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漫漫黄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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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虽然是沟通人间与地府的桥梁,但若要走黄泉路,却必经过荒野。若把这阴曹地府比做一个巨大的城市,那忘川河内的三千弱水则是护城河,弱水之外,方是黄泉。只是这黄泉却并不长,只不过短短一路,路尽头的一端却是无边荒野。
这荒野内阴气极重,最常见的是孤魂野鬼,既入不得六道轮回,又不够资格入十八层地狱,在漫漫岁月被阴气所炼,渐渐丧失了神智,化为千万缕孤魂中的一道。这些孤魂本能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直到吞噬的超过本身的力量,因而爆炸,化为点点魂灵碎片,成为被吞噬的对象,这是地府中的另一种轮回。
期间有缘法者,则会在吞噬过程中渐渐获得记忆,慢慢修炼出神智,虽然力量薄弱,却还是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若是有幸躲过地府巡查,又经历诸多磨难而不死,其中极幸运者会被地府的九幽十类招揽,获得修炼法门,从此摆脱孤魂野鬼的命运,只是这样的人,却是万中无一者,就算获得了修炼法门,从事的也是最低贱的工作。
“我佛慈悲,却度不尽天下魂灵!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地藏王又是何必?”孙武看着一路互相吞噬的孤魂,不由的感叹,此刻一人一灵已行走不止千里,但这荒野似乎没有穷尽,若非孙武定力惊人,定已迷失在这用不变化的黑暗色彩之中。
“万法归一,人法天,天法地,地法道,道法自然。修炼之路各有不同,有人以大功德成圣,有人以大邪恶成魔,有人以杀戮成妖,有人以正气成仙,然每种途径,最后得道的结果却不尽然,是以有天地玄皇宇宙洪荒八级道法,其上更有先天圣人与后天贤人之说,地藏王菩萨之志,非小也!”吴用自从报出名字以后,气质似乎已经迥然不同,此刻更显高人风范,侃侃而谈,其真知灼见,连孙武也不得不叹为观止。
“那你说这地藏王菩萨的道,是难还是易?”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正道缓慢,境界却是坦荡,邪道迅猛,却是凶险万分。地藏王之道,说难则难,说易则易。”
孙武正欲再度开口,前方却突然多了声响,心猛的一惊,下一时刻已经出现在了前方。此刻黑暗尽去,火红色的彼岸花铺满了四周,绽放出妖冶的色彩,仿佛血液一般缓缓蠕动着。
黄泉路的起点,火照之路上,几个鬼卒正拉扯着一队刚死的魂灵,彼岸花的魔力勾起了他们生前的记忆,因此队伍突然变的混乱无比。至于牛头马面,则在队伍的最后方拉着一个貌美的女子,那女子正不断挣扎,却依然无法挣脱两人的手。
“你们住手,我乃女娲娘娘血裔,牛魔王之妻,你们是何道理,竟然把我勾入阴间?”似乎已经回忆起了前尘往事,苏玉面此刻已经泪流满面,越发的显的楚楚可怜。
“呸,你不过一凡胎俗子,还敢自称是圣人后裔,那牛魔王早已经死了一千年了,你吓唬谁啊?还是乖乖的从了我等兄弟,我等还可在阎王面前帮你美言几句,从此以后就留在阴间伺候我们兄弟两个吧!”牛头说完,和马面一起笑了起来,却不料刚笑完,却猛的感到身体一轻,人已经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飞而去,重重的落在一堆彼岸花中,顿时身上仿佛染血了一般艳红。
似乎想不到有人可以不受彼岸花的魔力控制,几个鬼卒戒备的看向神色平静的孙武。牛头马面则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见孙武这样一个生机旺盛的人,顿时也觉不可思议。

“阁下是哪派弟子,擅入黄泉路可是死罪,还不速速离去!”牛头看着孙武,以他的眼力也只能感觉对方的实力是天道级,不过是个入门级的菜鸟罢了。只是若他孤身一人就可穿越荒野来到此地,自然要么是背后有几把刷子,要么就是有高人暗助,这样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只是马面却不似牛头那么谨慎,尤其看到孙武护在女子身前,更是气愤异常。
“你这小鬼,竟然敢擅闯幽冥地府,若不叫我声爷爷,今天休想活着离开此地!待我上禀阎王,让你永世不得轮回!”
“咚”的一声,也不见孙武有什么动作,马面的一只手已经脱离了身体,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啊!”大约过了一秒,马面才发现左手已经消失不见,痛苦的倒在了地上。牛头惊恐的看着孙武,显然没想到这个人说动手就动手,若不是此人生机无限,他都怀疑是哪个上古大妖所化了。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见见阎王了!吴用,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若要自地府离开,必须从地府打上去?”孙武冷漠的一笑,问向身边的灵体,只是许久没有回应,孙武回头,才发现吴用满脸的悲凉之色,似乎回忆起了前尘往事,苏玉面的表情也是如此,凄凄楚楚,似乎回忆到了很多悲伤的事情。
孙武皱了皱眉,手中已经多了几道符咒,其中两道分别飘向了吴用和苏玉面,两人这才清醒过来。吴用看见眼前的局面,不禁吃了一惊,只是更惊讶于孙武怎会不受那彼岸花的影响,神色竟然可以如此平静。据说当年东华真人过黄泉路之时,也因想起种种前生而痛哭不止。若是这样推断,孙武定力莫非已超过了宙道级的吕洞宾?苏玉面发现眼前的人竟是孙武,也吃了一惊,但很快神色如常,知道对方可能是帮牛魔王来救他的,此刻她既已回忆起前尘种种,自不再是人间那个普通女子,对于眼前的一切还是可以接受的。
“吴用,是否要自地狱过,除了阎王首肯,就是要打出去?”孙武重复了一声问道。
“是的,孙上仙!”吴用点了点头。
只是牛头听到对方叫吴用的时候,不禁多看了吴用一眼,似乎想到了一个故人,却是不肯相认,眼见马面在地上痛苦的嚎叫,己方鬼卒斗志全无,又听到孙武的逆天之言,却是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孙武却是没管牛头和那队鬼卒,也不看那些哀号着期盼孙武解救的魂灵,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走去,苏玉面紧随其后,只有吴用落在了最后,在经过牛头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有凶险,速避!”
也不管牛头愕然的脸色,已经跟上了孙武的步伐。
牛头却猛的抬起了头,看着前方那已面目全非的背影,双眼湿润。
“老大,怎么办?”几个鬼卒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若是这样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去,回去也免不了被责罚一通。
牛头的脸上露出坚决的神色,一把匕首已经出现在了手中,在众鬼卒惊讶的目光中,刺穿了马面的真元,马面悲愤的看了牛头一眼,却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牛头又再度把马面渐渐消失的躯体一脚踢进了荒野之中,早有无数孤魂一涌而上,吞噬着这难得的补品。
“我等奋力抵抗入侵者,马面大人更为此殉难,但终是寡不敌众,不得不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大家可曾明白?”牛头转身对着众鬼卒说道。
“诺!”出奇整齐的声音,响彻了整条火照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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