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春梦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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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阴沈沈的。
琳娜带领著队伍,在茫茫的草原上行进。上百人队列非常整齐,居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这让柳随风心中暗赞。
想起那几日的遭遇,柳随风知道,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御下很有一套。高压和怀柔两种手段,将人心牢牢握在手中。
一个时辰後,遥远的地方,有微光闪烁,象夜空中的星星。
又走了半个时辰,清晰的灯火,终於近在眼前。
琳娜手一挥,低喝道,“停!”
队伍停了下来。
“库尼夫!”她的声音虽然低沈,然而坚定有力。
原来这人也属於魔族,长得人模人样。他给人印象最深的,是那细长的眼睛,目光凌厉如尖刀,看上去极不舒服。
不过,对琳娜,他非常恭敬,单膝跪下,右手撑地,躬身道:“主人,请您吩咐!”
琳娜命令道:“你带他们埋伏在这里,等里面一有动静,就马上杀进去,知道了吗?”她声音变得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是!”库尼夫俯首道。
琳娜似乎对他比较放心,转向柳随风,目光变得柔和,“我们走吧。”
两人向敌人的巢**潜近。
柳随风随口道:“琳娜,这个库尼夫似乎非同寻常。”
“那当然,”琳娜微微一笑,“我花了一千塔尔纳才买到。”
柳随风一愣,“买到的?”
“嗯,”琳娜淡淡地道,“在这里,人同货物无异……”
柳随风嘻嘻一笑,“那我值多少钱?”
琳娜扫视了他一眼,蹙眉道:“一百塔尔纳。”
柳随风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这麽便宜??”
琳娜俏皮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我说错了,你一文不值……”
“什麽!”柳随风张大了嘴巴,“在你眼中,我这麽不值钱吗?”
“不要生气吗!”琳娜的目光,变得那样温柔,“在我看来,你是无价之宝,当然不值一文!嘻嘻……”
“你这丫头,居然耍弄我!”
“不好玩吗?”
“丫头,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简直已经无法自拔!”
“真的吗?”
柳随风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做了回答。
良久。
唇分。
“你呀,真是荒唐透顶,这个时候还……”
“小姐,请包涵!嘻嘻……”
琳娜白了他一眼。
好不容易,柳随风才收拾情怀,柔声道:“琳娜,你还未告诉我,这库尼夫有何特异?”
“因为他身份尊贵,才智高绝──他本是一个部落的王子,率军作战失败而遭俘,後沦为奴隶,辗转为我购得。”
“那些兽人……”
“他们也是。”
柳随风长叹道:“这是为何?”
琳娜淡淡地道:“战争,魔界每天都有战争发生──失败的一方,只有接受这个命运……”
“弱肉强食,战争频仍,这就是魔界最为真实的一面,难怪人心冷漠,不过几千年来的优胜劣汰,所以它远比人界强大。相比之下,帝国孱弱不堪,正因为它安逸日久……”想起自己的世界,柳随风不禁心生感叹。
“我们到了……”琳娜提醒道。
柳随风抬头一看。
百米之外,矗立著一座三十米高的了望塔。几十盏灯笼,绕塔悬挂,在风中摇曳。几十米内,照得亮如白昼,凡有风吹草动,可尽收眼底。要想靠近,简直是痴心妄想,恐怕连耗子也无法通过。塔上尚有五六人巡望,并备一锣。但有异常,锣鼓齐鸣,通知己方迅速出动。
柳随风苦笑道:“好家夥,够损的!这怎麽进去啊?”
“这就要看你的箭法了,我相信你!”琳娜明亮的眼睛,有如珍贵的黑宝石,闪烁著异样的光芒。
“噢?对我这麽有信心?”柳随风嘻嘻一笑。
“唉,你老实点!万一我们失败了,不但人救不出来,反而惹恼了他们,那後果就不堪设想。”琳娜忧道。
“是,谨遵小姐吩咐!”柳随风微笑道,“先让我……”看到琳娜不善的眼神,他忙改口道,“先让我找个合适的方位!”
两人静静地伏在草丛中。
时值初秋,秋蝉不厌其烦的鸣叫,哀叹著盛季的流逝,风吹草木,也不时传来沙沙声,带来了丝丝凉意。
不知是寒冷还是心情紧张,琳娜的娇躯有些瑟瑟发抖。
柳随风搂著她的纤腰,低声道:“傻瓜,不是很相信我吗?”
琳娜道:“我有些冷……”
“好了,这样总可以吧?”
“嗯……”琳娜静静地偎依在他怀里,柔声道,“你还在等什麽呢?”
柳随风微微一笑,“现在时候尚早,待至夜深,趁他们疲乏,反应力降低之时,再发迷雾之箭,可一举而定。”
“风,你说的对,我听你的……”琳娜闭上了美目。
柳随风搂紧她,等著那一刻的降临。
夜色越来越深。
高塔上的守卒,终於打著哈欠,终於支持不住了。
柳随风依然保持著旺盛的精力,那宝石般的眼睛,濯濯生辉。看著敌人的身影卧倒在地,他知道,出手的一刻到了。
“醒醒……琳娜!”他低声道。
琳娜从他怀里起身,轻轻地道:“好了吗?……唉,说话啊!”
“琳娜,你好美!”这个目不转睛的家夥,终於吐出了一口气。
琳娜垂下螓首,俏丽的玉容,飞起一片红云。
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看著自己的爱人,却发现他已经离开自己少许,目光灼灼,他挽起了神弓,搭上了箭枝,冷静地直视前方。
一声尖啸,长箭离弦而出,钉在塔顶的柱子上。黄色的烟雾,以箭枝为中心,弥漫开来,在灯光下,朦朦胧胧。
好久,塔上也没有任何动静,看来迷雾发挥了作用。
琳娜摇著他的手臂,兴奋地道:“成功了!风,你好厉害!”
“噢!”柳随风惊叫一声,“琳娜,嘿嘿……”原来惊喜之下的小姐,偷偷吻了他一下,不过,她简直是引火烧身。
这不,被这个色狼抱著不放,躲闪不得。
“风,别闹了,我们进去吧!”琳娜嗔道。
没有了巡视的敌人,自然就没有了顾忌。
坚实的大门,没能经不起琳娜的一剑,顿时化作了无数的碎片。柳随风在惊叹之余,也不禁对她另眼相看。之所以会有这种效果,固然与这把不起眼的“蚀心”剑有关,但与琳娜自身强横的力量,也不无关系。
声响虽然不小,但值此这夜阑人静的时刻,人们陷入了深沈的梦乡,谁也不曾想到,死神正慢慢降临。
两人从容地进了大门。
眼前是个占地颇广的花园,修竹摇曳,垂柳婆娑,点缀著山石花草。园中耸立著一座三层高的楼阁,连接著鳞次栉比的房舍,数不清有多少间,窗口无灯光透出,静悄悄不闻人声。
偌大的地方,居然一个警戒的人也没有,看来他们过於相信外面的高墙,和那高大的了望塔。
“琳娜,这地方太大了,我们可抓人询问。”柳随风低声道。
琳娜脸容平静,轻轻道:“随我来!”
她在前领路,一路穿堂绕户,穿过圆形拱门,沿著碎石小路,走向一个小路,她停了下来。
“锵”,黑剑出鞘,琳娜默念咒语,以剑尖沿门缝一划,“哢嚓”一声轻响。琳娜收回长剑,玉手一推,大门洞开。
眼前一片漆黑。当他适应过来时,琳娜经到了床前,黑暗中,只能看到那闪亮的眸子,阴冷诡异。柳随风知道,她又在施用催眠术了。
“告诉我,你是谁?”
“杰纳德.乌尔夫。”
“你们把维尔关在那里?”
“地牢。”
“带我们去。”
“是。”
被俘获的是个中年人。他跳下床,站起身来,向前行走,动作呆板,步伐僵硬,毫无意识,如同梦游。
柳随风低声道:“他是谁?”
琳娜淡淡地道:“乌尔夫家的长子。”
柳随风讶异地看著她,因为,那个冷漠的伊琳娜又回来了。那冰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那淡漠的声音,象一柄尖刀。
“琳娜,这是你麽?”柳随风心中叹道。
四周一片沈寂,只有三人轻微的脚步声。
终於到了。
铁门紧锁著。
琳娜命令道:“打开门。”
“!当”,锁落下了。
杰纳德傻傻地站在那里,状如呆痴。
琳娜飞快地看了柳随风一眼,迟疑片晌,忽然一道黑色的光芒,如同一条残忍的毒蛇,电射而出,刷地刺入敌人的胸膛,後者一声闷哼,立即倒地身亡。
柳随风心里一惊,凝眉道:“琳娜,你……”
琳娜似乎有些惶恐,低声道:“他该死,不是吗?”
柳随风摇头叹息,他相信琳娜,可是,他不喜欢看她这样杀人,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在他心目中,应该保持著最美的一面。
“你出去守著,好吗?”琳娜娇柔的语调,让他无法拒绝。他知道,她又要进去杀人了。
“为了救人,总是要杀人的,何况他们并非无辜──算了,我不要再想了……”柳随风心里为她的行为解脱,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心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
琳娜脚步轻盈,潜入了牢房,她很快就掌握了全局。
牢房里摆著几张床,几个兽人正在熟睡中,丝毫不觉大难降临。
琳娜毫不迟疑,切菜一般,将其尽数诛除,她用的是最为安全的办法──一剑斩去敌人的头颅,以免他们发出惊叫。然而最後一人,在剑光临顶之时,居然醒觉,身首分离前,他发出了最後一次叫声。
凄厉的惨叫,远远地传了开去,响彻在漆黑的夜空。
柳随风大觉不妙。
稍稍平复了心境,他摘下精灵之弓,静候著敌人的来临。
从尸体身上,琳娜找到了地牢的钥匙,她迅速开启地牢,只身下去。
终於,他们来了。
火光闪耀,人影憧憧,到处陷入了慌乱。
三十来个兽人,手持火把,奔向了这里,他们中间,有一个手持法杖的黑袍老者,他面容苍老,皱纹丛生,实在有如枯木。目光阴冷,蓦然视之,有些头晕目眩。

他身形飘忽,在茫茫的夜色中,象一个缥缈的幽灵。
柳随风知道,这老家夥灵力深厚,难怪以琳娜之能,也要央自己来相助,的确不是省油的灯啊!
“上!”他低沈的声音,似乎充满著无穷的魅惑之力。
“杀呀!”兽人们疯狂起来,全都一拥而上,从各个方向,向著目标杀了过来,他们张牙舞爪,好像要把柳随风撕得粉碎。
陷入了重围的他,却没有丝毫慌张,收回了弓箭。那无瑕的面容上,渐渐升起著一团黑气,越来越浓。
兽人只有十米之遥。
奇迹出现了,十个黑骷髅,手持刀盾,摇晃著可怖的身躯,挡在柳随风面前,组成了严严实实的墙。
“哈哈……”老家夥一声冷笑,眼中全是不屑之色,“只不过是个亡灵法师,也想与我对抗!”
在所有的认知中,亡灵法师与死尸、肮脏、邪恶、龌龊、猥琐联系在一起的,他们靠残杀弱小生命,来换取魔力的些微提升。行为之卑劣,在魔族也无容身之地。
更重要的原因,亡灵法师很难有大成,难以跻身到一流魔法师的境界,因为,这一职业备受歧视。亡灵魔法,在魔界几乎无人修炼。
但是,柳随风所习的,又岂同泛泛?乃是柳生尘经过几十年改良而成。柳生尘在年轻时,曾经与师兄陈雨,联袂闯入魔界,四处游历。後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与一个亡灵法师作了笔交易,以风系魔法相交换,获得了亡灵魔法的精义。
不过,这种魔法,靠残杀生命以获取力量,柳生尘又怎会修炼?况且,威力太弱,也非其所求。
作为人界杰出的天才魔法师,柳生尘对魔法有著无可比拟的感性和独创性。所以,他并没有停留在这一步。在原有的基础上,他去芜存菁,加入许多自己的创意。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他将亡灵魔法改造成真正的招魂术。取暗黑灵力为根基(暗黑灵力的修炼方法,乃是他在魔界的另一收获),建立精神力场,向四面八方释放出能量波,搜寻与之和谐的魂灵,并通过相应的咒语,将其以实质的形式,召唤到施法者所构成的力场中。当这种力场越强,召唤出的生物,力量也就越强。
这一点创见,使亡灵魔法引发了无限的可能性,随著施法者自身灵力的提高,精神力场越来越强,可召唤的不死生物,也日渐增强。
昔日的低劣技能,在柳生尘的手中,化腐朽为神奇,在柳随风的手中,已经初见成效。
随著柳随风暗黑灵力的提升,召唤出来的骷髅战士,颜色日深,起初只是森森白骨,不久转为灰色,现在已经通体乌黑。在体形上,更是威猛高大了许多,行动间带著凛凛的阴冷气息。
在它们面前,兽人们生出无法抵抗的感觉。
对付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它彻底消失。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然而这些都在兽人的能力之外,所以,他们只有惊恐地看著这些比自己还高大的怪物,迟疑不前。
柳随风暗念咒语,骷髅们发动了……
血光四起,惨叫声声,手无寸铁的兽人,只有逃命的份儿。
黑袍老头秃秃的眉头,皱成了一条线,显然,柳随风给了他一个意外,不过,这点小把戏,又怎看在他眼里?他漠然地合上双目,口中吟诵著咒语,对骷髅战士的逼近,视而不见。
然而,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紫色的法杖,在他身前滑过一个红色的轨迹,红烟猛烈地从圈内升腾,越来越浓。忽然,法杖向前一挥,一团血红的烈焰,向骷髅们袭去。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轰!”强劲的爆炸声,震彻了整个夜空,余音嫋嫋,久久未能平息。
红雾笼罩中的骷髅,都被炸了个粉身碎骨,残渣散落了一地。三个倒霉的兽人,也不幸在其列。断肢肉块,惨不忍睹。余者也受波及,为强劲的气浪所卷,跌落一地。
柳随风距离较远,所以未遭伤及,但是敌人的强大,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眼见老家夥目光灼灼,看著自己有如猎物。就连法杖也闪烁著红光,就象魔鬼的眼睛,盯著自己,他心知不妙。
跌倒的骷髅,蓦然起身,继续向前攻去。
从敌人的眼神中,柳随风知道,敌人就要发动了,而目标正是自己。要想召唤更多的骷髅,或是掣出神弓,都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敌人魔法再出的那一刹那,他闪身躲进了牢房,坚实的厚壁,和厚重的铁门,必能挡住老家夥的惊天一击。
“轰!”一声巨响,牢房的地板和房顶为之摇晃,“沙沙”,屋顶上的泥沙落下。
“真是高手啊!骷髅对他简直毫发不损,现在,只有依靠我的风灵箭法了……唉,现在我才明白,琳娜为何对他如此顾忌!”柳随风心有余悸,“对了,琳娜呢?”
四下寻找,却见里面牢门已开,柳随风进去一看,里面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隐隐有光线透出。凝聚起暗黑灵力,他的夜视能力大为增强,沿著潮湿的台阶,他一步步往下走……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搂住了自己的爱人……
他不能掣出自己的神弓,将他射死,因为自己的爱人,也伸出了双臂,反搂住对方……
原来,她千方百计要救的,不是弟弟,而是情人!
“原来,你一直在欺骗我……”
“原来,你对我的爱,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一场戏,一场梦……”
羞辱,愤怒,悲哀……
可是,曾经的那一幕,依然历历在目……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这麽开心地笑过……我喜欢你!”
“风,我也向你投降,你接受吗?”
“只能吻我一下哦?”
“你这人坏死了!”
……
“原来,你的温柔,你的痴情,你的娇憨,都欺骗了我……”
“原来,我从未拥有过你……”
“原来,你只是在利用我?”
他觉得胸口好闷,恍恍惚惚间……
是她幽幽的声音:“我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是他深情的回答:“傻瓜,我就算会舍弃自己,也决不会丢下你,恐怕到时候,是你不要我了……”
是他自以为是的承诺:“就算你不要我,我也死皮赖脸地缠著你!”
是他现今的苦笑:“你真的有这麽贱?”
是他曾经的憧憬:“琳娜,你准备何时下嫁於我?”
是他现今的自嘲:“白痴!”
是她痛苦地泣诉:“我们为什麽现在才认识?为什麽?……”
是他的恍然大悟:“她痛苦,她伤心,她为难,她犹豫……全都是为了一个理由,她已经有了爱人……”
“也许,她对你有过丝毫的心动……”
然而,昔日种种,似水无痕,只有痛在心底。
他的心中,有了明悟,然而身体却在微微发抖,“胸口好闷,脑袋好晕,我……”
一阵天晕地转。
头部受到重重一击。
耳朵里传来一声惊呼,接著什麽也感受不到了……
他醒了,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那熟悉的眼眸。
曾经在这妙目里,流动著何等的神采!
然而,现在却黯然失色,空洞无物。连最後的一丝冰冷,也不见了。
他躺在草堆上,“他”也躺在草堆上。
对望一眼,从对方的眼中,他看到的是迷惑和敌意,而“他”看到的,却是伤痛与悲哀。
他站了起来,浑身疼痛,掌心破了皮。他想起来了,自己从石阶上摔了下来,狠狠的一跤,不,是两跤──心,身。
头顶上,脚步声响。
原来,只不过片刻间的工夫,然而,对他来说,却已经是一辈子。
“敌人来了,我该去迎敌了……”心如死灰的感觉,也就麻木到连死都无所谓的感觉。
他迈开僵硬的步伐,有如行尸走肉。
“等等……”那熟悉的声音,让他心灵一阵颤抖。
但是,他没有回头。
曾经他是那样深情地爱著她,可是换来的,却只是虚伪与欺骗。
他觉得自己与白痴无异。
他心中大笑:“琳娜,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想让我帮你吗?好,我现在就去。然後,你们夫妻团聚!而我,也在这个本不属於我的世界里,完全消灭了踪迹……”
“一切都得到了解脱……”
他再不理身後的呼唤,沿著石阶,艰难而上……
眼前,是疯狂的兽人,是冷冷的黑衣老头。
对於他的现身,老头微一错愕,旋即射出了炽热的光芒。
“我是你的猎物吗?”呆呆的他,呆呆地想。
兽人们有些迟疑。
他摘下了精灵之弓,这永不背叛的夥伴──也只有在他柳随风的手里,它才能成为神兵利器。天下间,再无第二人。
距最近的一个兽人只有三米。
但他却无所谓,无所谓……
凝神,神乱;聚灵,灵散。
心中挥之不去的,是那美丽的倩影,是那剪不断的哀愁……
黑袍老头已经开始念起咒语,低低的声音,就是那催命的音符。
柳随风知道,可是,他根本没想到闪避。
手中的神弓,似乎也摇摇欲坠。
与害怕无关。
可怕的红光再现,映照在老头的脸上,诡异而恐怖。
柳随风忽然感到很厌倦。
在兽人的眼睛里,他却读到了一种情感:怜悯。
原来,他们也是人。
把目光投入到那茫茫的夜色。
他听得到自己的心语:“我的爱人,你们是不是也在这个同样的夜晚,看著那遥遥的天际,思念著我……可是,我却要和你们说再见了──我,居然不是为了你们而死……”
眼前红彤彤的一片,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听不到,好温暖的感觉,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我的心好累,终於可以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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