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蝙蝠纷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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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群转眼即至,最前方的队列少说也有几百只,飞行速度虽然不快,但它的体型巨大令人心惊,居然有普通蝙蝠的五倍有余。
柳随风沉着地放出了一道无形的气墙,横在花车前五米处。正如所预计的那样,迎面扑来的毒蝙蝠一头撞在上面,径直从天上掉落。紧随其后的蝙蝠群也止不住前进的势头,纷纷撞墙跌落。斑斑血迹横在前方,血腥的气息激怒了蝠群,激起了它们噬血的天性,纷纷发出最可怕的吱呀声,汇成了一曲死亡之歌。后续的蝙蝠没有重蹈覆辙,反而巧妙地绕开了障碍物,从侧面飞开,立刻将花车团团包围。
碧梦眼前全是黑压压的蝙蝠,隔着透明的风之结界,就像一个个黑色肉团在玻璃上一样蠕动,这些龇牙咧嘴的恶心家伙,仿佛要从玻璃中挤出缝来,好享受甜美的人血。碧梦觉得一阵难受,差点要呕吐起来,为民除害的念头早就抛在九宵云外。
这时,一个宽阔的臂膀将碧心紧紧搂着,耳边传来他温柔的声音,“梦儿,到我怀里来,消灭这些东西是男人的责任。”碧心乖巧地埋在丈夫身上,不敢说话,免得让人分心。
转眼间,花车被黑暗所包围,很快就透不出一丝光亮,只听耳边嗡嗡直响,就像有无数只苍蝇在耳膜上跳舞。碧梦觉得脑袋好像要裂开似的,她不敢喊叫,虽然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丈夫正全力施展魔法,因为他怀里全是汗水,自己的脸蛋浸入了盐水中。
为了保持花车的漂浮状态,还要支撑结界受到的强度挤压,柳随风几乎凝聚起所有的灵力,汗浆如泉水般喷出,可以调动的风元素越来越少,几乎快要到枯竭的地步。
当日在象牙塔学习时,他的导师陈雨就一再告诫他,两种大魔法切勿同时使用,因为这样很容易让魔法师灵力耗尽,油尽灯枯。在北羯战场上,紫玉族中许多使用御风术的高手因为无法同时使用防御魔法,在半空中被当作鸟一样射下。
费尽这样力气,就为了实现诱敌目的,是时候了,柳随风决定逃逸。然而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透出一丝光亮,渐渐地扩大,蝠群撤去,居然又重见天日。
从指头缝里,碧梦偷看着外面的情况,只见数不清的翅膀在眼前扇动着,花车依旧被重重包围。出人意料的,面前站着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魔法袍中的人,带着面巾的黑色帽子将脸也遮去了一半,唯一露在外面的是那空洞无神的眼睛。“难道是个瞎子?”只见这瞎子手握一个红色的水晶法杖,法杖顶端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黑蝙蝠,牙齿毕露,凶狠的模样仿佛要随时扑上来。
就在柳随风和这人对视的一刹那,对方空洞的眼睛忽然绽放出妖异的光彩。柳随风吃了一惊。这人浑身上下,除了弥漫着肮脏龌龊血腥的蝙蝠味,风的气息居然比自己深厚无数倍。杰出的魔法师不可能凭空冒出,而御风飞行更是风系魔法师的特权,御风术的咒语也极少在世上流传,难道这家伙也是出自象牙塔?!!!更引起他注意的是对方左手中指套着的指环,这颗美伦美奂的蓝色指环,镶嵌着七颗红宝石,幽幽的光泽醇和而宁静,居然让柳随风的心很快平静下来,灵力慢慢地开始回复。
正疑惑间,忽见对方法杖一挥,一团黑黝黝的像火焰的东西向柳随风袭来,立时撞在结界上,强烈的撞击下,结界轰然凹陷,壁面猛烈地抖动起来,荡起了一圈圈五彩的波纹。黑色火焰没有熄灭,反而轰地一声,变成熊熊燃烧起来,沿着结界的外壁迅速蔓延,眨眼间便把结界完全包裹在内。花车内顿时又重新被黑暗所笼罩,随着火焰的燃烧,风元素被逐渐吸噬,结界破裂了!!!炙热的感觉轰然升起,花车仿佛被丢进了烤炉,空气也着了火。
“夫君,我热的受不了了!”碧梦忍不住呻吟道。
好可怕的魔法,竟将结界轻易破碎!!柳随风惊愕万分,但他已无暇多想,电光石火间,灵力大聚,在半碎结界的包裹下,驱动花车极速前冲。显然敌人也料到他如此应变,竟被撞个正着,黑色魔焰轰然上身,顿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哀嚎,从花车前面消失了。黑暗中,花车向着蝙蝠群一路疾速冲去,吱吱的惨叫声里,被黑色火焰烧死的蝙蝠,不知凡几。
一路跌跌撞撞地奔逃,也不知逃了多远,苦苦支持了许久之后,柳随风终于一阵旋晕,灵力如见底的池水,干涸了,周遭的风元素立时烟消云散。失去支撑的花车直线下坠,残破的结界也在瞬间解体崩溃。如附骨之蛆的诡异火焰立刻夺面而来。碧梦吓得腿也软了,忽然腰身一紧,下坠的速度顿时加快,火焰险险掠过,天空中弥漫着腥臭的热浪。还未回过神来,低头却骇然发现地面的景物越来越大,加速迎来,不片刻只怕要摔个粉身碎骨。
地面越来越近,忽然,下坠的势头减缓,一阵沉重压力之后,转而向前方滑出,险险避过迎面而来的大树,又滑行了五十多米,碧梦终于成功地踏足在地面,只可惜惊魂未定的她腿软绵绵的,只能接着丈夫的搂抱,才不至于倒在地上。只见四野一片茫茫,心爱的青藤花车也早已摔得连残骸也找不到了,她努力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叹息道:“终于安全了。”
“不,梦儿,这还只是刚开始。”柳随风淡淡地道,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数以百万计的蝙蝠正在头顶盘旋飞舞,如大团的黑云遮天蔽日,威临在上空,随时可能俯冲下来。
他知道敌人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这次突然的遭遇,显然也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如果这人真的是走上邪路的象牙塔门徒,自己有义务清理门户。就算他不是,这种邪恶的人也不能留在人世。只是对方有蝠群助阵、又有魔杖在手,灵力远胜于自己,自己有信心打赢这一仗吗?
不过,他不是临事畏首畏尾的懦夫。稍一沉思,他绕着一处魔气旺盛的高地走了几圈,手指结一法印,直径达十余米的风之结界再次降临,与方才的结界不同,结界的护壁更加深厚,并且能够借助周遭的环境,持续循环吸收风元素加入,效果至少能持续近五个时辰。就算遇上方才那样的魔焰,他也有信心能够抵挡。
凝视着忙碌中的丈夫,碧梦犹豫片晌,终于鼓起勇气地道:“夫君,不如我们逃走吧……”
柳随风看着她,微微一笑,“梦儿,你不是说为民除害是我身为大王的责任吗?”
“可是我不愿让你冒险,”碧梦一下子哭出来,“你要不在了,我怎么办?……”
一股温情在柳随风心中荡漾,他轻轻抚摸妻子的秀发,柔声道,“相信你的男人,好吗?乖,别哭了……”
碧梦止住悲泣,柔顺地点点头。
柳随风把她抱起来,吻了一下她的脸蛋,道:“乖,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慌张,如果让我分心的话,可能我真的会死在这里了……”
碧梦柔软的小手轻轻捂着爱人的嘴唇,“不要提这个字,我怕……”只听她轻柔地道,“夫君,你只管放心作战吧……”
将碧梦安置在结界中,柳随风放下心来,他走出了结界,心一下变得沉着而冷静,仿佛沉入了深深的湖底,四周的风元素异常活跃起来,就连身边的结界也开始变得流光溢彩。如同地下的泉水喷薄而起,灵力的池塘转眼间被重新注满,到达最巅峰的状态。

就在柳随风在原地以逸待劳的时候,在上下翻飞的蝠群簇拥下,裹在黑衣中的怪人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神缓缓降落在地面,破碎的衣袍露出了黑色的皮肤,虽然没有眼珠,他居然撇了一眼结界中的碧梦,然后眼睛就紧紧锁定了柳随风。
忽然,他的声带发出嘶哑浑沌的声音,像是人在打呼噜。见柳随风不为所动,怪人再次大声重复了一遍,脸上露出怒色,这一次听懂了,居然是“把精灵之弓和玄天剑缴出来!”极不标准的帝国语也不知带着何处的乡音,强烈地破坏着声音的美感,让人恶心的要吐。
柳随风这才吃了一惊,除了自己之外,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人清楚知道这两件神器的真实名字,不由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桀桀桀~,这怪人一阵狂笑,“老朋友,无数次的转世投胎,你连我蝠魔克米扬都忘却了?”面对这陌生的名字,柳随风冷笑道:“原来是魔界妖人!人间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给我滚回去!”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你一点颜色看看!”蝠魔忽然法杖高举,杖上黑色的蝙蝠立时变得晶莹剔透,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柳随风不敢怠慢,迅速聚起灵力,风元素仿佛忠实的士兵接受到主帅的召唤,如狂潮般向其聚集,又在主帅的指挥下,瞬间构成十三道魔法护壁。
与此同时,从蝠魔的法杖上喷出两道力道更强的黑色光焰,如连珠炮激射而出,狠狠在撞击在魔壁上,魔壁受到攻击,发出最耀眼的强光,却也扑不熄魔鬼的火焰,黑色的液体在魔壁上迅速蔓延,瞬间便蚀透了第一层魔壁,这一耽搁的工夫,第二团火焰和与前者能量累积,冲力更是势不可挡,连破第二层、第三层……三团火焰汇成更大的一团,力量更强,将十三道魔壁尽数打破,然而,柳随风早已利用这间隙,再次聚拢灵力,眨眼之间,连布十层护壁,终于灭掉魔焰。
“不愧是风神伊利斯!尽管没有神器相助,你超卓的应变能力依然让人感到意外,”蝠魔克米扬那聒噪如乌鸦的嗓音再次响起,“只可惜你遇到是我,瞎着眼睛躲在地底的黑洞里,被人当作不祥的存在,继承着蝙蝠身上无尽的怨念,在黑暗中诅咒着光明,老朋友,这种痛苦你可知道?”他脸上黑布随风飘落,露出那可怕的鬼脸,就像骷髅头蒙上了一层人皮,枯瘦得可怕。
柳随风一阵恶心,但心中的怜悯不由生起,“克米扬,只要你带着毒蝠离开人界,你我今日之战就此作罢如何?”
桀桀桀~“真是好笑!”蝠魔狂笑不止,“过了气的风神现在才发善心?哈哈……只可惜施舍怜悯是强者的权利,小子,你凭什么!~~我只要伸根手指就能将你碾个粉碎……”
仅有的同情心顿时烟消云散,柳随风暗握拳头,风元素狂涌过来,聚拢成团,体积骤然压缩,变成能量高度集中的光球,手指一弹,立时自掌心飞出,击向十米开外的蝠魔。
蝠魔止住笑声,法杖高举,吐出一团紫色光焰,眨眼间与紫色光焰遭遇,天地猛然间一亮,轰隆一声,光球和光焰撞在一起,都被击个粉碎。算是平分秋色。
“看这一招他如何接!”柳随风暗道,手指在面前划了一个圈,手轻轻一挥,大面积的风箭源源不断从圈内发散飞出,化作无边箭雨,嗖嗖地射向敌人,那尖锐的破空声足以显示这一击的力量,足以洞穿一切障碍物。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蝠魔只是递出了一指,无影无形的风箭顿时化为乌有。
桀桀桀~“想不到吧,风神伊利斯?习惯了取缔别人风系魔法的你,今天终于也能尝到这种滋味吧?”蝠魔冷冷地笑道。
“怎么可能!为什么他会对我的魔法免疫?难道我不是风的主宰吗?”柳随风觉得一片茫然,这样一个了解自己过去的人,自己却对其一无所知!!不过,迟疑和慌乱不符合他的个性。
“闪电!”随着他一声轻喝,几个闪电簇从天而落,狠狠地劈在蝠魔头顶,烟尘四起,一时湮没了他的踪影,火苗在乱草中燃起,如此凌厉的法术,换作寻常魔法师必死无疑。然而,蝠魔讨厌的声音从尘烟中传出,“想挠痒吗?小东西……”
柳随风心中叹息,“自从星儿离去后,自己身上的风神力量便所剩无几,除了风系魔法,自己一无凭借……又或者,我天行剑在此,定能斩杀此魔,或者我神性未减,精灵之弓也能将其一箭毙命,只可惜……后悔有何用?”
他冷冷地看着对手,蝠魔已如不散的阴魂立在眼前,气质与刚才相比,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森冷与恐怖感觉,寒气以其为中心向外扩散,枯草黄叶上立刻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绿花红草纷纷叶凋枝枯。
“伊利斯,让你看看什么是魔!!!!待你死后,我会割下你的头颅,细细地拷问神器的下落!”蝠魔高举魔杖,口中开始吟诵着,“世上没有东西比你更能体会黑暗的阴冷,没有人比你更眷念黑夜的降临,承载着创世以来所有的怨念……”咒语未成,天地却在这一瞬间暗了下来,半空中数以万计的蝙蝠发出了微微的光亮。
柳随风心底一颤,潜意识告诉自己,这必定是一招惊天动地的可怕魔法,如果不马上阻止对方完成咒语,一旦让敌人全力施展,后果不堪设想。心思一转,他做出了从未有过的举动,灵力暗聚,浑身沐浴在柔和的光亮里,“瞬间移动”的魔法不到毫秒之间施发。下一刻,柳随风已经出现在蝠魔的面前,并伸出有力的臂膀,掐住了这个讨厌家伙的咽喉,将他提在半空,骨瘦如材、身材矮小的蝠魔,咽喉居然跟手腕般粗细。
“放~开~我……”蝠魔双脚离地,在半空中拼命挣扎着。这一耽搁的工夫,就算现在再续上咒语的后半句,也过了有效时间,蝠群已经不能接受他控制了。
“呵呵,你这个营养严重不良的家伙,欺负你很没成就感!”柳随风大笑道。左手卡住蝠魔的脖子,右手抡起铁拳,一拳砸在蝠魔硬邦邦的脑袋上,然后劈手夺过法杖,扔在远远的草堆里。彻底解除了威胁,他心思陡转,抓起蝠魔竹枝一般枯瘦的左手,欲取下他佩戴的指环,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蝠魔浑身上下,只有这指环具有风的能力,换言之,定是这讨厌的东西让蝠魔在风系魔法上免疫。
“小心!”碧梦的惊叫声在柳随风耳边响起,接着他觉得小腹一凉,全身痉挛如被电流击中,蝠魔趁机脱离了掌握,如鹅毛一般飘飞开来。柳随风低头看去,一柄黑色的匕首正扎在腹上,直没到柄,鲜血迸流。蝠魔侥幸得手,也不敢久留,拾起魔杖,迅速飞升,逃离了现场,嘶哑的声音留在半空中,“小子,让你尝尝封魔刃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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