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船队离开麻逸国后,一路上风雨不断。见不着太阳,吊挂在船舱里的衣服都散发着霉味。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不见太阳,每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愁眉苦脸、心事重重。
千涛离开那日,庆新与留主簿都被孙昕唤进了书房,谈话的内容,宝生并不得而知。
少了千涛的官厅,氛围也有些冷冰,甚至以前一群人聚在一起说笑下棋的情景也不见了。
吴炎经常去火房,基本不呆在官厅,而萧瑶则是将自己关在房里,如果不是用餐的时候基本不出来走动。感觉得到这两人似乎关系已经恶劣到不曾交谈上一句的程度。
庆新也变得比以往更为深沉,他有时候会坐在官厅,将一盘棋摆开,自顾自的下着。
宝生对于官厅里的氛围感到压抑非常,他有些想念千涛,觉得如果千涛在的话,大家就又会有说有笑了
这段时间里,给人感觉如常的是孙昕,反正他就是那种整日关书房的人,所以继续将自己关于书房里,倒是让人习以为常。
船在海上航行了十来天后,于一天清晨,晨曦终于破开了天际浓浓的云层,照亮了东面的海面。
船员们都高兴的从船舱里跑出来,等待着多日不曾见到的日出。
宝生将挂于官厅里的衣服都收了起来,拿上甲板去晾,这些衣服要是再晒不到阳光,估计真的要发霉了。
这一天,天气很好,太阳出来后,空气干爽清新,几天里在官厅快发霉的人也跑到甲板上去晒太阳了。
宝生返回官厅,从自己房里抱出一床被单,正打算拿去甲板上晒,路过孙昕的房间时,正见孙昕从房间内走出。
“少东家,你的被子要不要也晒一下?”宝生问。
孙昕点了下头,看着宝生的笑脸。
“宝生,你将书房里的书也打理下。”孙昕吩咐了一句,就离开了,他要前往火房。火房里的阴阳生有预测天象的能力。
而如果天气就此转晴的话,这路程也就不会怎么受影响了。
宝生将自己的被单在甲板上支起的竹竿上摊开,然后就返回官厅抱了孙昕那一床被单出来。
因为难得晴天,几乎全船人都在晒衣服被子,甚至晒人,所以可想而知甲板的情景。
宝生挪开了自己晒被子的位置,将孙昕的被子摊上去。
“后面有艘船!”
甲板上晒太阳的众人里,有人眼尖先喊了出来。
“好像是姚家的船!”
有人辨认出来了。
那艘船上人的正在打着旗语,宝生看不明白,但那显然是要求停船的旗语,因为孙家的船很快停下来了。
****
姚家的船在距离孙家的领航船三米左右的地方抛了锚,而因为对方的要求,孙家的船也抛锚了。
孙昕站在甲板上迎接从姚家船上下来的人,共五位,乘坐船尾的小船过来。
领头的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此人一登上船,就与孙昕来了个热情拥抱。
领头男子身后带的那群人中,有一位秀美得让人过目不忘的男子,弱冠年龄,一脸的温和,脸带笑意。
这群人被迎进了官厅,官厅里很快坐满了热闹的一群人。
“好在意料到你们会走这条路,总算追上了。”
姚龙第一句话,便是如此说道。
他是位二十五六岁光景的男子,容貌端正,那穿着打扮也是个斯文人的模样,不过脸上于额头处带有一刀巴痕,让人感到几分匪气。
一入坐席位,姚龙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丢给了孙昕。
“陈皇孙委托给你的。”
姚龙说完话,就端起一碗酒喝了起来,他一口气喝完一碗。
“这酒真不错。”
抹了下嘴,赞道。
“这是临安的黄酒,我还藏了五六十坛,等下唤些人搬你船上去。”
孙昕笑道,他将信收起,并没有当场打开的意思。
“你小子收买人心这一套可真是越发顺手啊。”
姚龙高兴地说道,拍了拍孙昕的肩膀。
“要真几坛酒就能收买你这混世魔头,下回我会记得多运几仓的。”孙昕端起杯茶,悠然喝了起来。
“天富,你说老子我这不是冤吗?你那叫孙家义士,我做的可也是正大光明的买卖,就混了个魔头称号。”
姚龙也不恼,想必他还是很得意他有个“混世魔头”的外号。
孙昕轻笑,他在海外确实有“刺桐义士”的称号,当然他也觉得这称号来得有些奇妙。
“我还以为你的船在西洋,什么时候返回的?”
也不理会对方的抱怨,孙昕问道。
“娘的,在锡兰(斯里兰卡)被群靼子给偷袭了,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我三艘船,就沉了两艘,弟兄也死伤无数。”
姚龙恨恨不已的说道,由来就他打沉别人的船,哪想到反被别人给打了。
“靼子?船数多吗?”孙昕拧了下眉头。
“至少三十来艘战舰,还好老子跑得快,要不早喂鱼了。”
姚龙到现在还有些惊愕,因为西洋那里虽早已有国家被靼子占领了,但靼子以往并不曾在海上进行巡海,这也太不同寻常。
“这没道理。”孙昕仍旧是不可置信,毕竟他对于西洋那块也是很熟的,靼子的船队不大可能出现于锡兰。
“让林灵跟你说下他的看法,老子真有些闹心。”
姚龙烦躁的端起酒碗,仰头又灌了一碗。
“孙少东家。”一直坐在姚龙身边沉默的俊秀男子开了口,对孙昕作揖。他斯文儒雅,让人想不通怎么会跟随在这样的一个粗野的男人身边。
“我认为鞑子只怕上想断了宋人的商道,宋每年的岁赋极大部分是来源于海贸,只要宋人的海贸道路被控制了,宋国危亡的时候也到了。”
林灵分析道。
“你如此说确实有些道理,不过如果只上凭借三十来艘战舰就想封锁西洋海域,靼子未免太天真了。”
孙昕点了下头,这事确实让人担忧,但他知道宋国的海贸富贾众多,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我们此次回来,主要是挂心家里的亲人,靼子攻破一城就尽数屠杀,要是临安支撑不住,后果就不堪设想。”
说到此,林灵看向姚龙,眼里竟带几分感激。他是临安人,家人都住于此。
“你就是自己吓自己,临安城不算铜墙铁壁也是固若金汤,哪有说攻破就攻破的道理。”
姚龙无奈道,很显然他此次回来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林灵担心靼子打进临安,家人会遭殃。
林灵却只是摇了摇头,一脸的郁结。他显然比姚龙将局势看得更清楚,而且心里带着强烈的不安。
“你们没将船靠近宋境吧?”
孙昕显然想起了什么,颇有些担心。
“没有,那蒲番人老早就想抓老子去皇帝那打赏,老子现在就剩艘破船,回去找死。”
“那就好,前些日我在麻逸国遇到过蒲寿庚,原来并非追击你们而来,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
孙昕再次拧了下眉头,总觉得这蒲寿庚此番出航诡异得很。
“老子也见到了,他还去拜访过陈皇孙,这老贼鬼鬼祟祟的,不过也可能只是回去祭祖。”
姚龙一点也不吃惊,因为此人祖上的发家地就是占城,就是回去只为祭祖也是有可能的,并不放心上。
“天富,就先告辞了,下回遇到再叙情,今日还有笔生意要做。”
姚龙起了身,打算告辞了,想必也是真有急事,若不以他性子,遇到故友不大醉一场是不罢休的。
“告辞了。”林灵见姚龙起身,也起身告别。
孙昕起身送客,同时吩咐手下去将那几十坛黄酒送对方船上去。
这些人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那艘三桅船,船速惊人,不待一会,便消失不见。
“好快的船。”
在船尾目送的众人惊叹道。
“这可是艘海贼船,能不快吗?”其中有人回道。
孙昕目送友人离开后,就返回了官厅,也不介意船上的水手如何异议。
他的朋友中,也就这么一位江洋大盗,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跟对方结识的。
夜晚,在官厅用完餐后,没有人离开席位,一律抬头看向孙昕。今日,姚龙及其随从的话语,显然让人不安。
最先开口的是留主簿。
“少东家,难道鞑子就快打到临安城了吗?”
虽然北面战事已经打很久了,而且一直不乐观,但一想到真打到宋国首都临安城里,就不免恐惧非常。
“事实上不是就快,而是已经兵临临安城脚下了。”
孙昕扫视着众人,他知道他一旦告诉这些人实情,那么便只得掉转床头,返航了。
一阵沉默,相信每个人都很震惊。
“消息可信吗?”吴炎问道,话语里有几分不安,他的家乡就是临安。
“非常确凿,是陈兴道提供的。”孙昕回道,神情严肃。
“少东家,那临安城是否能守住?”庆新虽然是半个回人,但他是在刺桐城长大的,对宋国有很深的感情。
“这不是我能预测的,不过,短短时日,北面防线全部被攻破,临安即使能抵挡住此次进攻,但北面大片疆土都沦落了,宋国也到了存亡的关键。”
孙昕说得很认真,他并不抱任何的乐观想法,因为他知道这些鞑子有多可怕。而陈兴道也是知道的,他那封信里,字字都是忧虑。陈兴道的父亲陈国峻与鞑子打过两次仗,都打赢了,付出的是无法承受的代价,占城中的壮年死伤了近半。而鞑子之所以后来放弃攻打占城,在于其临国还有一个富饶到让任何人都眼红的宋国。
“那怎么办?”
宝生听得都有些傻了,他从来没想过终有一日会面对国破家亡的情景。
“还能怎么办,如果临安守住了,那么还有点希望,如果临安被攻破了,很快的鞑子就会进入福建,逼近刺桐也仅是早晚的事情。”
萧瑶冷静的进行分析,他看法很悲观。
宋国曾因为北方胡虏的入侵,而国都沦落,王室几乎尽数被掠走。也因此,曾经广阔的疆土,只剩半璧江山。而今,侵略者换了另一批人了,换成了比金人更为残忍野蛮不开化的鞑子,且也逼近了国都,历史在重演着。
“留主簿,你认为呢?”
孙昕看向沉默的留主簿,他此时除了得担忧临安是否会被攻破外,还要考虑别的。

“少东家,我们远在海外,做种种猜想也是无济于事。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这生意还能不能做。”
留主簿说道,一旦真到了兵荒马乱的时候,哪还管什么挣钱,保命要紧。
“我已经考虑过了,先返航回麻逸国,再做打算。”
孙昕点了下头,他跟留主簿想到一块去。无论事情朝什么方面发展,都需先预测其最糟的情况进行防范。
“少东家,那货物怎么办?”庆新非常的震惊,因为如果真做如此打算,那么孙昕要承受巨大的损失。
因为在麻逸国本身就囤积了大量来自占城的货物,而船队又运载了数量惊人的来自宋境的陶瓷器,这些器具是打算运去闍婆贩卖的。另外,船上还运载了大量来自麻逸国的货物,亦是打算运载去闍婆贩卖的。
“货物先存放着,日后可以卖掉。”
孙昕回道,虽然如此说,但事实上一旦战乱来,生意必然是很难做的。
“庆新,你去知会火房与水手,准备返航。”
孙昕吩咐了庆新,就起身回房了,留下一桌为其决定感到震惊与不震惊的人。
****
孙昕是个真正的商人,商人为其利益所驱逐,必要时又会做出理智判断,即使这理智决策要大量的财物亦会毅然去做。
也因为他是个商人,所以对于宋国是否会灭亡,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宋国真被鞑子所灭,这些鞑子的残忍孙昕是知道的,宋国沦落地的百姓几乎被屠杀了个干净。因此,一旦宋国真的灭亡,宋境将会是人间地狱。而或许普通百姓甚至官员们不能逃避这样的战乱,甚至不能寻到活力,但海商却是可以的。
海商熟悉贸易航线,熟悉海外的风土人情,甚至认识海外异国的权要,即使国家亡了,他们仍旧可以经商,然后安全的居住于海外。
这是海商所能做的,那普通百姓呢?他们面对的会是极其悲惨的境遇。但其实人是很自私的,只要无关于己就可以了。
孙昕站在船尾,看着越发远去的闍婆——船队这次旅程的目的地,心绪有些烦杂。
福建自古就是个重利轻义的地方,因为这里山多田少,靠海的人就都纷纷出海经商。也因此这里有了一位富可敌国的大商贾——蒲寿庚。
孙昕隐约觉得此人的想法极可能不是与他一样的,打算宋国真的灭亡后就躲避海外,而是有着其它的目的。
陈兴道在信里让孙昕提防蒲寿庚,显然他也看出了此人非善类。
“重利轻义,商人本性,此人也难免。”
孙昕呢喃了一句,不说蒲寿庚,他本人也是,都忠君爱国之人。
“少东家。”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孙昕未回头就知道来人是宝生。
“什么事?宝生。”孙昕问,回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少年。
“没……事。”宝生不好意思地回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打扰了孙昕。
虽说没事,但是宝生还是安静地站在孙昕的身侧,眺望夜色。
“少东家,鞑子真得见人就杀吗?”
宝生小声问道,今天知道宋国可能面临灭亡,让他很震惊,也想了很多事情。
“宝生,有时候杀戮是种手段。”孙昕平静回道,他看着一脸忧郁的宝生,突然有些明白了,普通百姓面对国破家亡时的那份恐惧。
“我不明白。”宝生摇了下头,人都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痛的,说杀就杀,如何下得了手。
“你不需要去明白这些。”孙昕看着宝生,眼里有几分温情。
“宝生,不用担心,鞑子若杀进刺桐城,我会带你一起离开的。”
孙昕大概也从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对某一个人说出这么一句承诺的话语。
宝生还是摇了摇头,似乎很悲伤。
“少东家,可你的船载不走船上这些人的亲朋好友,如果只能自己一个人活着,未免太悲惨了。”
宝生说道,他想起了他的亲人,和曾经给予过他帮助与对他友善的人。
说话这句话,宝生发现孙昕的眉头紧锁着,竟带着几分戾气,宝生突然感到很害怕。
“少东家……”
宝生轻唤,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不应该说这么一句没道理的话。
“少东家,我说错了……我……”
宝生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很害怕得罪孙昕,不在于孙昕会如何他,而是他心里非常喜欢孙昕,怕他厌恶他。
“宝生。”孙昕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抬手抚摸宝生的脸颊,原本紧闭的双唇在嘴角微微上翘,是一个微笑。
“宝生,你给了我一个提示。”孙昕笑道,他刚才确实是在迷惑,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宝生的一句话拨点了他。
“少东家……什么提示?”因为脸被孙昕的大手抚摸,宝生微红了脸。
“关于日后的抉择。”孙昕回道,用么指轻揉着宝生嫣红的唇。
“宝生,你以后都跟在我身边吧,就会知道是什么样的抉择。”
孙昕笑道,说完这些话,他竟低头吻宝生,很轻的一个吻。
宝生因为太震惊,反倒没有任何动作。许久他才抬手轻碰着自己的唇,愕然地看向孙昕。
“少东家……”宝生呢喃。
“回去休息吧,不早了。”孙昕显然有些懊恼自己于激动下做出的动作,打断了宝生的话语。
“嗯。”虽然很震惊适才那一吻,但宝生还是顺从的离开。
孙昕看着宝生离去的黯然身影,又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去爱一个人的想法。今晚所说的这些话与这行为,都是欠妥当的。不过,他知道宝生会当真,并放在心上。
并不难发生宝生很喜欢他,虽说这喜欢或许在一般人看来有些怪异,但福建自古就是男风盛地,甚至还有一种男性之间类似于婚姻形式的存在,这便是“契兄弟”。
孙昕很熟悉这些,毕竟他是在海上进行贸易的人,他也认识进行这类契约的男子,比如姚龙与林灵这两人就是。
其实孙昕也很喜爱宝生,但他并不确定这种喜爱的具体倾向。
他确实碰触过男人的身体,并且获得愉悦,只是,这些都只被他看做航海里习以为常的事情。
所以他确实想碰触宝生——虽然他对男人一向极其挑剔,并从宝生尚且清涩的身子获得愉悦,但他觉得这或许是种糟蹋。
很奇怪的想法与念头,但人与人是有差别的,他能对一些人肆意对待,却不能对某一个人也如此态度吧。
宝生躺在床上,回想着孙昕那一个吻,心里都是甜的。被吻的时候,因为太震惊了,并没有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吻,但返回寝室里,心跳平复下来就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吻。
大概是在船上耳闻目染的关系吧,宝生没觉得这吻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是知道男人与男人之间也是可以亲密的接吻,甚至是……想到这里,宝生觉得身子发热,便有些心烦意乱了。
为了让自己静心,宝生便不再去想今晚发生的这件事,而是去想他乘的船正要返回泉州,回家后就能见到半年多不见的父兄。
确实,今晚很美好,一切都很惬意。无论是那一个吻,或是关于能回家见父兄,都让他感到很欣慰也很满足。
战争被抛在了后头,没有再想起,国破家亡之类的不安更是遥远得仿佛不曾意识到。
这夜,宝生安然地睡着,梦里是节庆里,故乡的刺桐花如红色蝴蝶在风中飞舞的情景。
飞扬的彩色屋檐,红色的砖瓦房下,他的父亲和哥哥,母亲和妹妹站在门口等着他,哥哥问:宝生,你回来了,我跟你说的没错吧,航海很有意思吧。宝生笑着说我能养家了,你们看。于是宝生将手里紧揣的钱袋交给父亲,父亲疼爱的摸了摸他的头。
那是个美好的梦,属于一家里甜美的梦。
在宝生于梦中绽出笑容的时候,孙昕正披着件外衣,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惨淡的月色发呆。
他睡不下去,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手上的那封信,就是占城陈王孙写来的,上面写着:焦山一役,折船七百,宋庭已无兵抵抗。今日使者密报,临安北门实已沦陷,常州亦被攻破,百姓尽数戮杀,贵国只怕气数已尽。
他没办法如实告诉他的手下,这些消息是致命的,意味着国破家亡即将到来,也意味着靼子无需几日就将逼近福建。
始料不及,确实始料不及,宋朝廷竟如此不堪一击,而靼子竟如此之强悍,。
常州,那是极繁华之地,上通京口,下行姑苏,其繁华的并不亚于扬州。孙昕曾去过几回,印象深刻。
那往昔车水马龙的街道,今日却是再也不会见到了。
尽数戮杀,那只能是处地狱修罗之地了。
此时的宋境,恐惧在蔓延着,绝望也在蔓延着,无数的生灵与死灵的悲鸣。
什么时候,靼子会打进刺桐呢?孙昕知道不会太久。
对孙昕而言,或许刺桐城并没有留给他什么美好的印象,但是这毕竟是他长大的地方,还是有属于他的记忆的。
在孙昕的记忆里,有一个已经褪色的片段,那是个风中飘扬刺桐花的时节,他的母亲牵着他的手,满脸喜悦、急切地走过狭长的石砌小巷,朝码头赶去。那是因为他的父亲航海归来了,而她一年都未必能见上他一面。
温暖的春日,妇人们聚集在井边谈笑着,从私塾里回来的幼童吟唱着歌谣从孙昕的身侧追逐着离去。
孙昕抬头看向蔚蓝的天际,几朵血红色的刺桐花飘落,像一只只快乐的蝴蝶般飞舞。
※※※
常州屠城,根据历史记载是全城被屠杀到只剩七人--b
我觉得之所以被屠城在于这是一座极其繁荣的城市,这样屠杀起来才有震撼效果.所以才说屠杀发生时,从来都不是什么无意识的,管不住部下之类的,而是一种手段.不服从,好说杀到你磕头为止。
这手段在后世也被学了一回又一回.明灭亡的时候,满清入关,最繁荣的扬州被屠杀了十日,就是所谓的“扬州十日”,所以日侵的时候,才拿最重要与繁荣的南京开刀,屠杀了个尽兴。TNND,怒指。--+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