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继续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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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西江上另一支船队骚动了,因为在江中发现一名虚脱的女子,被救上船的女子一言不发地昏迷过去。船上众人皆因她还能活着而惊奇不已,因为,历来在西江中游与上游捞起的只有浮尸。
司徒朝迎风站立在船头,才两个时辰而已,他就后悔送走了曲亦欢。漫漫长夜,他将如何独自度过?尤其在以后无数个夜晚。
他长长地叹口气,为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他多想放弃一切,带着曲亦欢遨游人世,可是所谓的社稷江山、万民疾苦把他囚在皇宫内,活生生地迫使他与最爱的人分离。
他不想继承皇位,但偏偏又由他继承,他又深深地叹口气。
“皇上,那名被救起的女子身上藏有皇宫的私物,您看。”皇宫总管递上一支白玉笛子,打断其主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叹息。
“冰笛?!”在火光下看清物件的司徒朝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但笛尾上明明刻着司徒暮的名号。
怎么可能?据他所知,“冰笛”是他皇弟最喜爱的一件物品,二十年来从不曾离过身,怎么会出现在那名女子身上?
“那女子什么时候醒来?”
“御医说明日就能醒来,您看这支笛子……”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皇弟的‘冰笛’。”
“暮王爷?王爷不就在上一个渡口吗?难道这女子是贼,偷了王爷的爱笛被发现,所以跳江逃跑?”
司徒朝被老总管贫乏的想象力逗笑了。有哪个小偷横渡西江,只为偷暮王爷的一支玉笛?
“皇上!”老总管被他笑得不好意思,半是央求半是埋怨地喊道。
“啊……”西之国的一国之君惟有忍住笑意,虚应一句,“明日一早见到皇弟就知道了,你们只要看紧那名女子。”了几十年总管的人立刻点头哈腰,“皇上,夜深了,您还是早些歇息。”
一人无可无不可地敷衍,“曲贵妃那儿有消息吗?”
“娘娘的马车今晚已到越龙镇。皇上,奴才不明白,您既然这么喜欢曲娘娘,为什么不封她为皇后?而且还把她送出宫?”
“封她为皇后就是害了她,她那散漫毛躁的个性能为了朕安分地待在皇宫内已是极为不易了,哪还经得起皇后所必须遵循的条条框框。送她出宫也是为了她好,皇弟这次远征大胜归来,连朕的地位都快不保了,皇宫是艰险之地,还是把她送远些安全。”
“您的意思是说,暮王爷有谋反之心?”
“是野心,不是谋反之心,他已等了三十二年了,他有那分能耐坐朕这个位子。现在整个朝野都控制在他手里,军权也在他手里,你说朕该不该以防万一地把曲贵妃送走?”
“皇上英明。”奴才就是奴才,逢迎拍马是他们的本分,“可是皇上对暮王爷为何一忍再忍呢?”
“朕凭什么不去忍他,军政大权在他的手上,朕的命也差不多在他手上。先皇有十几个儿子,只有朕同他出自同一个娘胎。若不是他,朕这两年哪来的逍遥日子可过,哪能不理朝事躲在后宫吟诗作画?反正他想要的是朕不屑的,等时候到了给他就是。”
司徒朝的微笑隐在夜色中,他自有他的盘算,江山美人,他所选择的绝对是后者。他同曲亦欢有一年之约,再熬一年吧,一年后他就与皇位皇宫辞别了。
“但……”
“别再说了,让朕一个人静一会儿。”他遣退总管,又独自叹息着,为今后一年无人陪伴的皇宫生活。
? ? ?
人不寐,而天色则渐渐发亮……
司徒暮愣愣地望着江面,实在想不透风烟竟会以这种方式逃脱得无影无踪。他一夜未睡,整支船队也不得安歇,搜索了一夜没有一点消息。

三声震彻天地的礼袍声将他惊醒,随后他看到司徒朝儒雅温和的笑脸。他们兄弟俩已有半年未见面了。
“皇弟辛苦了,恭喜你又打了个大胜仗。”司徒朝亲昵地与司徒暮勾肩搭背,连朝臣对皇帝的礼数都免了。
“我不在朝的半年来,皇兄也辛苦了。怎么不见贵妃娘娘?”历来只要司徒朝出宫,曲亦欢就会像影子一样跟随左右,所以司徒暮才有此一问。
“朕送她回家乡了,你也知道她那个不安分的脾性,这次又差点闯祸。”西之国的帝王状似无奈,“她一直都念着你。”
“念我什么,贵妃讨厌我是出了名的。”司徒暮忆起指着他鼻子大骂三字经的女子,不禁苦笑。
司徒朝也笑了,暮王爷同曲贵妃之间的那些事已成了后宫的笑话。
“对了,你的‘冰笛’呢?”他想起船舱内的那名女子。
“送人了。”司徒暮原本还算能看的脸色刹那变得难看之至,“冰笛”已随风烟一同入江,人都生死未卜,笛子不过是伤心物罢了。
“送人?”司徒朝诧异地确定,“是送给一名女子吗?男装打扮的。”
“你怎么会知道?”司徒暮怔愣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把“冰笛”交给很少流露出激动情绪的皇弟,“朕昨天夜里从江上救起一名女子,她身上就带着‘冰笛’。”是风烟!肯定是她!决不会错的!
“她人呢?是不是还……”他说不下去,硬将“活着”两字哽在喉咙里。
“正在船舱,御医说她今早就能醒来,你同她很熟吗?”司徒朝十分好奇,向来司徒暮的情绪只因朝廷、军队之事变化,还未见过为女人动容的暮王爷。难道……他好奇地猜测,这次远征中,他这寡情的皇弟一定与那名昏迷的女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徒暮不再同兄长 嗦,当下直冲船舱,他能相信吗?冥冥中,天意将她又送回到他的身边。
风烟睁开眼的时候,听到震耳的礼炮声,她为自己得救而感到庆幸。
“姑娘,你觉得怎么样?”一个奴婢打扮的女子见她醒来便殷勤地询问。
“好得很,像重新活过来一样。”想到自己终于自由的人愉悦地笑着,昨夜在无力与汹涌波涛对抗又不辨方向的处境下,她只能游到这艘亮着许多火把的大船旁求救。看来,她的好运又回来了。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再禀告皇上。”
“皇上?”风烟怀疑自己的耳朵,西江上哪来的皇帝。
“是啊,你运气真不错,皇上到西江是为暮王爷接风的,凑巧就救了你。”
不……不会吧……天底下有这样的巧事?而且都让她遇上了。
风烟痛苦地呻吟,但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不顾身体的乏力从床上一跃而起。事不宜迟,她决定先溜为妙,乘司徒暮还没找到她。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舱门口传来侍卫们的请安声。
风烟倒退几步,要不是手撑着桌子,她已经一跌坐在地上。
“奴婢给王爷请安。”同风烟说话的女子一见来人马上下跪。
来不及再逃的人只能面对欲将她囚禁的人,似乎承受不了他愤怒冰冷的视线,她的身躯微微抖了几下便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流年不利……”确定自己是倒在司徒暮怀里后,她在失去意识前只有苦笑地咕哝了四个字。
真的是流年不利吗?还是天意如此?向来自由来去的人从不信天意与命运,她是自由的,自由的个体与自由的灵魂,决不受命运天意之类的莫测之物所束缚。
她还会再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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