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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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看见祈国的向阳城城门了,萧意不由松了口气,看着身边无忧无虑的阿朝和有些紧张的溪云,萧意脸上不自觉洋溢出笑容。这些天,他们避开番月的军队,避开巡逻的官兵,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祈国。远离故土已经有一年了,本无归期的,却不料如此般的回来。
城门大开着,祈国对番月人并没有戒备森严,对民间的贸易往来向来都不禁止,即使有战事的时候都未曾断过商路,现在战事结束,番月和祈国的商路更是畅行无阻。所以萧意等很顺利的就进入了祈国边境城市向阳。
在一个客栈里,四个人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地吃一顿美餐了。溪云总有一丝不安,看着客栈熙攘的人群,紧张地拉着阿朝的手,“朝,我们还是去房间吃吧,这里人好多。”
阿朝反握着溪云的手,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
溪云放松了神经,看着阿朝诚挚的脸,放心地点头,“好,一切都听你的。”
繁华,热闹,虚华,往往都是一瞬间的光华。温情,热切,信任,不过霎那间短短的眼神交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阿朝,溪云早在不知不觉中走进彼此的空间,在那神秘宽广的心胸中种下了一种似乎称作爱情的东西。一切萧意看在眼底,喜,悲,无由,化作清风,任其自然吧!
夜晚,溪云躺在阿朝宽阔的臂弯里,睁开美丽的眼睛,轻声问道:“朝,你睡着了么?”
阿朝回答:“没有!怎么,你也睡不着么?”
“嗯!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入祈国我总是很不安。”
阿朝稳了稳自己也有些焦躁的心情,动了动手臂,让溪云躺得更舒服些,安慰地拍了拍溪云:“没事,溪云,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嗯,只要有朝在身边,溪云就什么都不怕。”溪云也环抱住阿朝,“朝,你说我们去京城后干什么呀?总不能老跟着萧师父过日子吧?”
阿朝点头,“这倒是,那里除了萧师父我们谁都不认识,可怎么办?不过,溪云不要担心,我有力气,一定不会让你吃苦的。”
溪云甜甜地答道:“我知道,我相信你!”
“听说那里的大户人家都养很多马,我其他的都不会做,可会养马,我们去给人养马你说好不好?”阿朝提议道。
溪云笑道:“这个主意不错,我们就给人养马去。我最喜欢马儿了,一定能做好。”
阿朝说:“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去给人养马,然后你呆在家里,给我做饭好,好不好?”
“不,我们一起去!我不要你一个人去!”溪云反对。
“嘿嘿,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呀,就在家给我洗衣服做饭带孩子好不好?”
“讨厌!哪里有孩子了?”溪云听阿朝提起孩子,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小手在阿朝宽厚的胸脯上象征性地拍了一下。
阿朝正色道:“怎么会没有孩子,现在没有,以后总会有的!”说着嘴巴就不老实地腻向溪云,吻上溪云美丽的脖颈,又向上移去细细地吮吸着溪云柔软的耳垂,闷笑道:“我们多亲热些,不就有孩子了?”
娇憨的声音似嗔似怒,“讨厌!”低低的笑声若隐若现,微微的喘息声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暧昧的床幔被放了下来,连窗外的月儿,都羞涩地躲进了云层,羡慕地闭上了眼睛。
客栈前面饭厅里,人来客往,热闹非凡,小二拖着长长的调子满楼招呼着客人。一个角落里坐着萧意,阿依达和溪云,溪云背对着众人,不时忍不住回头偷偷看几眼楼梯口处,萧意则随意地坐着,偶尔看一眼窗外熙攘的人群,所有所思,阿依达则埋着头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啊!”突然人群安静了下来,有一个人忍不住赞叹道,“好俊逸的公子!”
溪云,萧意,阿依达同时抬头看向众人目光所至。
溪云紧张地张大了眼睛,满眼不可思议,萧意也放下了酒杯,深深的震撼爬满了他的脸上,一向沉默的阿依达正打算放进嘴里的一块肉也啪嗒一声掉到了桌上,不由轻呼了一声,“太…。。”萧意耳聪眼疾手快地迅速夹起掉落桌上的肉一筷子塞进他的嘴巴,淡淡地接了句,“太好看了。”
阿依达艰难地咽下师父夹进嘴里的肉,不满地看了眼师父,又傻了似看着那正走过来的盈盈少年。
一身淡蓝色长衫,穿着颀长完美的身材上,显得高贵典雅,略有些古铜色的皮肤,与蓝色相互辉映,一双似天星般纯洁明亮的眼,天籁般照进每个人心底,若有清泉流过,真挚纯情的笑容洋溢在年轻俊逸的脸庞上,让人安宁,信任!
不错,这就是刚换上新装的阿朝,脱去牧人朴素的衣着,皇上祈人俊逸的长衫,阿朝就如那最灿烂最美丽的朝阳一样,耀眼,高贵,俊气逼人。满楼的赞叹声,羡慕声不由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被众人行着注目礼的阿朝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目不斜视地快步走到萧意他们一桌,紧张地看着溪云,不自在地拉拉衣角,“不……不好看?”满眼的期待如同孩童般干净纯真。
溪云不自然地赶紧摇头,“不,很好看!”
阿朝看着溪云的神情,不由急了,“你,你脸色怎么变了?不好看是吧,那我赶紧回去换。”说着转身就要走。
溪云一把扯住他的袖口,连连点头,“真的很好看,我是高兴的,真的!”
阿朝求证地看看萧意又看看阿依达,两人也赶紧点头。其实这个时候任谁的心里,都有一句话,他是属于这样飘逸高贵的服装的,这样的衣服仿佛天生就适合着他。不过他们谁都没有敢说出这样的话,特别是溪云,一种不好的预感从他们第一天踏入祈国的边界就挥之不去,看着这样的阿朝,溪云那紧张的心情又更加的膨胀了,但是她不敢说,不敢想,更不敢问。马蹄得得,秋天很快就萧索下来,万物犹如疲惫的老人,放慢了行进的步伐,收拾好夏日的奔腾和狂热,渐渐收敛,疲惫地迎接着更加凄苦的前路。柳树落魄地垂着,没有了鲜活的枝条让送行的人折拾,沉甸甸的果实渐渐放低了头颅,慢慢投入大地的怀抱,金色的秋叶渐渐飘离温暖的树枝,开始新的征程。
萧意慢慢地打马走在最后面,神情一如这天气一样萧瑟,收回漫无目的的心神,凝视着前面一对活泼恩爱的璧人,心情却更加的沉重起来。
前面的阿依达渐渐放慢了步伐,走在师父的身侧,顺着师父有所思的目光,阿依达看着师父,淡蓝的眼珠抹上一层忧虑,“师父,我们回京城后,安顿他们在哪里?”
“不知道!”萧意回答的干脆利落,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也不用在这里发愁了。
“哦!”阿依达也闷闷地哦了一声。
“先住在客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萧意猛地抽马,受惊的马儿呼啸一声加快了奔腾的步伐,阿依达看着师父走远,也不甘示弱地紧跟了过去。留下委屈地呜咽着的小弱,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渐渐消失的两人,无奈地叹了口去,加快了奔跑的速度,追去吧!
正当小弱专心致志加快步伐屁颠屁颠地追赶着阿依达和萧意的时候,突然竖起耳朵,放慢了脚步,什么声音?小弱抬头向北边看去,远处一片黑色的团云向这边扑来,眼看着就要追上阿依达和萧意他们四个了。
小弱一惊,顿时眼睛放光,有好戏看啦!呼啦,加快脚步,看热闹去!
等到小弱跑近的时候,黑团已经蹭到了主人的身边,原来是一匹黑马,小弱失望地呜咽了一声,没好戏看了!咦,这黑家伙好眼熟!

“好一匹骏马!”阿朝和溪云早已勒住了马头,阿依达和萧意也停了下来。
远远地阿朝就赞叹起来,说话间黑马已经跑进,呼地就跃到阿朝的身边,吓得阿朝的马腾地退后了一步,黑马高昂着头,一副倔傲的神情,似乎在嘲讽阿朝那匹灰马。只见此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盈,线条优美,神情高贵又兼着高傲。
看见如此骏马,四人忍不住都跳下马来,溪云看着黑马的神骏,忍不住伸出手要摸摸它那美丽的马鬃,可溪云的手还没伸到它身上,它就双蹄一抬,避开了溪云的手,还不满意地嘶了一声。
溪云失望地向阿朝说道:“它不喜欢我摸它呢。”
这时的阿朝眉头微皱,却看着黑马发愣,黑马也放低了头,凝视着阿朝,眼眶里的热烈和期盼,让人心底无端的发热。或许黑马端详了阿朝半响,都不见阿朝有所动静,终于忍不住跨前了一步,亲热地用嘴拱着阿朝,又把头在阿朝身侧蹭了又蹭,态度极度亲热和高兴,似乎早就把阿朝当成了主人。
“这是一匹汗血宝马。”旁边的萧意意味深长地说道,“汗血宝马向来对主人忠贞,若是得到他亲睐的人,他会一辈子跟随,若是无缘,纵使费尽心机它也不会看你一眼。阿朝,这匹黑马似乎跟你很投缘,我看你就骑着她吧。”
阿朝看着黑马心情格外地振奋起来,忍不住摸了摸马头,黑马似乎特别享受这样的抚摸,又忍不住嘶嘶地叫了两声。阿朝高兴地又拍了拍她的头,“你是不是让你骑你?”
黑马似听懂了他的话,连连点头,还忍不住用蹄子刨了刨地,似乎在催促阿朝赶快骑上他。
阿朝倒迟疑地看了看溪云,又看看萧意,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我真的可以骑么?你看她,鞍都套好了的,肯定有主人,我们要把她带走了,主人找来怎么办?”
溪云也疑惑地看看黑马,又看看萧意。萧意似毫不在意,爽朗地笑了起来,“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你不信,就算你不骑她,她也不会离开的。”说着打马就走,随风飘来他最后的笑声,“不信你就试试看。”
阿朝最终还是拒绝了黑马的邀请,看着黑马眼底的失望,阿朝心也不由疼惜起来,忍不住摸着他的头安慰道:“好马儿,你还是回去找你的主人吧,他们没了你,看到要伤心的。你赶紧回去吧!”
说完,忍着心底的不舍,跳上自己的灰马,打马离去。黑马怔怔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长嘶了一声。片刻就听见疾驰的风声,阿朝都不用回头,就看见黑马已经奔在他身侧,还不住用他那美丽的眼睛哀伤地看着阿朝。
溪云笑道:“朝,这黑马似乎还真当你是主人了呢!”
阿朝疑惑地搔搔头,“我不知道,我哪里好了?按说她应该喜欢我们最美丽的溪云才是呀。”
溪云甜甜地笑了,“不,你才是最好的!”
“因为她是母马!”阿依达清脆的童声却又无比严肃地在两人身边突然插了一句,一句话弄得溪云和阿朝面面相觑,又哭笑不得。却不等二人脸色变化,人家阿依达早己无事般追他师父去了。
“师父,那马是追风!”
萧意点头,“我没见过殿下的追风,却听说过。我想也应该是她。”
秋风依旧,马蹄声声,追风跟着阿朝,并无离去的打算,阿朝也无可奈何,任由自己喜爱的私心泛滥一点,随着追风的性子不再赶她走了。
“快快!抓住他们!”刚入向宁城,一对士兵看见萧意等四人就全副武装地冲了过来,很快把他们四个人包围起来。
“快去报告将军!说是找到追风了!”一个首领似的队长指挥着一个小兵,而眼睛却根本就没离开过阿朝身后的黑马。萧意他们都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匹马!
黑马看着眼前一圈明晃晃的刀枪,明显不屑地哼哧哼哧了几声,把头一抬,根本不搭理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
阿朝看着这些人如狼般盯着追风的眼神,不禁心底生怒,没来由地就想护着追风,忍不住问那个队长,“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她?”
队长喝道:“少废话,我们不怪你偷走了将军的骏马就是了,赶紧在将军到来前离开!”
“我不走,这马是跟着我来的,我不能看着你们把她抓走。”阿朝不知道哪里来的固执,一把抓住追风的马缰,恨恨地说道,追风看着阿朝的手,眼神不禁温柔起来,似乎还有几分喜悦。
领队的军爷明显不耐起来,“快走!快走!这畜生会伤人的,一会误伤了你们可不好。”
“她才不会乱伤人!”阿朝脱口而出。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人群惊叫着散开,远远就听见一声音清脆的年轻男子的声音,“老子这次一定要抓回她!”
队长似放松地笑起来,“刘将军来了!”
“刘维海?”萧意讶然地问道。
队长怒视一横,“将军的名讳是你们随便叫的?赶紧走开,省得妨碍将军驯马!”
“我不……”阿朝还要辩解,不料萧意却急急地扔给他斗篷,打断他的话,“把斗篷戴上,别随意开口。”
这厢溪云在人多时早就围上了面纱,独留着一双蓝眼睛咕噜咕噜转到阿依达,还有哼哧哼哧刚追上来的小弱,哦,又有热闹看了,呀,那个长得跟个女人似的男人谁?干嘛盯着追风这样看?
只见一身短打扮的刘维海利索地跳下马,几步就站在追风几步外,向追风独自恨恨道:“好你个!害得我追了几个城市,看你还敢跑!”说话间眼睛都不瞅其他人半眼,而是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这马烈的很,一会小心伤到你们。”
萧意接口道:“只怕未必。”
刘维海这才打量起这个仪态潇洒的中年男子,皱眉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能驯服这马?”
萧意摇头,“不是我是他!”随意一指阿朝,“汗血宝马只挑选有缘之人,将军如此强驯此马,恐怕太过了吧。”
刘维海这才细细打量追风的神情来,只见追风满不在乎地瞅了他半眼,把头蹭在戴斗篷的男子身上,态度极其亲热。刘维海不禁皱眉。
萧意笑道:“将军也看见了,这马不是我们抓来的,而是她自己跟来的,将军要强行将她带走,恐怕也是一厢情愿而已。”
刘维海暗暗打量着眼前那个正抚摸着追风的男子细长的手指,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半响才笑道:“罢了罢了!我看我也不用再追着这畜生跑了,既然是有缘人,就随缘去吧!虽是受人之托看着这家伙,不过既然她有了自己的选择,我担着干系又如何?”刘维海掩饰不住眼底的失望,又看着阿朝疑惑地问道:“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阿朝!”简简单单两个字,刘维海顿时如五雷轰顶,怔在当场,好熟悉的声音。
萧意见状,眼神示意阿朝等,纵身上马,不再理会刘维海,远远地萧意笑道:“将军那就告辞了。”
刘维海明媚的眼神渐渐凝重了起来,看着几个烟尘而去的背影,忡怔着,半响才招手,队长赶紧走了过来,看着将军的眼神,问道:“将军要追吗?”
“追!”刘维海毫不犹豫地下令,“等等!偷偷派人跟着,有什么情况,马上飞鸽传来,别惊动了他们!”
队长忙答道:“是!”
刘维海这才起身打马而去,留下发愣的队长,将军怎么了,要回马就是了,干嘛还要派人偷偷跟着?不过这既是命令,遵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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