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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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萧微依旧住在二皇子府。迢还依旧的来,今天给她送来一本琴谱,她细细琢磨着,想起然然留下那支本属于风的竹箫,琴箫合奏本就是最好不过,想来琴谱也可以当箫谱用的吧。她拿起箫,试着随意吹了几句,多年没吹箫,有些生涩。
“我来给你抚琴。”迢优雅地进来,见她微笑着。她看着他那如风有几分相似的笑脸,不由得点头。
他们是第一次配合,却像是亘古的朋友,默契得一塌糊涂,一曲完毕,她对他报以深深的赞许。
“你娘有你这样的儿子,一定很开心。”想起如仙,那个她少年就结识的女子。
迢点头。她看着他的脸,心飘得很远,如果风还在,她是不是也很幸福?她想,她会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娘的,可惜,这一辈子,她那份难得的幸福也就那么短短几天,短的让她几乎都感受不到。
迢的眼睛闪烁了几下,像是做出某种极大的决心,“如果可以,我可以做您的儿子。可以吗?”
她惊愕地看着他眼底的热切,半响,才哑然一笑。儿子,多么诱人啊,可惜,她摇头。“我不能!”
“为什么?”他激动地叫道,“我可以代替皇兄好好照顾您的下半生的,真的可以,您难道不相信吗?”
“迢,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你有母亲,那是宫里的娘娘,你也有父亲,那是当今的皇上。父母皆在,怎可说出这种有悖人伦的话来,你就不怕你娘伤心么?”
“我娘如果知道,您把我当儿子一样,一定会替我高兴的。”
她凄然地摇头,闭上眼睛隐藏掉心里的痛,再次睁开眼睛,我的目光已经变得澄澈,“今日不早了,你也去吧!”
她看着他失望的站起,离去,孤寂的背影被落日拉得长长的。最终还是不忍心,“如果以后我再听见这样的话,你就不要来了。”
他顿时停下来脚步,回过头来,深深地看着她。
她微笑,“你是个好孩子,胸有大志,聪明,用心,努力,这一切你父皇都会看到的。不要心存侥幸,脚踏实地做人,虚心的做事,将来,总会有回报。这是我第一次跟你说这么多话,我想也是最后一次。切记,有些东西属于你的就永远属于你,不属于你的不要强求。”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拳头紧紧地握起,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接着说:“你回去好好想清楚,想清楚了,就继续来;想不清楚,就不要再来了。来也没有用。”我转身离开,不再理会他。
迢,这是京城,你是皇帝的儿子,如果,如果在其他地方,我一定早被你感动了,一定会搂着你听你叫声“娘”,可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我又是谁?
萧微心底自问着。
思考着她这一生,可以不当皇后,不当凌家的女儿,不当萧家的女儿,不是凌云,不是萧微。只愿是那个萧潇,那个穿梭到这个时空的孤魂野鬼,爱过恨过,得到过,失去过。曾经以为转了一圈,可以回到原点,可以得到最后的幸福,可以在儿子身边终老,不去想那些过去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可是呢?可是上天却带走了风,带走她唯一的希望。
言,那个爱过恨过的男人,他是皇帝,他有他的立场,他的原则,这一世注定她要与他纠结,分不清扯不乱,却又注定无法平淡一生;意,那个等她半生的潇洒男儿,也孤寂地离开了;萧然,那个伴她度过流浪岁月的小女孩,那个视若亲生的娇憨女孩,也离开了;风,那个她可怜的儿子,一辈子愧疚的儿子,还不等她有所补偿,却彻底地离开了她。
无语问天,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太久,久得都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以为可以在这个世界活得风生水起,却不料是如此尴尬的下场!如今她只抱着一个信念,在这里等待,等待早已成为她唯一的希望,唯一的追求,除了等待她已生无他念。至于外面的世界该如何变,她早已不愿意去想,一切于我何干?祈迢,言的三皇子,如仙的儿子,她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可她早已心力憔悴,如果他不怀着目的每天来看看她,她真的很高兴,没有了风,有他那样一个乖巧的孩子在身边,又何尝不是种意外的幸福?但如果这种感情掺杂了其他的东西,她宁可不要。
迢,但愿是我错看了你,不要让我失望。萧微慢慢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他没有来,第三天,他还是没有来。她看着他惯常坐着的椅子,默默无语,心口微微的有些疼。
“秦瑞,今天我带了王记绿豆糕,去准备食盘。”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转身,他微笑着站在身后,自然地递给秦瑞一盒绿豆糕,似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顿时觉得心底一热,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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沔阳丁府。
“少爷,少爷!”丁义飞奔向丁飞鹏,老远就嚷开了。
丁飞鹏正拿着一只糖人兴冲冲地找小小去,被丁义一嚷,脸顿时沉了下去。
丁义跑了过来,见到少爷的脸色,嘻嘻一笑:“少爷,你别生气,是老爷和夫人叫你。”
“爹娘?”丁飞鹏诧异地反问,“爹娘很少管我呀,今天特意让我叫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丁飞鹏递给丁义手里的泥人,“拿去给小小,说是我特意买给她玩的,我去老爷夫人那里一趟,一会就过去。”
“好嘞,少爷,您放心!”丁义看着糖人向少爷保证道。
“什么?”丁飞鹏腾地站起,满脸不敢相信,“爹娘,这万万不可!”
头发都已斑白的老者,挺直的脊背,昭示着他的威严,此刻正和蔼地看着丁飞鹏,沉声道:“这件事我和你娘已经想了很多年了,一直拖着没办。今日,趁着皇上大赦天下,倡导孝道,我就递了折子,请求皇上同意入族谱,世袭定国侯爵,皇上已经批了我的折子。”

这威严的老者原来就是定居沔阳十余年的定国侯祈天驰夫妇,明霞郡主的双亲。原来,定国侯夫妇无子,早年就收养了丁飞鹏,但由于还有一个女儿明霞,所以丁飞鹏并未被祈国皇室正式接纳,入祈氏族谱,承袭定国侯爵。如今明霞对外宣布已去世多年,定国侯夫妇膝下无子,收养的丁飞鹏已经成年,对他们又极其孝顺,所以定国侯就一个折子上去,请求皇上批准丁飞鹏入族谱,袭公爵,没想到皇上很快就批准了。
“爹的意思是说,皇上已经准了?”丁飞鹏惊讶地说道:“爹娘,这么大的事,你们上折子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定国侯夫人看着脸色不郁的儿子,忙赔笑道:“先说了,你能同意吗?”
丁飞鹏回道:“娘,你们既然知道我不同意,为什么还要做?”
定国侯和夫人对视了一眼,满眼无奈。只见夫人拉着丁飞鹏的手,泪水就涌来出来,“鹏儿啊,难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做我们的儿子么?你真的要看我祈氏这一脉断子绝孙么?呜呜……。。”定国侯夫人这一哭,似乎就如开闸的洪水,止不住。
丁飞鹏一见这架势,就蒙了,马上扶起哭泣的母亲,忙安慰道:“娘,您快别哭了,我……我也没说我不愿意啊!”
夫人一听这话,马上就不哭了,“你说你愿意?”
丁飞鹏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上了圈套,“那个,那,娘,我的意思是说……。”
“停!刚才我们都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你说愿意的,后面的话咱们以后再说。来人呀,收拾东西,我们要回京了。”夫人打住丁飞鹏的话,不容他再辩解,就吩咐着下人收拾东西回京城。
丁飞鹏只有暗自恼恨自己的轻信,不过眼下的问题最重要,“回京城?为什么要回京城?”
定国侯说道:“要入族谱是要皇上亲自主持的,你要认祖归宗当然得回京城。”
“爹?”丁飞鹏睁大了眼睛,“您不是发誓一辈子不回京城么?”
夫人接口道:“呸!呸!你小子快别说这话,这下我们有儿子了,为什么不回京城?”
定国侯默然不语。
夫人又推着丁飞鹏向外去,“你快去吧,我要派人收拾东西,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了。也去告诉小小一声,我们要回京城了。”
丁飞鹏只有傻傻地看着自己被推出客厅,无声地叹了口气,向小小住的院子走去。
夫人站在定国侯身边,一起看着丁飞鹏的背影,收敛了刚才嬉笑的神色,“但愿他入了我们家,别走上他父亲的路。”
定国侯点头,“这话以后不许再说!”
夫人笑道,“知道了,这还用你吩咐?”
后院,丁飞鹏拿着小糖人在小小面前摇晃着,“这个给你!”
小小淡淡地接过,凝视着糖人,不动也不吃。
“吃呀!”丁飞鹏看着迟疑的小小,“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给你买。”
小小抬头,看着一脸期待的丁飞鹏,嘴角轻轻的扬起,轻柔地舔了一口糖人。
“啊!”丁飞鹏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我,我不是做梦吧?你笑了,你笑了,小小!”
丁飞鹏一跃而起,捶胸顿足地大笑,还不住哽咽地嚷道:“小小,你对我笑了,你真的对我笑了!”
旁边的丁义认命地捂住了脸,心底哀嚎:“少爷,别丢人了好不好?”
小小看着院子里活蹦乱跳的丁飞鹏,笑容漾得更开了一些。
丁飞鹏终于忍住蹦跳的冲动,坐到小小的身边,盯着小小的脸,只会嘻嘻地傻笑。看得小小不得不把头深深地埋下。
最后还是丁义看不下去,悄悄地扯着丁飞鹏的袖子,低声说道:“少爷,你再笑下去,嘴巴都裂到耳朵后面去找不到了。”
“去去!”丁飞鹏不耐烦地推开丁义的爪子。
丁义看着被少爷盯得极不自然的小小,真替小小哀嚎,丁义眼珠一转,“少爷,刚才老爷夫人叫你有什么事呀?”
“没事没事!”丁飞鹏不耐烦地回答,“啊!对了,丁义不是你提醒我还真忘了。小小,我们要去京城了!”
本来低着头的小小猛地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丁飞鹏。
丁飞鹏有点不知道怎么说的搔搔脑门,“小小你不会不愿意吧?你是不是亲人在沔阳啊?如果在,我去找他们,接过来一起去京城好不好?”
小小的眼睛又黯淡下去,扭过头去,看着远方,默默地站了起来,再不看丁飞鹏一眼,径直走进房里,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吓得傻傻的丁飞鹏和丁义一跳。
“丁义,她…。。她什么意思?”丁飞鹏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丁义眨巴眨巴眼睛,不屑地回道:“少爷,这还不明白,小姑娘不想去京城呗!”
“不想去京城?”丁飞鹏无措地晃着脑袋,“那怎么办?我也不去京城了!我现在就找娘说去!”
“少爷!少爷!”丁义一把抓住丁飞鹏,“您别着急呀,也许是其他原因生气了呢!”
“还能有什么原因,我一说去京城她就生气了,不是很明显的么”!丁飞鹏越想越觉得丁义说的对。
“不是,少爷,你想想你刚才还说过什么?”
“还说什么?没说什么呀,刚才她还对我笑来着,后来说起京城她就走了。”丁飞鹏傻傻地看着丁义。
丁义忍不住摇头叹息,少爷平时聪明绝顶,风度翩翩,可一到了这个小姑娘身边,就完全变了一个人,智力就跟那厨房待宰的猪有一比了。
“亲人!”丁义忍不住提醒,“少爷刚问她有没有亲人在沔阳啊!”
“对呀!”丁飞鹏一拍脑袋,“她来这么久我们都不知道她家在哪里,亲人在哪里,刚才我问她亲人,她肯定想起什么亲人来了,所以生气了。”
丁义点头。
丁飞鹏一沉吟,一摇折扇,“走!”
“少爷,去哪里呀?”
“你猪呀,当然是去找小小的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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