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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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陋的客栈房间内,一盏昏暗的油灯下,苏笑世伏案疾书在东之国流浪半年,他只能提笔给风烟写第二封信,算算日子,她也应该拾掇起凌乱的心绪,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了。
风烟:
挑灯夜战,全为你能于九月八日东之国京都东夷西城门相见。一个人的漂泊实在孤单,所以带着苏悲、苏甜乘马车投入我的怀抱吧。我们相携遨游天下,相信必不会有憾。我将在城门口守候三日。
苏笑世
他写完信,将只有几行字的信笺小心翼翼折叠好,套入信封。一个月后,风烟可收到他的信。数月的逃亡,他不但不觉辛苦,而且还乐在其中,幸运的是他在游山玩水的同时竟无意间遇到了当世的神医——鬼怨,也许在他无止境的纠缠下,鬼怨会答应医治风烟。
“喂,你到底要把我绑到什么时候?”房间一侧阴暗角落里,一个深沉沙哑的嗓音打破了宁静。
“直到你肯答应医治风烟的腿。”他懒洋洋地回答。虽然这位当世神医因不明的原因不愿下山救人,但他仍一不做、二不休,将她绑至东夷。
“你……”鬼怨强忍住怒气,“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医治那人的。”她坚信“士可杀,不可辱”。
“我杀你做什么?杀了你又不能医好她的腿。”他的笑容也是懒懒的,完全配合其特殊的脾性。
“我曾发过毒誓,在十年内不救治任何人。”她无力强辩,只希望这可恶的无赖能难得地讲些道理,但事实证明有些人是天生不讲理的。
“那可真没办法了。”苏笑世一副哀惋痛惜的模样。“我要将你绑十年,你受得了吗?”
“苏笑世……”鬼怨忍无可忍地怒吼。
“我就在你面前,有事请吩咐,何必那么大声?客栈里其余的人都睡了。”真正厚颜无耻的典型就属他,也只能是他,别人妄想占有这份独特的荣誉。
“你这强盗!痞子!神经病……”滔滔不绝的咒骂声非但丝毫起不了作用,而且反而令被骂的人觉得有趣之至。渐渐,隔壁房间也传来愤怒的叫骂声。唉,总而言之,苏笑世似乎一直在咒骂声中生活着的,也许今后仍是这样吧。因为这人……实在太……唉……
? ? ?
暮宫后花园的走廊上的紫藤花零星地开了,风烟坐于廊下品着茶,双手习惯地摩挲着“冰笛”。花园另一头,苏甜正忙着指挥一干佣人搬运书籍。由于距离远,这边静静安坐的人并不受干扰,反而相对的悠然。她微笑着享受午后的宁静闲散。似乎坐在这紫藤花下什么也没做,但却又什么都做了,然后迎进一园黄昏。
司徒暮从那次被拒绝后就再没来过,似乎真的死心了。这也好,她过得安然。但是皇宫不断有人送东西过来,日常的生活用品,进贡的衣料、首饰、古董、珍宝,包括用来打发时间的书,做工精细的小玩意……
她照单全收下,虽然不是很需要与喜欢,只是狠不下心做得太绝。唉……她同他的感情除了互相折磨与纠缠,剩下的恐怕只有无奈与悲哀了。
“小姐,书都到齐了,书单在这儿,另外,还有司徒皇上送来的曲谱。”苏甜处理完事务,挂着招牌笑容走过来交待。
“曲谱?司徒皇上?”他来过?她怎么不知道?
“是啊,他亲自带来的书与曲谱。原本我想告诉您的,但他却只在后花园的门口望了您一会儿就离开了。曲谱是他临走前让我给您的。他还说……”传话的人顿了顿,顺便叹了口气,“说您实在太寂寞却又不想见他,就请您退一步,让他的曲谱与冰笛伴着您吧。”

明知司徒暮已经离去,下意识的,风烟还是朝门口望了望。
他何苦如此卑微呢?低头,她粗略地翻阅曲谱,令她惊讶的是,这些曲子竟不是感怀伤情之物,都为朗朗上口的诙谐曲调,优雅不失调皮,格外轻松快意。当然,所有曲谱都不可能是司徒暮写的,音乐毕竟是作者心灵和情感的反应,他的霸气、野心与能力如何能使其谱写出如此别致之作?
“小姐,这些曲子一定很有趣吧?我第一次听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司徒皇上才……”苏甜见到主子脸上明显的兴致,便一时口快道出,等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时却已太迟。
“怎么回事?别瞒我。”另一人催促问。
“是……其实……”
“别推托了。”
被风烟严厉地扫了一眼,苏甜便不敢再有所隐瞒。
“其实司徒皇上每天晚上在小姐您睡着之后都会来看您。他就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您,并且在走前总会说句话,说您太寂寞。前天深夜,他派人悄悄传我进宫,吹了这些曲子给我听,问我您会不会喜欢。”
“每夜都来?”风烟倒抽一口凉气。
“嗯,风雨无阻。”旁观者充满同情,“他是皇帝,这般为您,好难得。”
清楚了,司徒暮既然每夜都来暮宫探她,理所当然会看到她枕边放着的“冰笛”。原来人无情,物犹留有余温。难怪每天早上起床时,“冰笛”总是倒置的。
“小姐,您会收下这些曲谱的,是不是?司徒皇上好可怜。”女子很少不被痴情的男人感动,尤其还是个万人之上的帝王。
“鬼丫头,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这么快就不为你家苏大人着急了。”风烟拿侍女打趣,害得后者闹了个大红脸。
“我们家大人好是好,就是是个花心大萝卜,没见他对谁痴心过,连君小姐,他都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牵挂。
“君小姐?你们君诚恩丞相家的千金吗?”她对苏笑世感到好奇,一个浪子般人物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对啊,大人是君丞相的关门弟子,他对君小姐一向格外体贴温柔,我们皇上的两颗掌上明珠,牡丹公主同蔷薇公主还为她吃过醋呢。
“欠的情债还真不少。”有人在心里暗叹,可暗叹者自己呢?还不是一样为情所困?她将随身携带的“冰笛”取出,万分留恋、亲密地抚摸着,最后一次感受它冰质的细腻冷感。咬咬牙,她一闭眼把跟随自己许久的爱笛递给侍女。
“去,把这支笛子与曲谱还给司徒暮。”
“小姐!”被派遣的人大惊失色,怎么小姐说变脸就变脸,方才还高兴地拿她取笑,以为她会收下曲谱呢,谁知她不但不收,连司徒暮初见她时送的定情物都一并送回,真绝情。
“去吧。你怎么能懂得我的想法?”她读出她的心思,算是解释了一句。
“那……那您说句什么话让我带去吧?”
“哎……”风烟垂首,半晌才道,“物是人非,请王爷将‘风烟笛’赐回。”
虽然苏甜不能理解,但仍努力记住这句话,匆匆赴命。
“王爷,别怨恨风烟的铁石心肠,走到今天这种义无反顾的境地,不正是你逼出来的?一生一世,轮回不已的情爱不是你我这类自私的人能贪求的。”
寡情的人独自在内心苦苦哀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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