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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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0月9日中午,310的成员们都在午休,上学期快结束时才装的电话响了起来,打破了宿舍的安静。
“喂,找哪位?”小胖子刘成极不情愿的拿起听筒,谁让他离电话最近。
“哦,找牧羽,你等一下。”
“阿牧,你电话。”
“来了。”牧羽估计是父亲,暑假时告诉他了,可父亲很少来电话,从床上下来接过电话。
“喂……”
“牧羽吗,我是凤栖县教育局的李华,你父亲今天上午在讲课的时候,吐血昏倒了,现在在县医院抢救,医生说是肝癌晚期,你快回来一趟……”
“轰”的一声,牧羽只觉得脑袋好像要炸开,心里像有把刀在扎,呆呆的站在那,电话里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阿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说话啊……”刘成见牧羽神色不对,摇晃着他的胳膊,另几个人也围了过来。“噗”的一声,牧羽一口血喷在窗户上。
“阿牧!醒醒啊,到底怎么了,别吓我们啊……”反应较快的刘成,一把抱住直挺挺站立不动的牧羽,声音里满是惊慌,其他几人也伸手扶住牧羽,大声问着。
“啊!我……没事。”牧羽推开几人,飞快地穿上衣服又取了些钱,一边对几人说道:“帮我跟蔡老太和水老师请个假,我回去一趟。”话落,人已经跑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发呆的室友……。
牧羽一路狂飙向车站跑去,路人除了感到身边一股风刮过,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心慌意乱,全力飞奔的牧羽,没注意到一个男人正玩命的追着自己,可那个人又怎么追得上他,转眼间就被甩得无影无踪,牧羽终于赶上了下午第一班开往凤栖县的长途汽车。
“我怎么这么笨,为什么就不问一下。”坐在车上的牧羽,想起了父亲送自己上车时的异常,也许那时父亲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牧羽埋怨着自己的愚笨,更是心焦如焚,恨不得一下飞到父亲身边。
当牧羽冲进凤栖县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那辆破车足足在路上摇晃了五个小时。向护士问清地方,想冲进监护室的牧羽,被一个中年男子一把抱住。
“阿牧,先别进去,从省里来的医生正在检查,等一会。”
“李叔,我爸……怎么样了?”牧羽认识这个男人,他就是那个给自己打电话的李华,县教育局的局长。
“唉……!”李华长叹一声,没说什么,牧羽最后一丝希望,也随着这声叹息,化为乌有。
“阿牧,是我们对不起你父亲,他在乡中学当了八年校长,没日没夜的忙,我们就没想让他去检查一下身体,怨我们啊……!太可惜了,这么好一个人……唉……!”李华的声音有些颤抖。
牧羽没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监护室的房门,过了半个多小时,房门打开了,一群医生簇拥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医生走了出来。
“大夫,我爸爸他……?”牧羽盯着老医生的眼睛,想从中找出希望,哪怕只是一点,身后的李华等一群人也满怀希望注视着那个老医生。
老医生扫了众人一眼,语调沉闷的说道:“对不起,我无能为力,病人恐怕……熬不过今天晚上,他已经醒了……,去见最后一面吧!”说完,摇了下头走了。
牧羽用颤抖的手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躺在病房中央的父亲,往日黝黑的脸孔,现在却像一张白纸,嘴上戴着氧气罩。
“爸……”牧羽惨呼了一声,扑在父亲身上,泪如泉涌。
“阿牧……,你……回……来了。”牧风费力的抬起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见。
“爸……!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阿牧……,爸……对不起……你,没……照顾……好你,苦了……你……”因为疼痛,牧风的头上布满了汗水,一旁的护士赶紧给他打了一针。
“没有……爸,我挺好。”
“儿子,以后……就剩下你一个人了,要照顾好自己。”或许是打的针起了作用,牧风说话连贯了许多,声音也大了些。
“我知道,爸……你会没事的。”
“呵呵……,我……自己明白,恐怕……过不了今晚了。”稍停了一会,牧风接着说道:“阿牧,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北师大,因为那是您的母校。”牧羽没犹豫。
“好啊……。”牧风有些散乱的双眼中闪现出一抹亮光:“二十多年了,一直想回去看看,可老没时间,现在……只能指望你替我回去了,别让我失望。”
“我一定会去的。”
“阿牧,你妈妈抛下你,你……是不是很恨她?”
“别提那个女人……”
“你,是不是……觉得很自卑?”
“没有……爸,我从没觉得自卑过,而是很自豪……很骄傲,因为我有一位伟大的父亲。那个女人,没资格让我自卑。”

“阿牧,别恨你妈妈……”
“爸,我不恨她抛下我,毕竟是她生了我,可她不应该伤害您……”病床的钢制床头,被牧羽不知不觉的抓变了形,一直站在旁边的李华等人大张着嘴巴,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牧羽怎么可能会不恨那个女人,正如他说的那样,他并不怪她抛下自己,身边有父亲就行了。可要说父亲的病和那个女人没有关系,打死他都不会相信,牧羽清楚的知道,母亲的离去对父亲造成了多大伤害,要不然以父亲的身体,绝不会病重至此。
正是因为那个女人无情的抛弃了父亲,才让牧羽对女孩子充满戒心,越漂亮的女孩,他躲的越远,唐雨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至于水馨柔——那是个例外。
“唉……!”牧风叹了口气,没在继续说这个话题:“阿牧,爸爸床底下的木盒子里,有张四万多圆存折,再加上你自己采药挣得,足够你读完大学了,我也能放心了。”喘了几口气,接着说道:“阿牧,你先去旁边休息一会,我和你李叔他们有话说。”
“哦”牧羽答应了一声,站到墙边,看着父亲和李华以及凤栖乡中学的副校长说着什么,脑子里想着和父亲一起度过的岁月。
“阿牧,快过来……”李华急促的声音,惊醒了正在发呆的牧羽。
“爸,醒醒啊……醒醒啊!”两步蹿到病床前,父亲已经陷入了弥留状态,牧羽拼命的呼唤着。
或许是儿子的呼唤起了作用,牧风醒了过来,两眼闪着耀目的精光,话语清晰有力:“阿牧,爸……要走了,你记住,好男儿……要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别在乎别人说什么。还有……,一定要考上……爸的母校,替我……去看……看……”说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年仅四十五岁。
“爸……!”牧羽嘶声狂吼,挺身跪在父亲遗体旁,一个头磕了下去,坚硬的水磨石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见者心惊不已。
牧风停灵的三天之中,前来祭典的人群络绎不绝,凤栖县的人,都很尊重这位痴心教育不计个人利益的乡中学校长。
遵照牧风的遗愿,牧羽将他安葬在凤栖山小学对面的山坡上,他一毕业就在这里任教,整整十五年,直到八年前去乡中学当了校长。
出殡那天,数万人早早的等在医院门前,他们要为这位品德高尚的育人者送行,一路上还有人不断的加入,人流绵延近十里。在葬礼上牧羽意外的见到了川南一中的校长朱家瑞,但鉴于当时的情况,两人都没说话,牧羽是没那个心情,朱家瑞则是不想打扰他。
快中午的时候,人群逐渐散去,只剩下和牧风关系较好的李华几人。看了看时间,李华走到一直跪在父亲坟前的牧羽身后,双手扶在牧羽肩上,轻声说道:“阿牧,回去吧,你这几天太累了,回家休息一下,还得去上学呢。”
“家?哪还有什么家。”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对李华说道:“李叔,你们先回去吧,我再陪爸待会。”
“唉!”李华叹口气,退到另外几人身旁,但并没离开。
“爸,你不是一直想看我打拳吗,可你总没时间,现在有了,我打给你看。”
牧羽站起来,一招一式的练起了鹰爪五十路连环拳。鹰爪拳以招式凶狠、快速有力、刚柔相济著称,动作舒展大方,极具观赏性,其中以牧羽现在所打的五十路连环拳最为高级。此时的牧羽完全沉浸在丧父的悲伤之中,根本没控制力道,身体四周劲风激荡,卷起了遍地的落叶。
李华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实在想不到平时少言寡语,甚至有些木纳的牧羽有这么好的功夫,更想不到他会有如此狂暴的一面。在他们看来这哪是人在练拳,简直就是一只苍鹰在眼前舞动。直到牧羽发泄完多日积累的悲伤,才停了下来,重新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阿牧,你去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李华,一把抓住牧羽问道。
“李叔,我回家收拾一下就回学校了,您不用担心我,这几天把您也累坏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说这话的时候,牧羽一脸平静。
“哦,好,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李华见牧羽没什么异常,也就放心了。
“知道,我走了,再见李叔。”说完,又向另外几人道谢告辞后,大步离开了。
等牧羽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这还是那辆长途车性能不错,再加上司机也痛快,没耽误时间,要不然十点都到不了。
宿舍楼里空荡荡的,几个室友也都不在,应该是上晚自习了。牧羽一头扎在床上,想着英年早逝的父亲。别看牧羽平时冷冰冰的,其实他的内心情感要比别人丰富得多,只不过掩藏的比较好罢了。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惊醒了迷迷糊糊的牧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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