我要走了，再过一会儿，恐怕我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来……”
碧心俏脸一红，柔声低语道：“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已经是我夫君……”
柳随风回头看她雪肤冰肌，目含秋水，柔媚动人，心中不禁燃起情火，张臂一搂，俯首便印上了两片湿润的红唇……
※※※
**苦短，展眼天已破晓。柳随风依然意兴未尽，缠着倦极欲眠的碧心耳鬓厮磨，碧心的丰盈娇躯早已香汗淋漓。毕竟是云英之身，怎堪这般蹂躏？
待柳随风**渐渐褪却，见状甚为自责。碧心蜷缩在他怀里，吐气如兰：“甘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柳随风有些痴了，抚着碧心柔若无骨的娇躯，正色道，“爱妻，此生我绝不敢相负！”
碧心露出感动之色，说道：“夫君，那我们赶紧乘天亮出城，不然被人看出我已经破了处女之身，那就糟了！”
柳随风摇头道：“这怎么行？如果发现你失踪了，伪王怎会放过你的亲人？”
“如果我只是失踪，家人还可用理由来搪塞，凭我家在安平的势力，大王也不敢因为这个原因而见罪。可是万一发现我……，大王是绝对不会饶恕的！”碧心焦急地道。
“有道理。”柳随风轻叹道，“为了你，我本想一举刺杀伪王父子，可又恐我根基太浅，不能控制安平局势。既然碧心有把握，那我们就赶紧离开吧！迟早我会杀回来！”
碧心的俏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之色。
嫩花怎堪风雨摧残？碧心起身后才发现举步维艰。于是柳随风亲自服侍她穿衣，当然也会顺手占点便宜，说着不堪的赞叹言辞，让这位甫作新妇的女孩儿羞不可抑。
柳随风随口问起楼外的花蔓，碧心咯咯笑道：“这是我种下的，据说来自南方一个叫乌猷的部落，每到夜晚便会活动起来，一旦感觉到人和动物的异动，便会将他们困住，专门用来防备淫贼。”
“那为何没有拦住我？”柳随风微笑道。
碧心甜笑道：“因为你是我的丈夫，不是淫贼。”
柳随风心中泛起缕缕温情，她还真是个可人的精灵。
打开衣柜，只见里面摆着数百套漂亮的衣裳，无一不是价值过百金，可见萧氏生活之豪奢，碧心却不屑一顾，随便取了几件打好包袱，又拿出一个小盒儿，里面是些花的种籽。
她环顾着房间的一切，似有几分留恋，似有几分歉疚，然后低声道：“夫君，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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