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什么？”萧微看着眼前这个低着高贵的头颅的男子，不禁大叫起来，“你居然都不问问我们的意见就把然然许配给祈飞鹏了？”
皇上讨好地笑着，“这些天我已经派人仔细查了祈飞鹏那人，人品，相貌，脾气，武功都是极好的，对然然也一片真心……”
“都是瞎扯！你怎么不问问然然自己同意不同意？怎么不问问景点意见？更不问问我就私自做主了？”
皇上嘻嘻笑道，“不是事出突然么！”
萧微睁大眼睛，看着嬉皮笑脸的皇上，摇头，“言，别人不知你，我还不知道！你从第一天起就起了这个心的，对不对？”
皇上被萧微点破心思，无奈地说道：“潇，你知道，然然也不能总沉浸在过去，再说祈飞鹏那孩子在京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我也是为然然着想，为萧家着想啊！”
萧微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自认为没错的男人，痛苦地道：“你不要再说你那些烂借口了，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笑道：“我哪里要做什么呀，不过是为景解决了一双儿女的终身大事而已。”
萧微明显不相信他的话，“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好心。景又不是病得不能动或出了什么意外，似乎还用不着找到皇上解决儿女问题的地步。”
皇上苦笑，“潇，你能不能笨一点？”
萧微冷笑，“是你太聪明了。”
“我不过想为萧家找两个比较可靠的亲家而已，这也有错么？”
“错！是安慰吧？”
“潇，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萧微看着冷冷地月亮，声音比月亮还冷，“你不过是为了安慰景吧？这些年，景已经小心翼翼，把萧家的财富大部分都交到了你的手上，你对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既然景已经退步到如此，你又何必把他再次卷入这些是非里？”
皇上也收起了嬉笑，严肃起来，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痛苦的女子，疼惜溢满了眼，走近了萧微，试图牵起她的手，萧微摇头，后退了一步，皇上叹息了一声，没再进逼，而是颓然坐在了旁边的石椅上。有时候人与人的距离，就是这样，明明只一步之遥，却又似乎相隔万里。
“潇，你既然都知道，又何苦逼我说出来呢？”
“不，我要你亲自说，你想做什么？”
“你知道，本来我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风儿的身上。几个儿子当中，只有他最像我，长相，脾气，性格，几乎一模一样，可是他却就这样弃我们而去了，我又何尝不心疼。我经常会坐在他曾经呆过的地方，想着那些年让他受苦的日子，真恨自己，若时间重新来过，我一定尽父亲最大的力量，给他最好最多的东西。可惜那一天再也不会有了。”
萧微的眼泪早已流了下来，“不要再提风儿！”
皇上轻声点头，“好，你别哭，我不说他了。”他站起来，伸出手要扶住萧微，又黯然地放下，“你坐下，听我说话好么？”
萧微收住眼泪，坐在了皇上的对面。
“风儿走了，可祈国还在，我们祈朝却不能就这样，所以我必须再找一个继承人。潇，你明白么？”
萧微凄然地笑，“这是你的国家，你当然得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天儿，骄傲有野心，却脾气暴躁，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实不是一个君主所为；迢，宽厚，大度，学问人品极佳，却太过柔弱宽容，对下人臣子未免太纵；雨儿，中人之姿，沉默寡言，不善交际，除了他那些画儿，什么都不在意；只剩下橓儿，才六岁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要把皇位传给丽贵妃所生的橓王爷？”萧微渐渐镇定下来。
“其他几个孩子性格都已定性，改变恐怕不易，只有橓他还小，我可以慢慢改造他，或许还是个可造之材。”
萧微了然地点头，“你一开始就起了这个心吧，要不从小就对他与众不同呢？”
皇上眉头一皱，有点生气地说道：“潇，你至今都不了解我！”
萧微挑衅地抬头，“怎么我说错了么？你几个儿子，不久封了一个六岁的小娃娃为王爷而已，其他几个不过都是皇子而已。”
皇上痛苦地摇头，“你还是不懂！我宠爱他，不过像是在宠爱一个可爱的珍宝那样而已，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这样宠爱的方式来培养我祈国的下一代君主。你要知道，一个国家的帝王，要有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担当，他要聪明，宽容，坚韧，甚至残酷，奸诈，而我如此的宠爱橓，不然让他受一点挫折和委屈，难道你觉得这是我的风格么？”
萧微咬了咬嘴唇，“我不过说说而已。”
皇上似乎越说越愤怒，“你说说而已，你难道就真的不为我好好想想么？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年如此纵容丽贵妃么？为什么如此宠爱她生的儿子么？你知道原因么？”
萧微摇头，倔犟地说：“我不知道。”
皇上一把抓住萧微的肩膀，“你知道的！你应该知道！”
“够了，我们在说然然，不要扯那么远！”萧微避开皇上愤怒的目光，推开他的手，大叫了一声。
皇上放开了手，坐下，冷静了一下，“不，今天我就要说个清楚。你知道的，丽贵妃长得很像你，不仅形似而且神似，她笑的时候跟你那么像，像的有时候让我真的以为是你跟我在一起。所以我宠她，爱她，任她要什么给什么，任由她的家人仗着她四处横行霸道，我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后来她生下橓儿，在看到橓儿的第一眼，我就忍不住疼爱那个孩子。”
皇上说道这里，顿了一顿，似乎陷入了过去那无边的回忆，快乐却又忧伤着，“你知道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那个遗憾就是你没有替我生一个跟你一样的孩子，风儿是我们俩的骨肉，我疼他，爱他，要留给他我最大的财富祈国，可是我从来都不肯真正面对他，他太像我，除了那双眼睛，其他地方都跟我一模一样，这让我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又像是看到了你在那里忧伤地看着我。可是橓不一样，他长得很像他的母亲，可是在我心里眼里，他的像不是像他母亲，而是像另一个人，像那个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女子。他哭，他笑，他闹，他撒娇，每一个动作，每一件事，我都把那当成是你，是你在对我笑，对我哭，对我闹。所以，我每天都看着他，抱着他，宠着他，给他最好的玩具，最多的奖赏。”
萧微的泪早已汹涌成河了，哽咽着，“别说了，别说了，言！”
皇上这才苦笑了一声，“好，我不说，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只是一切的计划都变成空了，我本来有一个像我的继承大统的儿子，有一个最像我心爱的女人的儿子，可现在却只有一个了。所以我不得不为后面的事考虑。”
萧微诧异地收住泪水，“那跟萧家又有什么关系？”
几滴盈盈的泪珠尚留在萧微洁白的面庞上，皇上忍不住伸出手，细细地替她擦掉，“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动不动就哭，不丢人么？”
萧微不理会他的打岔，略一沉思，“你是要对付李家了对不对？”
皇上满意地点头，“潇，还是你了解我。”
萧微断然摇头，“不行！我不管你要做什么，要对付谁，断然是不能再拉上景的，他为你已经付出了很多。”
皇上笑，“不是我拉他，他已经掉进去了。”
萧微面色一变，轻呼了一声，“李英才！”
皇上点头，“那只是个意外而已。”
“你？你果然是这样想的，没想到我们的担心居然成了真的。”萧微怒意慢慢升起。
皇上赶紧安慰萧微，“然然和李英才的事，的确是个意外，我不过顺手惩戒了一下李英才而已。我知道，这件事你和景一定会怪我莽撞，不过事已至此也顾不得了。仇既已结定，我也不能不替萧家想想，毕竟他们为你做出过那么多，你早已把他们当亲人一样。”
“所以，你趁势就给萧家找了两个有背景的亲家？”
皇上点头，“不错！萧家的势力已大不如从前，我既已有心栽培橓儿，李家怎么都说是外戚，虽然我已经打算彻底打压李家，也不可不防将来。”
萧微焦急地说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你要培养谁，打压谁，我只关心我在乎的人而已。景，意，凡，然然，我也只有这几个亲人而已，只有这几个在乎的人而已，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他们变成别人砧板上的肉。所以，我再告诉你一次，不要再伤害他们！”
“我伤害他们？”皇上猛地握紧拳头，痛苦地嚷道，“你在乎的人就是那几个而已么？难道我，我就该伤害，就不该你保护么？我在你心里，就这样卑劣么，潇？”痛苦的扭曲爬满了皇上的脸，眼，甚至心底。
萧微看着神情凄惨的皇上，心也渐渐收紧，半响，才温柔地说道：“言，你不要这样！你比他们强大，所以我更担心他们而已。”
“我再强大也是个人！难到我在你心里注定就是伤害利用别人的人，而一点值得你关注关心的地方都没有么？”皇上愤愤地站起，眼睛里的寒意足可以冻住那满池秋水。他说完，紧握着拳头，转身就恨恨地走了，不再看萧微一眼，“我这个令人讨厌的人还是早些离开你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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