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醒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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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窒息,陷入黑暗。
。。。。。。
似在一处混沌的世界浮游。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我闭着眼,不愿睁开。
到哪里都一样,我不想看,不想说,不想思考。
似昏非昏,似睡非睡,一动不动,只觉得在游移。。。。。。
这样很好。
没有悲伤,没有绝望,也没有寒冷。。。。。。
离开原本属于我的世界,我就注定要一个人了,我一个人,怎样都好。
渐渐的,有一些声音,杂乱的,低沉的,分不清是什么,
有时会很长,象是和尚在念经,一遍一遍,开始很小,慢慢变得巨大,吵得我心神不宁。
有时是短促的,轰隆隆的,象是地底发出的翁鸣。
连这里都不在安静了。我还能去哪?难道前世我得罪了哪路神仙,让我死了连灵魂都不得安宁?
别吵了!没完没了,烦死人了!我倒要看看,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刚思及此,猛然一阵天旋地转,等平静下来时,我发现已经恢复了五感。
仍然静静的躺着,小心感觉着有人正为我擦拭,缓慢轻柔,然后开始揉捏我的四肢,看来,这段时间,我的身体被照料的很好。
直到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我小心弈弈地抬起眼皮,确定屋里没人后,才放心的睁开眼睛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除了我正躺的床屋里只有一张木桌和一把木椅、几件简单的日常用具,不似平时有人居住的样子。
可以肯定,这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
我肯定没死,也肯定没那么好命再次穿越,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被救了。
被暗流卷到皇宫以外的地方再被救可能性不大,我不认为我有不死小强那般顽强的生命力和狗屎运。
最大的可能也是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云展救了我。
心里尖锐的疼了一下,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天色越来越暗,屋里屋外没有一丝声音。
我小心谨慎的活动着身体,除了酸软虚弱好象没什么大问题。
这种身体状况,我已经体验多次了,颇有些心得,所以我开始一下一下慢慢地活动四肢。
下床前一定要先活动开,让血液流动加快,放松肌肉,不然一会儿起来可能会跌跤。
足足过了有一个时辱,才感觉四肢的麻痹僵硬有所好转,用力撑着坐起,一阵晕旋袭来,金星乱绕。闭上眼睛坐着,看这个样子,大概躺了不少天了。
晕旋过后,慢慢站起来,试着迈腿,还行,勉强可以走,虽然感觉腿木木的发软,还不太听指挥。
一点一点挪到桌前,抖着手倒出半盏凉茶喝下,这才觉得喉咙舒服了许多。俯身窗前,向外看去,空荡荡的院落,在沉沉夜色中毫无生气。
一片云彩悄悄划走,露出弯弯的月芽。清柔的银辉泻了满地,目力所及,愈加空旷。
寂静在夜色中缓缓流淌。
回到床边坐下,喘息着休息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婴儿学步般蹒跚挪到窗边,在我就要转身回到床上时,院墙外有黑影一闪消失在墙角的阴影里。
速度太快,快到我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不过,在见识过米谷近似诡异的功夫后,我是不会轻意下这样的断言了。
果然,不消片刻,黑影从阴暗处从容走出,直奔房门而来。
我向旁边轻挪两步,将自己隐于暗处。几乎在同时,房门被推开了。
来人在看到空无一人的床铺时,立刻呆愣住,三秒钟后,急急地向前跨了两步,焦急又难以置信。
第三步尚未迈出,他已发现我的存在,立在那,盯着我。对视。
我站得太久了,有些支持不住,轻晃了一下,来人迅速过来扶我到床上躺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丹药塞进我嘴里。
“你给我吃得是什么?”声音有些沙哑。
“朱参。”
跟没说一样,还是不知道。不过,我已经懒得再问了,反正肯定无害就对了,八成还是那种固本强原,益寿延年的灵丹妙药。
“这里是哪?”
“太师府。”
“我昏睡了多长时间?”
“42天。”
“你每晚都来?”
“不是。”
“我想离开。”
“不行。”

“为什么?”
“。。。。。。”
“现在是什么状况?我被软禁了吗?”
“没有。”
“那我为什么不能离开?”
“太弱。”
“那我要过多长时间才能离开?”
“。。。。5天。”
“。。。。。。”
“。。。。。。”
“米谷,你来这里有危险吗?”
“没有。”
“。。。。。。”
我颇到有些无力,这个时候米谷难道不会更善解人意一点,主动向我报告一下昏迷的这42天发生的事吗。
“疏通经络,不要走神。”
没等我反应过来,米谷已将一只手轻按于我的小腹。
静气宁神,立刻,一股暖暖的热流由小腹缓缓溢出,渗入内府骨髓,慢慢顺着经脉传遍全身,周身暖洋洋的,不似泡温泉由外而内的温暖,而是由内向外散发的温热,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畅。
半个时辰后,米谷收了功。我感觉全身分外轻松舒适。
“谢谢。”我欲起身。
“躺下。”米谷轻轻一推我的肩膀,我服服帖帖的躺下了。这,算不算趁人之危?
“明晚再来。”米谷闪身而去。
屋内又是一片空寂,压抑的深灰,象是要把人活生生的吞噬。七月的天气,却让我觉得透心的清冷。
艰难地翻个身,看着窗外愈加明亮的月光,心绪却已飘向阳光灿烂的那一日。
热闹的竞赛场,虚伪的应酬,尖酸刻薄的侮辱,实情的透露,最后的心死溺水,一幕幕重现。
我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回忆?一日之内,我失去了两个朋友,不兄弟。其中一个还是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我救了一个溺水的小孩,却在倾刻之间,失去了最想要握住的全部。
曾经让我幸福快乐,让我缱眷不舍,弥足珍惜的情感,尚未绽放就凋零了,那一刻的心痛、绝望、冰寒,刻骨铭心。
如墨滴入水中,无论变幻出怎样曼妙奇异的姿态,终究会淡了,散了。
此时的我,心中一点也不恨。
我对云展的所有的信赖依恋都源于初来这里茫然无助之时得到的无微的照顾关怀,和以后点点滴滴的包容宠溺,他的沉稳,他的干练,他的温柔。他的自责,他的承诺,让我毫不犹豫的,没有一丝挣扎的,甘之如饴的,陷落,直至毁灭。
我把云展当做我在这个世界的最重要的家人,既使在知道他们兄弟是寿王的暗潜保护同时监视我时,我也同样的相信,云展无论如何是不会伤害我的。
我付出最大的信任,不隐瞒想要离开的念头,不责怪他从我身边一跃而去救助寿王以至我被掳劫的事实,也不埋怨他不信任我的立场。
我无怨也无恨,只是对他的那份干净的没有一丝阴霾的感情已随着溺水的我沉落,悲哀的沉落。
从此,我不会再是云展的困扰,不会再让他在忠于寿王和对我的愧疚中两难,没有了我,云展仍是当初的云展,寿王挥下出色的暗潜。
没有了云展,我亦不复当初的我,我将学会真正的独立,也会努力象老和尚一样,学会放下。我还会学会很多事,不管我是不是想学。。。。。
世界不只有黑暗,没有云展的日子不会是黑暗,这一点,我确定。
有时失去也并不全是痛苦的,起码现在,我因为再无牵挂可以轻松的做出离开的决定,因为没有了放不下,我获得了心灵的自由。谁说失去不是获得?
无论是云展还是肖奔雷,他们都有不得以的考量。人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能成长,我并不想在付出代价的同时迷失本性,把自己也赔上,所以我不怨也不恨,我要始终是我自己。
所以,我想离开,不是逃跑,是寻找,放下牵绊,寻找快乐,寻找需要,寻找不悔。。。。。。
我想此时,我的脸一定象迷漫的月光一样苍白冰冷。
可以想见,如果我醒来一定会被迫面对那些宁可撞墙也不愿面对的人和事。
所以,我决定,装睡。
事实上,我也的确睡着了。刚刚苏醒就急于恢复活动,结果把自己累得不轻,恰好,米谷的丹药加上真气助疗,效果比全身按摩还好,快天亮时,我如愿以偿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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