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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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日,黯夜与纤书大婚。
日间的喜庆不用多重复,到了晚上,飓风堂大开宴席,更是热闹无比。
巧玉站在风舞楼前,远望着前方灯火通明鼓乐齐奏的南堂,气得几乎落下泪来,喃喃自语道:“风堂主啊风堂主,你终究辜负了我家小姐!”
“巧玉姐姐,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呢?”无尘不知何时来到身前,探着脑袋问道。
“没事儿。小姐还不肯歇息么?”
“是呀,小姐还在看书。”
巧玉叹口气,道:“小姐也不知保养,大病刚过,精神本就不济,昨夜还要强撑着去赴宴,听说还唱了好一会儿歌,回来就咳了一夜,睡得不踏实,现在还不肯早些歇息!还是我去瞧瞧吧。”
正要转身,突被无尘拉住,指着门口叫道:“巧玉姐姐快看,有人来了。”
巧玉顺着她看去,果然两盏灯笼朝这边而来,走近了才看清是闻歌和她的丫环弄玉。巧玉无尘上前行礼道:“闻歌小姐怎么来了?”
闻歌笑道:“来看看你家小姐。”
巧玉虽疑惑她为何不参加婚宴而跑到这里来探望风舞,但也只得把她往里迎。还是弄玉悄悄告诉她:“我们小姐连日里忙,累坏了,夫人特准早些退席。因不放心风舞小姐,所以要来看看。”
巧玉点点头,将闻歌弄玉二人直接带入风舞寝室。风舞本斜靠在贵妃塌上看书,见有客来忙挣扎着起身,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的闻歌按住,不许起来。巧玉张罗完上茶,就邀着弄玉退出房间,到楼下坐着。
“今日那边很热闹吧?”巧玉酸溜溜的问道。
弄玉答道:“这是自然。除了我们两家小姐和赋月小姐,其余的都到了。”
巧玉奇道:“赋月小姐也没去么?”
弄玉点头:“我们也奇怪呢,还猜赋月小姐是你家小姐的知己,所以特意回避了来陪你家小姐呢!怎么?竟没过来?”
巧玉摇头道:“并没来过。”
弄玉猜测道:“那定是身体不适了。昨日除夕宴,也是早早就回去了。”
巧玉半晌又问:“今儿个喜宴是摆在南堂吗?那洞房呢?”
弄玉道:“自然是在南堂。洞房就是平日里风堂主睡的那间屋子,不过据说过了今晚,纤书小姐还是住回纤书庭去,风堂主两边住呗。再说了,过两天还有织画小姐过门呢,看他们怎么分!”
巧玉叹了口气,抬头遥遥望向风舞的屋子,满眼忧虑。
楼上风舞的寝室内,风舞与闻歌经过先前的寒暄之后,陷入短暂的沉默,一室之内寂寥无声,隐隐可闻远处传来的喜乐声。
闻歌凝视风舞良久,不比昨日,今日的风舞洗尽铅华,脸色惨白,神色黯淡,眼下竟有两圈淡淡的瘀青色。心中哀叹一声,柔声道:“妹妹,哭出来也许好受些。”
风舞怔怔得看了她一会儿,蓦然偏过头去。闻歌却还是看到,一行清泪无声滑落。
闻歌握住她的手,只觉指间一片冰凉,蹙眉道:“尘埃落定,什么都过去了。妹妹就当作了个梦,如今梦醒了,也该好好把身子养起来,再做别的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呢?”风舞泣然。
“这世间也不是只有他一个男子。就拿眼前来说,昨日你在宴席上跟影卫配合的可真是天衣无缝啊!”
风舞苦笑道:“姐姐错了,影卫之心另有所属,并不在我。”
闻歌奇道:“有这事?你确信?在何人身上?”
“也不用我多说,日后你便会知道了。”
闻歌点头道:“纵是影卫另有所爱,也还有其他人……”濯飏之名已挂在口边,但临到嘴前,又退缩了回去,最终还是不忍说出口。
好在风舞并没在意,只以为闻歌极力劝她宽心之故,于是勉强笑道:“我也知道,缘分天定,这世上自有你我的良人,等着月下老人牵线呢。”
闻歌连连点头:“妹妹这样想才对呢!”
***
正月初二日,延续昨日的喜庆,鬼焰门上下都忙着张罗鸣雷堂的婚事,一片静谧的风舞楼前却出现了一抹瘦小身影。
新嫁娘纤书一色粉红绸缎孤零零立在风舞楼下,既不带侍女,也不着斗篷,面对着低垂的厚毡门帘,寒风吹过不禁瑟瑟发抖。
“风舞姐姐,我来看你了。”终于鼓起勇气,高声喊道。
半日没有动静,纤书皱眉,又朗声道:“是我,纤书。”
门帘抖动,巧玉脸上浮着浅笑出来相见。走到纤书面前,挽了个福,恭恭敬敬的唤了声:“堂主夫人。”
纤书笑道:“我来看看风舞姐姐。”
巧玉依然客气的笑着,回道:“我家小姐还病着,不能会客。夫人请回吧。”
纤书蓦然垂下嘴角,一脸沮丧,拉着巧玉小声问道:“风舞姐姐还是不愿见我吗?”
巧玉叹气道:“这话从哪儿说起呢?夫人还是快回吧,外头风大,冻坏了身子堂主怪罪下来我们可担不起。”
纤书摇头道:“不行,我今儿个不见到姐姐就不回去。”说罢放开巧玉,上前两步,走到风舞寝室楼下,大声喊道:“风舞姐姐,我知道你就在上面。求你快出来罢!”
风舞的房间门纹丝不动。
纤书再接再厉:“不论先前有多少误会,都算是我的错,就让它过去罢。如今我嫁到南堂来,若我们之间不能冰释前嫌,那黯夜哥哥夹在中间岂不为难?”
巧玉上前劝阻:“纤书夫人,来日方长,有话也不急于今日说。我家小姐身子还未好,等改天吧?”
纤书却不听,固执依旧:“巧玉你莫要骗我,前儿个除夕还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这会儿就不能相见了?我只要她出来见我一面,听我说说话,难道也不肯么?”说罢凄然欲泣。
巧玉正无可奈何之际,突见黯夜从南堂那头匆匆赶来,准是得了消息寻来的,巧玉心中一喜,但转念想起他是来寻自己的妻子,而非风舞,心头恼怒,冷眼看着黯夜赶到纤书身边,轻轻搂过她颤抖的肩。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大冷天怎么也不多穿些?抱玉她们怎么伺候的?”
黯夜语中溢着心疼,巧玉见状更是愤然,冷冷的回道:“堂主快带着夫人回罢。我们小姐病着,恕不能招待。”
黯夜未至可否,纤书却依然不肯放弃:“就是病着我更应该探望。”
巧玉气极,不惜顶嘴道:“纤书夫人糊涂了,如今都这样了,探病还不等于催命!”
“巧玉!”黯夜怒喝一声,“怎么说话呢!”
巧玉立马跪下,但仍坚持立场:“堂主大可以治我的罪,但今日我绝不能让你们进风舞楼!”
“你!”黯夜气的说不出话来。
正在此时,楼上的房门“嘭”一声被猛然推开,只见铁青了一张脸的入墨走了出来,依着栏杆往下望,也不理黯夜纤书,径直对着巧玉道:“巧玉姐姐,小姐说了,外头风大,请二位贵客移步至客堂坐着,好茶伺候着,坐够了就请回吧。小姐病体虚弱,实在不便相见。”短短几句话,入墨讲的咬牙切齿,更是将贵客二字加重语气,听着格外刺耳。
巧玉领命起身,强忍着请二人进厅室,没料到纤书听了入墨的一番话,急得落下泪来,对着楼上哭道:“风舞姐姐你真的不肯原谅我么?我的确是无心的呀!”
黯夜皱眉劝道:“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她的心肠比铁还硬呢,你何苦哭坏了身子。”
话音刚落,只听楼上一阵骚乱,似棋子撒落掉地的声音,紧接着是棋盘伴随着其他物品倒地的声响。入墨早冲回房间,连声惊呼小姐。无尘无音也听了声响冲了进去,几乎齐声尖叫。巧玉立刻慌了神,问怎么了。只见无音一脸惨白跑出来对着巧玉喊道:“小姐,小姐她口吐鲜血,昏死过去,连气都停了!”
“什么!?”巧玉大惊之下,突觉眼前一黑,竟也昏了过去,亏得旁边的纤书伸手扶住。
黯夜闻言立刻心如刀绞,也顾不得纤书和巧玉了,施展轻功一跃而起,直奔风舞二楼的闺房,却见到风舞倒在地上,脸色灰败,双目紧闭,连嘴唇都是灰白的,但嘴角却挂着一丝血红。入墨抱着风舞坐在地上,边哭边给风舞擦拭唇边的血,旁边散落着黑白的棋子。无尘跪在一旁失声恸哭。
黯夜颤着双手想从入墨怀里接过风舞,却被入墨一把挥开。
入墨惨白着脸上瞪着血红的双眼,厉声责难:“你们逼死了小姐,还嫌不够么?!”
黯夜置若罔闻,只是巍颤颤再次伸手试探风舞的鼻息,却发现果然如她们所说,完全没有丝毫的气息。黯夜顿觉五雷轰顶,踉跄着站起身,喉咙口一阵腥甜,竟也吐出一口血来。

此时黯夜失魂落魄,巧玉昏厥,风舞楼上下全都没了主意,只闻哭声震天。还是楼下搀扶着巧玉的纤书急道:“到底怎么了?快去请义母来!”
一语提醒了无音,立刻跑下楼,边哭边朝外奔去。
***
等焰后得了消息匆匆赶来时,风舞已被移到了床上平躺着,面无血色,黯夜定定的守在床头,丫鬟们围了一地恸哭失声,就连之后赶来的入药都哭得六神无主。焰后见此情形,比来时更急上几分,喝道:“哭什么,都给我让开!”
入药等人慌让出空来,焰后也不多问黯夜,径直在风舞床边坐下,伸手探去,气息、脉象俱无,肌肤渐凉。焰后一惊,慌忙点住周身几大**,封住命门,再探,仍无任何生迹。大惊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入药在一旁看得分明,知焰后都犯难了,于是哭着哀求道:“夫人千万救救小姐,小姐可不能死啊!”
焰后心烦意乱的看了她一眼,道:“哭什么,能救我会不救么?”自己心中正乱作一团,寻思着解救方法,忽然一眼瞥到依然杵在床边上的黯夜,只见他胸前一滩暗紫血迹,面如金纸,两眼发直,竟像是失去了魂魄般,哪儿还有昔日风堂主的神采。回想起刚才一路赶来时无音的哭诉,事情的缘由也不难猜测,真是儿女的冤孽。风舞大病初愈,身子骨正虚弱,今日被这孽障这一气,一时血气不调,一口气没提上来,才成了现在的情况。如今,救起她这一口气容易,可是这身子却是彻底的伤了,能不能救醒她,焰后自己也没个底。
哀叹一声,焰后对众人一一交待道:“入药快去取套金针来,取来了留下伺候,其他人都退下,无音送风堂主回去。”
谁知黯夜竟像突然活过来一般,大喊一声:“我不走,我要留下陪着她!”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另一声爆吼:“不走?你小子还想添什么乱?”原来是鬼王后脚也到了。
焰后见他到了,便放心将黯夜交于他,道:“黯夜,跟着你义父下去,若不想回去,就在楼下候着,我现在分不得心,不许人打扰,稍有闪失,她便再也醒过不来了!”
黯夜无法,只得跟着鬼王下楼。只见楼下除了纤书正在安顿巧玉之外,还有一些姐妹也都赶来了,将风舞楼不大的客堂花厅挤了个满满当当。一见他们下楼,以纤书为首纷纷上前询问消息。
鬼王不耐烦地一挥手,屋子里才恢复了安静。鬼王道:“不得在此喧哗!风舞不过是昏了过去,你们义母正在诊治,你们一个个都跑这儿来干什么,都回去吧,该干嘛干嘛!”
众人闻言,也不好再多问什么,虽满腹狐疑,也只得纷纷退了出去。纤书看巧玉尚未转醒,正犹豫间,听鬼王叹道:“纤书你也回去,不过听为父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纤书自然明白这话是在怪她对风舞的紧紧相逼,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可她原本真没想到风舞的身子真那么弱啊!满腹的委屈,又不知从何辩驳,只得红了眼圈,领命而去。先一步离开的织画在屋外等着,许是也听到了这句,什么都没问,默默地陪着纤书回去。
此时花厅内仍剩鬼王、黯夜及无尘等丫环,屋里却一点声响也没有,众丫环见鬼王怒气冲天,风堂主失魂落魄,纵使心里再着急惊慌,也不敢哭出声来,大家都屏声静气。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听楼上起了脚步声,接着又是房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只见焰后一头虚汗满脸疲惫的下楼来。众人连忙一拥而上。
“丫头怎么了?”
“义母,风舞她醒了么?”
“夫人,小姐她还有救吗?”
诸多问句一同袭来,焰后无力的摇摇头,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道:“我已用金针救回了风舞的气息,但是气若游丝,脉象虚弱,极为不稳,因此这气息只保得了一时,并不能长远。”
“那可如何是好?!”众人又一同问道。
焰后边摇头边垂下泪来,泣然道:“这连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哐当!”一声,只见黯夜跌坐回座位上,不发一言,脸色却白的吓人。可此时没人顾得了他。
鬼王又问:“难道就真的没法子了么?”
焰后道:“也许风舞他师父药仙老人能有法子,但他远在千里之外,这一时半会儿,哪里来的及!”
“小姐啊!”无尘受不住了,哭倒在地,其余丫环见状也都纷纷哭喊起来。
焰后见此情景也伤心欲绝,心急如焚,半晌道:“没想到竟有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天。”
“义母,她,还有多久时间?”角落边上突然传来黯夜嘶哑的声音。
焰后摇头道:“我也不知,也许几日,也许就在旦夕之间。”
黯夜没有再说话,只是起身往楼上走去,却被入墨拦住:“你想做什么?”
“让开,我要上去看着她。”看着入墨一脸的戒备,黯夜也无力再多作解释。
“小姐不想看到你。要是小姐醒来,看你在跟前,岂不要再气死一次?!”入墨不依不饶,就是不肯放行。
是错觉么,入墨竟然看到黯夜眼中闪出一抹肃杀之气,害得她徒然受惊,不禁后退一大步,但是为了小姐,她决不能让他上楼。
“够了!”鬼王怒吼一声,“病人就在楼上,你们也不能消停些么?”
正僵持间,院外又传来一阵喧哗,鬼王心中怒气正无处发泄,立刻追出花厅询问个究竟:“外头吵什么?还有规矩吗?”
只见离魂匆匆上前回道:“禀大人,是赋月小姐要进来。”
“我不是说了现在任何人不准进这风舞楼么?”
离魂低首道:“属下也这么说了,但赋月小姐执意要进来,我们拦不住。”
正说着,只听赋月一路连声喊着义父,不顾侍卫们的阻拦,想硬闯风舞楼。鬼王一挥手,侍卫们只得放行。
只见赋月满脸涨红,气喘吁吁,一手提了拽地长裙,另一手中还拿着卷书册,完全不顾及形象地朝这边飞奔而来。转眼来到跟前,也不喘口气直接问道:“义父,风舞她究竟怎么了?”
鬼王不知该如何开口,叹气道:“怕是不行了,去问你义母吧。”
赋月随即将目光转向里间,见焰后沉重的点头,心中大震,问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无人回应,一室的凝重。
“是我害了她。”半晌,传来虚弱的一声。赋月随话音看去,这才看到黯夜也在,不禁大吃一惊。只见他呆立在花厅一角,眼中毫无神采,茫然若失,整个人都像是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空壳,早已失去了往日风堂主的气魄,再加上此时正站立在暗影中,因此赋月先前竟完全没看到他。
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一旦风舞真的去了,黯夜将是第一个跟着去的人。赋月一向明了黯夜对风舞的情谊,也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并不能完全怪黯夜,因而此时毫无责怪之意,反而更同情他几分。于是走上前,好生劝慰道:“黯夜哥哥莫急,风舞她还有救!”
刹那间,星火点亮黯夜沉寂的眼,那双墨黑的眼眸竟闪出光来。
“你说什么?此话当真?!”黯夜欣喜若狂的脸竟有些扭曲,双手握住赋月的手臂一再确认。
赋月被黯夜握得生疼,但又体谅他的心情,也顾不上疼了,不住地点头。
鬼王焰后也一脸惊讶的围过来,问她是何方法。
赋月疼得呲牙咧嘴,道:“黯夜哥哥,你抓的我好疼,先放手再听我说。”
黯夜这才惊觉,忙放开双手,脸上又是惊喜又是狐疑,问道:“你怎么救她?”
赋月将手中一直握着的那卷册子递给焰后,道:“义母请看。”
焰后疑惑的接过,粗粗翻了两页,惊得一下合上。环顾四周,见众丫环正好奇的看相自己,于是强按耐住狂跳的心,竭力平静的吩咐:“无尘,你们几个扶巧玉下去休息。这儿不用人伺候了。”
丫鬟们虽满腹疑问,但听得说可以救自家小姐,便也心甘情愿的退下了。
鬼王这才忍不住问:“是什么?”
焰后道:“《释迦磐若密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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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武侠片影响太深,要开始瞎掰了。大家见谅
纯属虚构,切勿模仿
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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