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平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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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的风停止了,大地又回复到一片肃杀。身为风神的秘密,除了自己的妻子知晓之外,甚至连结义的弟妹也不知情。柳随风也无意公布这个身份。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因为他是风神而乖乖地选择臣服。唯有通过征服,才能让他们放弃王权,统一在风神的旗帜下,共抗魔族。
以虚无透明的形体,如同飘荡的幽灵,柳随风漫行在新芦关的街道上、兵营里,以视察着联军的动态和人心所向。风神降世的事件,如烈火燎原,已经在所有人中间传开了。天降的神迹,不能不让人相信。更为奇特的是,风系魔法师们全都感觉到灵力突然间获得额外的提升。这更是无法置疑的佐证。柳随风以一双冷静的眼睛看着自己创造的一切。
除此之外,北羯人与东平人的关系,是他考察的另一课题。基本上,两国的战士们保持着十分友好的交往。同生共死的战斗历程,让他们结下了兄弟般的情谊,但也有暗流。一直以来,东平依靠北羯的援助而得以物资不缺,某种程度上,北羯视东平为附庸,但随着安平的光复,东平也随之水涨船高,势力猛然膨胀,东平人那种毫不掩饰的自豪感让北羯人心里生出百般滋味,“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靠依附我们生存的寄生虫吗?”类似的言论,也在流传。
作为新芦关上少有的休闲场所,风歌楼是供高级将领饮酒为乐的地方,它恰如一展翅飞翔的雄鹰,建筑于悬空的山崖之上,四周地势开阔,景色秀美。柳随风到此,听到楼上远远地传来欢笑声,心念一动,风的触角在空气中无限延伸开来,说话声立刻变得清晰……
“难得今日有闲暇,我们兄弟在此聚会,何不开怀畅饮、一醉方休?”这声音透着豪迈。
“是啊,一醉解千愁!”另一人发出如此感怀之言,“我们兄弟忙忙碌碌,在北方已经度过了两年时光,当真是时光荏苒、光阴如箭,不由令人感慨万千。没想到我们昔日的好友同窗,如今成了一方霸主,而我们却碌碌无为,着实令人感叹!”
“其实我们也并非没有收获!”又一个声音明显带着高昂与喜悦的腔调,大声说道,“这两年里,经过我们培训出师的魔法师何止上千,怀沙一战,他们展现出的强大威力,为世人所瞩目。想必象牙塔的诸位恩师也必定感到欣慰!何况我们最大的成就不是这些,而是我们在这里追寻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吴老大,你们说是不是?哈哈……”他的话,引起了一阵欢笑。
柳随风心中洋溢着一阵温暖,他已听出这些人是谁,象牙塔的手足之情,中京城的同窗之谊,曾经为少年时代饱受创伤的他带来了多少欢笑!奈何无忧的日子总是这样短暂。北羯之战、中京之变,战争与阴谋,断送了这一切。给他留下的,只有至爱的妻子和这些同窗手足。
调皮心起,柳随风走到僻静处摇身一变,立时改变了容貌和衣服,化作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威武将领,向风歌楼走去。把门的士卒见他身着千夫长的军服,立刻放他入内。楼内装饰简单,唯一的好处,喝酒免费,可以遍喝酒遍欣赏风景。不过一般武夫哪有这般闲情雅致?所以少有来人。柳随风一直走到二楼,才看到偌大的楼阁上,寥寥十几人散坐着,有些人独自饮酒,有些凭栏瞭望山中景色,有些言笑正欢。
一个健硕的年轻男子手握酒杯,正倚着栏杆,看向一对神情亲密的情侣,笑道:“尹卓你何时与小姜举办婚事?我老吴等这杯喜酒已经很久了。”
那对情侣闻言后,女的俏脸绯红,神情忸怩,男子则笑嘻嘻地答道:“兄弟我怎敢抢在吴老大之前?还是喝了你与卢姑娘的喜酒再说,哈哈~”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一个身着蓝衣裙的女孩身上,只见她明润的脸蛋满是红晕,与另一个头扎红巾的女子相视一眼,喜悦过后,却有几分无奈。
“卢姐,不如把我们的难言之隐跟大伙说个明白吧,何必闷在心里?”只听一个甜美的声音道,她婉转悦耳如出谷黄莺,雅秀的容貌为诸女之冠。
“我的小如茵啊,你终于肯说啦?苦得我问了好多天。”她身边那个俊秀少年苦着脸说道。
那健硕的男子平静地道:“霜月,我知道你们都是安平人,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其实我们也都来自大陆各国,这有什么关系呢?如今我们同样效力柳兄,自然以安平为家。”
蓝衣女孩儿闻言,仰起俏脸,凝视着他,柔声道:“如果让争哥你入赘到我卢家,以振兴安平卢氏的家业,你也愿意吗?”
此言一出,果然令人大为吃惊。入赘对男人来言,实在是莫大的耻辱,几百年前,为了修筑北方的要塞,当时皇帝大量征用死刑犯人为苦力,人手不足,就征调赘夫。赘夫何罪?原因无它,他们多半是穷苦的男子,不得以而为之。所以,这让心存复兴家业的安平三女左右为难。
这落在旁观的柳随风眼里,不由大觉有趣。他实在没想到,卢霜月竟然与自己在象牙塔的同窗吴争成了一对,而风流倜傥的兰鹰居然追求到漂亮的陈如茵。不过吴争此人不仅土系魔法高强,极有天份,为人也光明磊落,实在是托付终身的好对象。而兰鹰和如茵也是一对璧人。当初他令卢、陈、宋三族复兴,本是一番好意,不想也惹得这样的麻烦。他倒有心看看这几位如何收场。
只见吴争苦笑道:“一定要这样不可吗?”同样喜欢上安平女的李然脸色也不好看,而兰鹰干脆搂着美丽的陈如茵,恳求道:“茵儿,俺家里就咱一根独苗,他们都以我考上象牙塔为荣,万一我嫁了给你,以后让我父母如何抬得起头来?”这话正说到吴争和李然的心底。

“你们三个平时甜言蜜语,怎么到这时候就退缩了?”娇小的陈非趁机取笑道。看着尴尬的同伴,长相憨厚的丁逐偷偷地扯着陈非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陈非娇嗔道:“干嘛呢?不是说过了吗?人面前不要动手动脚的!”众目睽睽,丁逐脸臊如红布,惹来一阵大笑。
“呵呵,还真是一对冤家啊!”柳随风嘴角露出笑意,轻酌一口小酒,怡然自得。
气氛稍微松弛之后,又陷入难言的沉默。三个女孩子也都咬着香唇,终于,卢霜月长吁一口气道:“卢氏几百年的传承,只剩下我一个弱女子,如果它的显赫历史真的到我这一代断绝,那也是天意。算了,我不敢再强求争哥了。”说完,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似乎轻松了许多。
柳随风动容,他没想到这位身世悲惨的女子为了爱人,宁愿放弃家族复兴的生机。只见吴争搂过爱人的香肩,歉然道:“霜月,对不起,相比之下,我显得很自私!”他哈哈一笑,“反正我家中上有兄长,下有小弟,也不多我一个,所以我决定了!”豪放的吴争微笑地看着爱人卢霜月,道,“我答应嫁给月儿,可好?”
卢霜月眼圈红了,众人全都愣住了。片晌,尹卓竖起大拇指,带头喝彩,“老大!好样的!”几个女孩一起看向吴争,感动、羡慕兼而有之,李然和兰鹰则十分尴尬。
“争哥,为了我,你这样委屈自己,霜月该如何才能报答你?”这个安平的女子,仿佛玻璃做的人儿,毫不掩饰心里的话。吴争却是搂着佳人,促狭地笑道:“这个很容易,我和月儿易地相处,我嫁给月儿之前,月儿你得跪下向我求婚~”
众人哄然大笑,躲在一旁的柳随风也忍不住微笑,卢霜月却是满脸羞红,狠狠地拧了吴争一记,低声骂道:“死人,平时被你欺负的还不够!”兰鹰涎着厚脸趋前,笑问道:“平常老大是怎么欺负你的?”卢霜月飞起纤足,一脚将兰鹰踢开,嗔怒道:“闭上你的狗嘴!”然后向陈如茵歉然笑道,“茵儿不会心疼吧?”
陈如茵娇哼一声,“卢姐踢得好!其实我老早就想这样做了。”兰鹰哭丧着脸道:“就算我没办法答应茵儿,你也不用这么绝情吧?”异常美丽的陈如茵,虽然自小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但在梅若华和三位大姐的照顾下,年龄最小的她仿佛小公主一般,自然脾气骄横一些。看到好姐姐的爱侣都肯如此付出,可自己的那一位却不当回事,心里着实不痛快。
柳随风看在眼里,心道:“这傻小子,笨透了。”于是有心指点,凝聚元素向兰鹰传音道:“兰兄,好汉不吃眼前亏,快答应吧!其实两个人的生活,根本不存在谁依附谁的问题。家族子嗣更不是障碍,将来你们可以生个十七八个,姓兰姓陈又有何妨?”
兰鹰顿时眼睛发亮,也来不及细察声音来自何处,举起双手大嚷道:“茵儿,我向你投降了!求求你娶我吧!”他夸张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陈如茵也云破月来,指着他的脑门娇笑道:“不用这么夸张吧。我答应你就是了。”开心的小美女垂下螓首,低声道:“你这样对我,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不骂你,做一个乖巧的小妻子。”这温柔的话语,让兰鹰飘飘然如在云端。
吴争却是摇头苦笑,心想:“安平的女子都是这样直接表达情意吗?不过有幸娶到她们,的确是一种福分啊!那种对爱情的忠贞,着实令人感佩!”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大声道:“我李然也郑重发誓,一定要让溪云娶我~”立刻有人晕倒。长相颇为英俊、并有一头火红长发的李然扮像相当酷,却是虚有其表,在追求同样身为火系魔法师并且曾为他授业弟子的宋溪云小姐时,屡次受挫。追根究底,这家伙虽然平时性格如火,但在溪云面前,却温驯如小猫,惹得这位性格爽利的女孩经常大发雷霆。这不,溪云小姐闻言,立刻怒目相向,道:“滚到一边去!凑什么热闹?”李然立刻脸色如土,连忙住口不言。顿时惹来一阵大笑。大家都知道,这两个开心果,其实是一对有情男女。
柳随风悄然离开,他不愿打扰这些兄弟的快乐——直到感情世界变得残缺,他才知道从前的完美,才知道更加珍惜所得到的一切!“其实从一开始,便有了残缺!——星儿那个苦命的女孩儿,她自从跟随我,从未有过一丝笑容,神秘的她虽然带走了我微薄的神力,却留下了自己的初夜……难道我真的让她一丝留恋也没有?”
中京城里,最大的建筑——接天台。披着白色的轻纱,她沐浴在淡淡的光芒里,人们无法看清她的容貌,但从那窈窕的身形便可断定,这必定是世间的绝色。那孤独而神秘的美,令人窒息。未见芳唇轻启,却传来宛如天籁的柔美声音,她说的是,“把圣灵之子带来!”
不多时,一个小小的孩童随白衣祭司入内,那秀美的容貌让人分不出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妈妈~”从他的小嘴中吐出娇嫩的童音,蹦蹦跳跳地跃入母亲的怀里,撒娇了一会儿,道:“孩儿已经一岁多了,厌倦了整日读书,妈妈何时才能传我法术?孩儿一直期待着~还有啊~孩儿不喜欢看到外公,他盯着我看的模样好吓人~妈妈怎么不说话呢?你为何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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