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风雷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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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风雷激荡
文庭远趁双马交叉的间隙,高声道:“萧小姐,你萧氏受大王厚恩,为何会骤起反叛?”
萧碧心朗声道:“当年张氏篡国,文将军乃是柳氏的臣子,为何不从先王于地下?反而从逆?”
双方在战马上再拼一剑,文庭远大笑道:“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柳氏无道,自然失国。”
“是非曲直,非常人所能知也。天理昭昭,自有公道。”萧碧心也不想与他多非唇舌,灵力大聚,在她的身前立时出现了一个黑洞,吞噬了身遭所有的光亮,各种元素被黑洞疯狂地吸收,空间和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文庭远吃了一惊。他也曾听说过,萧家有两大极度诡异的杀招:“魔道斩”和“镇魂魔音”,前者可随意吸收四系魔法元素化为己用,变幻无端,而后者以音乐令人癫狂、迷惘和死亡。当时他一笑置之,视为无稽之谈,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但身经百战的他,又怎会惧怕?凝聚土系灵力于剑端,运用起自己成名的绝技“爆裂剑”,这一招的特点在于,以高密度的土元素在极短的时间内产生爆裂的效果,可以轰破一切的魔法护壁和结界,威力十分惊人,曾经有多少英雄死于这招无坚不摧的魔剑技下。
爆裂剑闪电般地刺入了黑洞的漩涡。两支携带着高能量的魔剑碰撞在一起,一个呈现出强大的吸收力,一个表现为强大的爆破力,立刻被对方强劲的能量阻挡了攻势。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猛力撞击在碧心的心上。素知魔剑导师文庭远的碧心,知道下一刻能量即将巨爆。但她没有退缩,反而加速催发灵力。
文庭远惊奇地发现,并没有立刻发生预期的爆炸。闪耀着黄色光芒的剑端在黑暗的漩涡里光亮逐渐黯淡下去,换言之,能量正被对方吸收过去。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了,他灵力再聚,远处的土元素疯狂地填补着前面留下的空白。黄色光亮怦然而起。
四周的厮杀声渐渐远去,天底下只有剑的存在……
其他人的争斗虽没有这样的华丽,但带来的是实实在在的杀伤,无数的尸首栽倒在地上,到处流淌着血与火。以魔法杀人,以剑杀人,在这修罗的战场,身手不凡的剑手们也顾不得什么招式,最有效的杀人手段是不需要招式的,只管往敌人身上砍、劈,看鲜血染红衣甲,看对方的头颅落下,那种恐惧的畅快,更激发了体内勃发的兽性。
初临战阵的魔法师,纵然是磨砺心境的高手,却也终于忍不住心惊胆寒,大乱的心境再也无法再保持风的飘逸、土的凝重、水的轻灵,唯有火系魔法师在半疯狂的状态下肆意散播着火种,不管最后是落在敌人还是战友的身上。
“这就是真实的战场吗?”梅若华漠漠地看着这一切,冰冷地站立在战场边缘的高地上,象一个旁观者,旁边拱卫着几个来自风隐部落的高手。
厮杀的结果,自然是攻击的一方占了优势。虽然欠缺战场的磨练,但他们的身手远远超越了对方。而冲出城门的守军死伤大半。总体死亡人数达到千人,近半数是被双方的魔法师误伤而死。对萧氏来说,代价可能更高。培养一个魔法师的花费百倍于普通士兵。
作为主将的萧碧心和文庭远依然胜负难分,在灵力的修为上,身兼王廷兵法指导、剑术指导、魔法指导的文庭远胜过十八岁的碧心,但碧心的招式胜过了文庭远,可谓平分秋色。
战斗一直持续了午后,双方陷入了苦战。然而,转变就发生在这一刻。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扛着巨剑从远处的长街上一路奔跑过来,口中还高叫着,“你们谁是狗王的主将?我要替主人砍你狗头!”
文庭远闻言大怒,“哪来的疯狗,敢冒犯大王?”
“呵呵,是你啊!”只听一声大笑,那人立刻失去了踪影,犹如一阵风从眼前刮过,穿越无数犹在鏖战的战士。当再次变得清晰的时候,他正提着带血的巨剑,血滴缓缓地落下,他的脸上却含着轻松的笑,站在碧心的身边。
“你这么漂亮,不用说一定也是主人的女人。”这人冲着碧心哈哈笑道。
看着方才威风八面的文庭远眨眼间连人带马被劈成两截,碧心惊骇莫名,但这怪人的话,却又让她腾地霞烧玉脸,芳心荡漾。她知道这人一定是“他”派来的。只见眼前来人身形高大,骨相清奇,皮肤白皙娇嫩,仿佛新生儿一般,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手中巨剑几乎有两米之高,宽有半米,简直如开山的巨斧。“你是谁?”她装作平静地问。
“我是战神哈瑞斯,好像我又是屈孤音……”这怪人顿时陷入了迷惘。
碧心闻言一惊,这是只听一声娇脆的声音,“文庭远已死,你们还不缴械投降?凡弃械者不杀!”竟是梅若华。碧心暗中惭愧,自己因此人所扰,竟忘了正事。她来不及多想,高呼道:“战士们,随我杀入王城,擒拿张浚!”说完,策马前行。
主将一死,守军士气全无,又惊于敌人强的可怕,纷纷弃械投降,碧心浩浩荡荡地进入风临门,在她面前,王宫的壮丽宫殿,此刻象剥去衣衫的妇人,毫无反抗的余地了。
不过此战的英雄犹在原地发呆,口中喃喃,“我到底是谁?”
此刻,萧鸿之正率众百余在凤鸣城外逐杀张浚的亲卫队,以其“镇魂魔音”造成大规模的杀伤,所向披靡,萧氏家众幸好人配一副耳塞,才不至于被老家主通杀。但不管杀伤多少,始终没有发现张浚一伙的踪影,而仅凭这百人要搜索小孤山的连绵山脉,实在鞭长莫及。为此,萧鸿之心急如焚,一面搜查伪王下落,一面派人快马通传李书白封锁城门和城外要道。
柳随风则漫行在空旷的山林中,有风吟和水灵在左右,有天行剑在手,可抵百人。两个小姑娘轮番升入高空,追踪着张浚的身影。然而,所遇上的多是争相逃命的贵族,看着他们畏缩恐惧、叩拜求饶的模样,他没有下杀手,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继续前行。
“柳大哥,狗王到底长得什么样啊?是不是长得跟狗妖一样?”小水灵焦急地问。
柳随风哑然失笑:“他长得跟我们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颗贪婪和恶毒的心。”他倚在一棵歪斜的柳树下稍作休憩,“水灵,你说我是好人吗?”
水灵娇笑道:“当然是好人了,柳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呵呵……”
柳随风摇摇头,道:“但是,在别人看来,我要当一次坏人了。会有很多人因我而失去父亲、儿子和其他亲人,唉,不说了……”他站起身来,弹去身上的尘土,洒然一笑道,“我们入城吧,张浚要想逃,就一定逃得掉,相信岳父大人也不能奈何,哈哈……”
两个小姑娘没办法明白,风之王这回为安平带去的,将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洗礼,虽然这并非出自他的本意。
天华五五二年七月,安平王国的国都凤鸣城重新回到柳氏的掌握之中,经过了十几年的人事变迁,安平柳氏仅存的苗裔柳随风,终于回到了祖先开疆辟土的地方。
从此,大陆的历史揭开了风雷激荡的一页。关于这段历史,《天华帝国史之安平卷》这样记载着……
“天华五五二年七月五日,柳随风以萧氏家族为辅弼,城门校尉李书白为内应,守军近万余的拥戴下,以东平郡王的身份入主凤鸣城。公开柳氏王族的身份,宣布张浚为逆贼。
七月八日,颁布《戒严令》、《恩赦令》两道法令。规定严厉管制商人不得趁战时哄抬物价,否则没收财产;士兵不得扰民,否则以战时法令处死。规定凡当年参与张浚篡逆之人,只追究当事者及其直系亲属,赦免其他亲眷及家仆;若有自首和检举者,可减罪一等。
十日,京畿重镇济北郡守将李不疑,在萧鸿之的劝说下投诚;
十五日,丹陵守将公孙布,也在吏部尚书韩广武的劝说下倒戈;
二十日,守防大散关的大将张无咎率部十万宣布易帜;
二十五,横津守将张信遇刺,副将袁化成率众请降;
二十七,三河守将刘勃遭部下围攻,与亲信将领一起遇害,参军萧兰成率部五万降。

至此,大散关以南,育水以北的五郡土地在柳随风的控制之下。由于张浚下落不明,许多州郡尚在观望之中。张氏宗亲在各自封地集结军队,规模较大的有张浚之弟北野侯张雄,张浚之子任城侯张澈,张浚之子山阳侯张洪,总兵力达十五万之居。
八月,吏部尚书韩广武率文武百官会集于天照宫,上书柳随风,恳请其即位。其文曰:“昔者天凌皇帝分封御弟于大陆之南,使镇帝疆南陲五百余年,历代勤政爱民,泽被苍生。惜先王不幸遭于奸逆之害,乱臣篡国,百姓惨受荼毒,已十四年矣。幸得天佑,殿下圣姿硕茂,神武在躬,仁覆积德,爱人好士,是以威名远扬,四方归心,宜继王位,绍嗣正统,则天下幸甚。臣等谨与司天官张慈、议郎王光商议,宜及早择良辰,上尊号。”
八月十日,柳随风行加冕之礼,即安平王位,号为风之王,同时祭祀天地,恢复宗庙,在国内大赦,安抚百姓,重新设置百官,以萧鸿之为太尉,封武平侯,以韩广武为司徒,封从平侯,统领百官。以李书白为昌武侯,骁骑将军,统率御林军,负责京城戍卫。
立王后苏舜云以梅花为信;立王后冷紫玉以茶花为信;立王后柳凌雪以牡丹为信;立王后柳风萍以月季为信,立王后梅若华以兰花为信,立王后秋言以菊花为信;立王后萧碧心以雪莲为信,立王后萧碧梦以茉莉为信。以妹楚飘零为无忧公主,以弟秦思远为平陵侯。
封张无咎、李不疑、公孙布、袁化成、萧兰成为五上将,号称“五侯”。
天华五五二年九月,安平王柳随风征调公孙布、李不疑所部共五万余众,以神武将军屈孤音为先锋,公孙布、李不疑为左右大将,梅若华为行军司马,萧碧心为参军,自任大将,御驾亲征,以讨平尚未归顺的南方州郡。太尉萧鸿之为留守,司徒韩广武协理…………”
以前代王后之名的凤鸣城,是大陆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远离了战火而地处富饶之地的安平,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和丰富资源,而且人杰地灵,加上历代国王秉承与民休息的政策,鼓励工商,因此国家富有,人民富足,然而近年来却仰临江王国的鼻息而蛰伏,国家实,力与地位的不相称,造成了许多有志之士的愤怒和惋惜。他们热切盼望着一代明主的出现。
柳氏当年的灭亡,张氏的崛起,除了扶植起了几家有权势的贵族之外,对黎民百姓来说,不过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新生的一代对这段历史显得很陌生。若问柳随风为何许人,他们必然会说,柳随风是一个深情倜傥的王子,一个法力高强的战士,一个敢于破除陈规的勇士。
但是,南下夺爱的王子顺手也夺下王城,这让凤鸣城的人们多少有些意外。好在动乱很快结束,除了街市上依然有大队士兵巡逻之外,没有想象中的商人哄抬物价,没有士兵趁机掠夺民财。人们的生活恢复了正常,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是,由安平卷起的漩涡,连远在北羯前线的秦文皓也能深深地感受到它的余波。
“这位连我兄长也佩服的英雄,我与他的战争,应该不远了……”
高楼上,这位英挺的武将看着窗外泛起的秋色,抚着下颌,笑了。
中京城的深宫内,犹抱着美人的皇帝柳子乔也懒洋洋地道:“这小子真是自找死路……”
南方的春之国——烈风,简朴而庄严的王宫内,一脸虬髯的国王哈哈大笑:“这个年轻人有意思!什么时候与他会会!哈哈……”
三邑城,听了这惊人的消息,北羯王默默地思索着,然后淡淡地对臣下道:“给镇北侯方面的军需供给增加到平时的十倍……”
越风,官员和将领们陷入了一片欢腾,他们似乎在曙光之中看到了一轮太阳正冉冉升起于大陆的东方。
以王后之姿兼任军机大臣,苏舜云实际上是这片土地的领袖,她反而却没有那种兴奋。以独特的方式被封为王后,这固然带给她些许的快乐,但很快就被深重的危机感所代替。
占领安平,就意味着将遭到临江的猛烈报复,而最薄弱的环节莫过于东平郡国的八郡领地,它实际上是帝国与临江之间的一条狭长边境线,根本无法守御。
此刻,在安平的王宫内,摇曳的灯光下,柳随风宵衣旰食,通宵达旦披阅奏章,此时内忧外患,百废俱兴,实在不容他有半分松懈。
“字谕王后舜云爱卿,如今事态紧急,临江虎视在侧,若借安平之事对我骤起发难,以现今之力,实不堪与之相抗,而东平为四战之地,必首当其冲。经百官商议,决定舍弃东平八郡,割让与临江,以换取临江的谅解和支持,同时将战火引至帝国及幕后的月神教,以此获得宝贵时间平定安平各郡。彼时方可与临江一战。不日我将遣派使节赴临江,王后当预先做好准备,同时不忘备战……”柳随风挥笔疾书,于此停顿,似乎陷入了沉思。
“表哥是否犹豫了?”宫妆打扮的梅若华笑吟吟地问道。
柳随风抬起头来,摇头笑道:“我在想,云儿看了这封书信,不知是何感受?”
“姐姐一定能明白你的苦心,”梅若华不以为然地道,“东平八郡虽然地域广阔,但我们根本无充足的兵力防守,反倒不如甩掉这个包袱,把主要精力放到平定国内上来。而且求和的条件对临江极有吸引力,他们可借此攻入帝国,想必不会拒绝……”
柳随风点点头,把目光投向另一旁的萧碧心,柔声道:“王后,你以为呢?”
碧心欠身道:“大王的计谋,在战略上无可厚非。但是……”她迟疑片晌,续道,“要说服临江,非常困难,以临江的强大实力,未必会将八郡看在眼里。若我是临江王,与其任由一个英明的君主统治这个国家,反不如扶植一个傀儡政权,或是直接出兵安平,以扩大领土。此乃妾身浅见,望大王斟酌……”自从被立为王后,她似乎比以前更遵守礼节了。
柳随风点点头,轻抚碧心香肩,叹道:“这点我岂会不知,但我并没有足够的把握在平定国内叛乱的同时,还要应付临江的进攻。”他洒然一笑,“其实要逼临江就范,我并非没有办法,只是抛弃了东平的子民,我实在做不到。算了,把这个难解的麻烦交给云儿吧,呵呵,以水灵的脚程,我的书信明晚即可到她手中……”
说完,他那双柔和略带暧昧的眼神落在二女身上,梅若华和碧心同时羞赧避开,她们虽然有了王后之名,却依然是处女之身。
“我的好大王,去见你的言儿吧。”梅若华一边笑着说,一边将柳随风推出门外。
殿内留下了有些尴尬的二女。
“萧小姐……”梅若华微微笑着看向萧碧心。
“姐姐无需客气,有话请讲。”碧心抬起头来,轻声答道。
梅若华转过身去,淡淡地道:“你说表哥为何会下达恩赦令呢?那些奸贼当年残杀柳氏一族,毫无天理人道,表哥怎么可能饶恕他们?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碧心平静地道:“这自然是大王的主意,大王生性宽宏仁慈,且目光远大,如此举动,以大局为重,不执着于个人仇怨,如今朝廷内外无不交口称赞……”
“是吗?”梅若华猛地回过头来,秀目里噙满眼泪,怒目相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们父女俩极力劝阻表哥报仇,满嘴的仁义道德!”她冷冷一笑,“这些人我迟早不会放过!”说着,从碧心面前走过,出了冷清清的宫殿。
“真的不肯原谅吗?”看着她的背影,碧心喃喃道。
次日,越风郡长治城。
“辛苦你们了。”苏舜云温柔地一笑,从两个小精灵手中接过了诏书。
水灵轻轻地碰了一下风吟,低声道:“每见一次,总感觉苏姐姐比以前漂亮一些。”风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的确,苏舜云的风仪浸润在她优雅的举止中,随时光流逝愈加醇香。
苏舜云合上诏书,摇头轻笑:“这个风啊,是在考验我吗?”弯弯的秀眉开启了思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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