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密林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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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天元历五五一年七月十五日,柳随风带着冷紫玉、柳凌雪和夜星逃出了混乱中的中京城,从此开始了人生的新篇章。此后,为了心中的那份爱,他被迫地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直到有一天,他终于明白了风神的宿命……。
此时,天华帝国最后一任皇帝,号称仁和帝的柳盈川不幸驾崩。日后新朝编纂的《天华史稿》是这样评论他的:“仁和帝,天华帝国第十五代皇帝,仁慈宽厚,爱民如子,不兴牢狱,不起战争;废除苛刑,轻徭薄税,鼓励生产,因此人民富足,百业振兴,乃自古少见之仁君。然仁和帝生于乱世。当其时,地方离心,诸侯林立,属国贰心,其一味推恩慈让,终至威刑不肃,嫡子篡位;天下汹汹,枭雄之属,乘时而起。
后人每念至此,无不扼腕而叹息。为治之道,当宽猛相济;政令方针,当因时而定。
此非亡国之君,然国亡于其手,惜哉!“
中京之乱,这场覆灭了天华帝国的叛乱,史书中是这样记述的,“天元历五五一年六月三日,仁和帝柳盈川废长立幼,册封幼子柳子如为太子,得到朝中文武的拥戴。是时,风后苏舜云任太子詹事一职,辅助柳子如,主管六部。仁和帝长子清河王柳子乔,眼见皇位旁落,怀恨在心,遂取得临江暗中支持,并联络宫中禁卫,发动了叛乱。他弑杀仁和帝,并反诬其弟柳子如,带兵包围太子寝宫玉台殿,上下百多人无一幸免。柳子乔遂篡位登基,众官不满,然隐忍不言,惟右相陈退之直斥其非。伪帝大怒,屠杀陈退之全家百余口。以苏皇后之故,诛宰相苏序一族三百余口,首级悬于中京城门,天下震惊。此后,伪帝专横暴虐,渐失天下万民之心,军事重镇,纷纷叛离;地方豪强,割据一方……。”
“姐姐,也许他并非如我们所想,是个大魔头。”柳生尘那关切的话语,言犹在耳,为陷入绝望的雪儿,带来了一丝希望,也使他们原先的猜测产生了动摇。
紫玉摇头道:“除非我们能找出真正的敌人是谁,否则他永远有最大的嫌疑。”
她始终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玉儿所言有理。”柳随风凝眉道,“不过,柳生尘处处替我们着想,还传授我魔法,且胸怀天下,以万民为念,又怎会是挑起战争的幕后黑手呢?”他转向夜星,柔声道,“星儿以为如何?”
夜星淡淡地道:“只要我们能安全离开这中京城,他是不是组织的首领,与我们就无关了。”
柳随风颔首道:“星儿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不知是否如他所说,敌人就埋伏在森林之外?”
紫玉微笑道:“大家还是小心点,到时我在最前,星儿在后,你和雪儿居中,大家一块儿冲杀出去。”
柳随风摇头苦笑,紫玉把他和雪儿放在中间,分明是有意保护着他,现在失去了魔法,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需要她们来保护!
这里松涛阵阵,林木森森,非常潮湿,终年有烟雾缭绕,从远处看去,就像笼罩在迷雾之中,故而称作迷雾森林。此地灌木丛生,枝叶交缠,四人只能下马而行,在繁密的枝叶间穿梭。柳随风手持雪儿的玉剑,注入少许灵力,立刻凌厉无比,挡路的枝叶,立刻纷纷断落。
前路莫辨,只能远远地见到参天的大树,却不见出口的路。柳随风只能凭着感觉,一路前行。幸好地面较为平坦,没有陡坡狭道,没有沟壑纵横,否则行走更为艰难。
紫玉此时也发挥了她神奇的魔法,每隔一段时间,就施展御风术,飞凌到森林的上空,为柳随风指路。夜星还是初次见到紫玉有此等能耐,吃惊不小,心中暗暗佩服。
有了紫玉的指引,柳随风自然不会多走冤枉路,很快前面的林木变得稀疏,终于走上了一条林间小道。道路已较为明朗,柳随风遂将玉剑交还给雪儿,四人重新上马。急促的马蹄声,在密林中回响。
柳随风记起出发前柳生尘的警告,随大声喊道:“玉儿,要小心了。”紫玉勒住马缰,回眸一笑,犹如百花盛开,千娇百媚,“我记得了。”说着策马前行。
已经靠近出口了。道路两边是微斜的山坡,长着些密密的灌木,和稀疏的树木。前方有两土山,约十几米高,长着些茅草和树丛。土山之间刚好形成了一个大缺口,小路从这里伸展而出,外面横着一条宽阔的林道,乃迷雾森林的边缘。
紫玉勒住了马,踟躇徘徊,柳随风追了上来,讶道:“玉儿,是否觉得不妥?”
紫玉蹙眉道:“我总觉得这里有些不正常,可是又看不到任何敌人,也察觉不到那种异样的气息……。”她微摇螓首,“可能是我多虑了,走吧!”
离出口已经只有几十步之遥。
紫玉放低马速。
没有丝毫动静。
忽听得一声马嘶,紫玉连人带马掉入了陷坑,柳随风大吃一惊。就在这时,数十个弓箭手,分两队从路口转了出来,一起瞄准了他们。原来这就是敌人的埋伏。他们只是普通的士兵,当然不会散发任何魔法的气息,埋伏于土山之后,众人当然不能察觉。
更歹毒者,他们竟暗设陷阱,连紫玉也着了道。
失去了魔法的柳随风和雪儿,是很难应付这些弓箭手的,如今却因紫玉落入陷阱而首当其冲。看来敌人早知自己失去了魔法,并因此而定计。否则,这区区几个小兵,又能奈他何?几个大型魔法,就能解决他们。
就在敌人弯弓搭箭之时,夜星已经策马冲到了二人身前。
“烈雾蚀魂”,她一声娇喝,只见一片绿雾向敌人飘去,在他们中间散了开来。霎时间,咳嗽之声顿起,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支箭,射了过来,三人拨马躲过。
这时,从路口又出来一群弓箭手,他们看见毒雾,也不靠近,只是远远地发箭,看来他们早有准备。毕竟,弓箭手号称魔法师的克星,虽然不足以对付强力魔法师,但对付失去了魔法高强的紫玉帮助的他们是再好不过的了。刹那间只见箭如雨下,虽然由于距离较远,箭枝多在他们面前落下,但也有些许在他们身边飞过。
“雪儿,星儿,快撤!”柳随风大叫道,失去了魔法防御的他们,可不能白白当活靶子。
三人拨马飞退。
柳随风只听得后面一声马嘶,声音极为惨厉。他回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夜星的马已经中箭无数,而她也摔落在地。柳随风大急,也顾不得敌人再次搭箭,转身来到夜星身边,将她抄起,搂在身前。这时已乱箭齐发。柳随风催马前行,忽觉身体向后倾斜,他也重重地摔在地。还好,夜星摔在他身上,没有伤到,不过他就惨了。
马匹伸着四蹄,在低声地嘶鸣。又是一阵箭雨,柳随风连忙伏在马后。数十支箭枝从头顶飞过,其它的全钉在可怜的马身上。它挣扎了一下,终于不动了。
夜星吓得小脸苍白,柳随风看着她微微一笑,夜星的心神平定了很多。她默念咒语,玉指轻出,一股浓雾从指尖急出,奔出五米来远,然后随风而散。只听得一阵咳嗽声起,冲上前的敌人又后退了,地上已经躺了十几名士卒。
“快去叫秦将军。”一人大喝道。
“是!”
夜星不断施放毒雾,前方立刻绿雾腾腾,不停向前扩散,敌人变得乱糟糟的,不停地咳嗽,不停地叫嚷,“这是什么东西啊?撤,大家向后撤!”
柳随风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低声道:“星儿,好厉害!”夜星眼中有些欢喜,她拉着柳随风的手,站了起来,欲往山林中隐蔽,柳随风却拉住她,摇头道:“星儿,你玉儿姐姐还在陷阱里呢!”夜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暗施夜魔之风,驱散了前面的毒雾,直到陷坑前。继续向前施放毒雾,以遮掩敌人的视线。
“玉儿,你听到了吗?”柳随风俯身叫道。
“射,给我射!往里面射。”柳随风和夜星大惊。
“快下来!”轻微的声音从陷阱中传来,是紫玉。
柳随风大喜,拉着夜星跳了陷坑,奇怪的是,他们落地的过程很慢,就像一支羽毛,轻飘飘地落到井底。原来是紫玉对他们施展了御风术,用风元素的力量将他们托住。
刚落到井底,就听到一阵嗖嗖声在头顶响起。
看到紫玉安然无恙,只是白衣上略有些泥土,柳随风握着她的小手,喜道:“吓死我了,还好你没出事。”紫玉嗔道:“没看到陷阱有这么高吗?差点把我摔晕了,还说没有事?”她一声叹息,“唉,敌人的埋伏,真是防不胜防。”
这时,弓箭已经稀疏了许多,紫玉道:“你们两个别动,我上去对付他们。”

柳随风知道凭风系防御魔法“风之圣护”,足以抵挡这些零星弓箭的攻击,所以对她很放心。
紫玉默念咒语,为自己加持风之圣护,然后施用御风术,就像一尊女神,从陷阱中缓缓升起。敌人正为找不到他们而生疑,忽见紫玉从陷阱中飘然而起,不禁大吃一惊。
但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紫玉已经落地,同时施展魔法奔雷连珠,立刻闪电雷鸣。敌人只不过是普通的士卒,当然不是她的对手,十几个敌人立刻被打倒在地,其他人都落荒而逃。
紫玉放下心来,再施御风术,将柳随风和夜星都带了上来。紫玉奇道:“雪儿呢?”
柳随风苦笑道:“小公主撤离了战场,我去把她找回来。”说着,就转身而去。只留下紫玉和夜星,相对无言。
看着夜星的纯美的脸容,紫玉心中暗赞,这个小美人,的确让人生怜,难怪他那么喜欢她。可是,她的身上,总是透着神秘的味道,而且冷冰冰的,不知是否修炼暗黑魔法的缘故。但是她能不惧生死,保护着自己的夫君……。
“夜星妹妹,你今年多大了?”紫玉柔声问道,这是她们第一次私下交谈,夜星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垂下螓首道:“十八。”紫玉微笑道:“竟小我三岁,以后你我姐妹相称吧。”
这时,后面马蹄声响,正是柳随风与雪儿同骑而归。
柳随风跳下马来,将雪儿拦腰抱下。
紫玉笑道:“雪儿,你怎么一个溜了?”
雪儿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只顾往后退,没有注意到…”
柳随风皱眉道:“现在我们只剩下一匹马,敌人一定不止这一处埋伏,情况实在不妙…”
紫玉笑道:“有你的玉儿和星儿在,还怕什么呢?”
柳随风奇道:“你们?”平日里,夜星很少与紫玉和雪儿说话,刻意地与她们保持着距离,如今紫玉主动示好,这不能不让他生奇。
紫玉嘻嘻一笑,“不相信啊?不相信就算了!”
“我怎会不信呢?”柳随风淡淡一笑,“敌人追兵将至,我们还是赶紧离开。”
的确,纵然紫玉能够消灭所有的敌人,其他三人却难以保证安全。
四人转入森林边缘的横道。
“抓住他们!”后面马蹄声传来,声势甚大,看来敌人来得不少。
紫玉急道:“风,你们三人先走,我随后就来。”
柳随风心痛道:“玉儿,你…”他实在不忍让紫玉独自面对如狼似虎的追兵。
紫玉嫣然一笑道:“傻瓜,不用替我担心!”看着柳随风眼中的忧色,她嘻嘻笑道:“是不是又不相信我了?忘了?我可是会飞的…快走吧!”说着,像一阵轻风,朝着敌人的方向而去。
看着后面的滚滚烟尘,不知为什么,柳随风生出一阵莫名的忧伤。他收拾心情,回过头来,将雪儿扶到马上,然后自己也上去,再将夜星抱了上来,三人一马。还好,二女柔弱无骨,身体轻飘飘的,而柳随风也不是那种肌肉型的,所以骏马能够承受,仍然疾驰如飞。
柳随风沿着迷雾森林,朝着北方而去。通过这里,就到达城外的官道,经此北上,可直通桑羽山脉。
迷雾森林中,也有几条这样的林间小道。连接到外面的横道上,每条道上都埋伏着数十名敌人。看来为了对付自己,他们出动了不少人,每隔一段,就埋伏了一队士卒,一旦发现他们,彼此相互呼应,发动围攻。
柳随风在夜星毒雾魔法的配合下,趁乱强行突破了两队敌人。等到敌人镇定下来时,他们已在射程之外,只留下敌人的呼叫声。柳随风马速甚快,不久就将敌人甩了很远。
但是当他们遇到第三股敌人时,其中混杂了一个魔法师,见他们逃逸,连忙发出了魔法弹。魔法弹伴随着刺耳的声音升至半空,然后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声音传了很远,柳随风知道,敌人在前面已经有所准备了。
摔下了这一批敌人,柳随风大声道:“雪儿,星儿,我们下马。”柳随风取下精灵之弓,背上箭筒。雪儿也拔出玉剑,夜星牵马。他们不得不要硬拼一场。
果然,敌人已经在百米之外,严阵以待。
柳随风微微一笑,“你们猜,我能否射到敌人?”雪儿知道他的臂力很差,如此远的距离,非他所能为之,于是摇摇头道:“不可能的。”夜星却道:“你既然这么有信心,那一定是可以了。”
柳随风微笑道:“还是星儿聪明,我要是没有这个本事,又怎敢在你们面前献丑。
好,我这就试试我的风灵箭法,是否有效!“
他取出一支箭来,搭在弓上,默默地凝聚灵力,立刻在他的身遭,散发出一圈淡淡的光芒。夜星只觉得一种能量的波动,向自己猛袭过来,这种感觉真是痛苦不堪。她忙后退了几步,因为风神力量本就与暗黑能量相克。
这股力量渐渐注入到弓身,接着又千百倍地从弓身回流到自身,形成了完整的风神力量。这时柳随风默念咒语,这就是最初级的风灵箭法——追踪之箭,作为能量的载体,箭枝带着强大的风神力量,飞奔而出。目标是一个小头目。箭矢闪着淡淡的光芒,飞越数百米之遥的射程,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当敌人反应过来时,那个小头目已经被一箭洞穿。
雪儿惊讶道:“这是真的吗?你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而且命中这么高?简直不敢相信。”
柳随风微微一笑,“雪儿,待会再告诉你。看,敌人冲上来了。”他再取出一支箭,一箭命中一人。虽然追踪之箭厉害无比,但是由于柳随风的箭术尚不纯熟,凝聚力量耗时太久,所以当他射倒第六个敌人的时候,敌人已经进入了射程。
夜星一边后退,一边放出毒雾,柳随风也趁着后退的当儿,继续放箭。呼吸到毒雾的士卒,纷纷跌倒,剩下的几个,也被柳随风的神箭所灭。
柳随风看着地上的尸体,叹息道:“终于扫清了障碍!”面对已经成为尸体的敌人,他心中掀起无限的悲伤,“虽然他们是敌人,是伪帝手下的走卒,该杀!
但抛开身份与灵魂,他们终究还是人,而非动物可以随便屠宰。人与人之间,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彼此伤害,斗个你死我活?是为了满足那无尽的**:权力、地位、财富,或是其它?这些士卒本没有罪,有罪的是为夺取帝位而不择手段的柳子乔,因为他一人,多少人成了冤魂?“想起了已经化为一缕香魂的苏丫头,他心头一阵抽搐。
雪儿却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赞叹道:“神器果然有其神奇之处,只是太慢了点。”
柳随风苦笑道:“没办法,我的箭术现在还不纯熟……。”他转向夜星,柔声道:“星儿,你的魔法,好像攻击范围都不是太远,而且,你又不会防御魔法,这是怎么回事啊?”夜星低声道:“我本来学的就不多。”她心中暗道,要是多的话,又怎能被你轻薄无礼?
“我们的马又被射死了!”雪儿黯然道,柳随风微笑道:“这还不简单!待会从敌人手中抢,不就得了?”他忽然想起一事,失色道:“玉儿怎么还没赶上我们,难道出事了?”雪儿也色变道:“是啊,玉儿姐姐恐怕有危险——我们赶紧去找她。”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柳随风知道敌人已追了上来,以三人之力,必定难以阻挡,忙道:“雪儿,星儿,大家快躲入林中!”
此处灌木有半人来高,草木茂密,兼有参天大树,可以遮掩,躲在里面无虞被敌人发现。他们刚藏好,就闻马蹄声急响,透过缝隙一看,数十骑已停在附近。
“报告秦将军,前面又死了十几名兄弟。”
“看来他们一定往前逃了,尤幻,你带五十名兄弟往前追,其余的跟我四处搜。”
“尤幻!好耳熟的名字!”柳随风心道,“这秦将军——秦文昭!”他的血一下子沸腾了,秦文昭,这个名字,是与仇恨连在一起的!
没错,正是他!透过草木间的缝隙,柳随风看到了那个曾经让他心折的人物。
他形相威武,双目奕奕有神,此刻傲然卓立,意态自若,一派渊停岳峙的气度。
本来他们惺惺相惜,可以成为知心好友,但是现在……想起苏丫头,所有的悲愤和痛苦,一起涌上心头,只摧得他肝肠寸断……。
柳随风缓缓地端起了神弓,取出一支箭来,搭在上面,手臂微微发抖,下一刻,就是秦文昭的死期……。
这时,衣角被人轻轻拉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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