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定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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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景轻并没有走,他打算和他们耗下去。毕竟金箭队只有两百人,金吾卫人数占绝对优势。可是不一会儿,从帝都的各个角落传来的消息就让他焦头烂额起来。起先还能调动余下的人马去应付一下,后来就只能撤走一部分军士去镇压蜂起的动乱。
“***今天什么日子!”他握着剑恨不得一气把太学点燃了事。“天子脚下,流人猖狂成这个样子!”
不错,在雷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厮混的盗贼、小偷、混混在闹事,就好像约好似的蜂拥而起。敢情知道他忙着杀白玄雷,都从老鼠洞里钻出来了。突然,他听到沿街有沉键的马蹄纷至沓来,是他麾下的百夫长向寂南带着一对人马朝太学奔袭而来。他一下马就按着剑柄上前道:“时统领,景泰坊的武库着了!”
时景轻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噩耗,长叹了一口,向寂南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一定在想:若是被他抓到是哪个龟孙子,先把龟壳扒下来。
景泰坊就在紫辰宫辰德殿的左前方,是帝都为数不多的储备武库,里头的装甲还没被动过。他跳上马叮嘱了副统领一句,点了十个亲兵和向寂南一个人向景泰坊驰去。刚过了醇和街,就看到西北边的天空有一丝殷红,好似毛坯般垒在低矮的黑暗中。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巡街的向寂南。
“刚刚。”他答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不多时一行人就跑到武库附近,却发现里头的火已经被战战兢兢的库守扑灭了。时景轻一脚踹开跪地的库守,直接让手下人把他们拖出去施以鞭刑。他看看还在冒烟的府库,带上向寂南和剩下的几个亲兵走了进去。里面还有火燃过的温热,以及呛人的烟雾。他们擎着火把分散地走到里面,查看起那些簇新的铠具和杀器来。突然,时景轻抬头看看屋檐和擎梁。
他感觉到有什么正在大木上游移,优雅、闲逸,如同黑夜里无声行走的猫。他感觉到那份看着猎物时玩味的眼神,缓缓抽出佩剑,正想让大家小心的时候,武库的大门在一瞬间合上了。
他大喊一声,可惜已晚,火把全都被一阵妖风熄灭。四下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他从军多年,可心里也不住发荒,乘乱走了几步就扶着铠甲驻步,连呼吸都敛了起来。他一静,过了片刻对手也静了下来,但不知从哪儿总是传了轻微的盔甲撞击声。
良久,他听到向寂南在颤抖着喊:“还有人吗?”
时景轻不敢出声,只是对着泻下来的月光转了转手中的剑。他晓得向寂南在哪里,把剑身的反光投到他眼里,想告诫他不要轻易乱动。然后他看到面前突然腾起一点火星,向寂南点着火折子,举起手中的长刀朝他的头顶劈来。
邢绎从暗中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向寂南看着他长官的尸首摇了摇头。
“供词真得想好了?”邢绎不放心地问了句。向寂南点点头,然后就感到颈子后一记猛劈,人霎时栽倒下去。
第二天,与金箭队僵持了一夜的金吾卫突然接到长官暴毙的消息。七个亲兵死了四个,凡是死者都是被一剑割开了喉咙。而剩下的三个却说什么也不知道,写供词的时候手颤个不停。现场,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只是少了一半的装备。结不了案,自然又归结到近日猖狂作祟的黑道分子头上。
可金吾卫人心大乱,私下里把武库里的杀手传得神乎其神,出手是怎样的漂亮、完事是怎样地利落,却也无端地畏惧起太学里一直没有出来过的白玄雷。虽然谁都知道不会是他,可还是自然而然牵扯到他身上去。第二日中午太后就真下了懿旨,调任副都统暂领金吾卫,撤后禁严,把这么大一件事草草了结。

当秦矜汐挣开眼睛的时候,于嫣络正严厉地看着她。她晓得免不了责罚,愣是顶着苍白的脸不怕死地问:“他没事吗?”
于嫣络看了眼睡梦中都在叫他名字的女儿,愤愤道:“长公主殿下那么向着他,连命都不要了,他自然没事!”
秦矜汐动了动右手,剧痛让她不禁发出一声低吟。
“伤到筋脉了,”于嫣络叹了口气帮她捻好被角,“以后可能都不能再捏绣针。”
秦矜汐一听,茫然地盯着被粉色的轻纱蒙着的床顶。她感到母亲抓住了她的左手,“你也看到了,他从来都是那么冷漠。你为他受了伤,他却只是派了几个从人把你送进宫来,那么两日里不闻不问。他不需要任何人。”她突然激动道:“汐儿,听娘亲的话!你是长公主,天下的男人随你挑!但那个人绝对不能是白玄雷……他是不祥之人啊,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会死!”
她拨过女儿的脸正对着她躲闪的泪眼,“他是一个禁忌……从今以后,我都不许你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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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脉山下源着山溪架起的竹屋里,白玄雷正饮着清茶,愣神地看那溪水带着上缘的桃花喧然而下。“帝师大人可是打算不走了?”
白玄雷点点头。
翾亦之(龙套)头疼地看看他。他带着温浅的微笑,眸彩竟有一丝妖异的湛蓝。“羽之(龙套)既然不允,那自然有她的道理,帝师何必强人所难呢?”
白玄雷一弯嘴角,好脾气地摇摇头,把翾羽之好心舍他的伤药有意无意地剩在桌子上。三日毒发,现在已过去了两日半,可他丝毫不见焦急之色,只是看着溪水饮着淡茶。头顶清净的天空上,几只洁白的大鸟正悠然地打着转。
翾亦之叹了口气走到妹妹房中,“羽之,你就允了他吧,他这是打算死在这儿呢。”
“姐姐,他要的可是清凝霜!全天下可就那么一瓶了!”翾羽之一跺脚,甚是不舍地说。“再说了,他的伤用得着清凝霜吗?还不知给谁用去。”
“你管他给谁用去,反正不是你。”她看着妹妹嫉妒又委屈的神色,心里浮起轻轻的遗憾。“只有六个时辰了,说说是三天还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救回来,不想后悔的话还是乖乖给他吧。就盼着那位姑娘不要一股脑儿用尽才好。”
翾羽之欲哭无泪,他要用她的药去照顾别的女孩儿,她不允,他还要死给她看……自己造的这是哪门子孽啊!
第二天,凌月打开越骊宫初月殿的大门,正要踏出去却看见正对着脚心有一瓶小小的伤药,下面有一张纸条详细地写着什么时候用、用几次。她大喜着跑到秦矜汐寝殿里拿给她看,结果她狂喜地拿过来一看,却霎时失望地摇摇头。白玄雷字迹再清秀也不至于清秀到这种地步,何况他的字一点都不清秀,反而很跋扈的。
秦矜汐躺在床上想了想,又要了个火炉用热气熏着,不一会儿果然冒出一行青色的字迹来:殿下,下愚为此药几**,望纳之,勿忘。她看看凌月不怀好意的贼笑,倏地蒙到被子里把自己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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