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箭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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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瑟玛搭箭上弓,心里却始终有杂念萦绕,她定了定心神,只听弓弦“嘣”地一声响,箭便飞射而出。
从荡动的玉璧中孔穿过,箭射在了靶上偏离红心的位置。
坐在看台的慕兰凝有些意外,刚才这样的结果,根本不像是她的本事,莫非,是心里有什么事?
乌瑟玛舒了口气,心里的情绪竟有些复杂,也不知是该失落还是高兴,毕竟,到此刻为止,她还没有决定,该如何处理这个男人的问题。他好像,真的是一个不可预估的麻烦。
她转过身,正要退开,凤栖梧便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国相大人还是专心一些的好。我可以输,但不可以被羞辱,”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用你的本事,全力把我赶走吧。”
乌瑟玛抬眼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透着笑意,他似乎并不把这场比试的胜负放在心里。那一瞬,她发现,这个男人的身上竟然是有值得人钦佩的地方的。
如果说冷寒渊在第一局比试的结果是差强人意,那么在第二场,他的表现就已经让所有人对他失去了仅有的期待——他的箭,居然连玉璧也未能穿过,直接被撞落在地。
慕兰凝笑得有些轻视,这三场比试一场比一场难,他前两局都输了,最后一场还有什么胜率可言?看来王叔所说的人才,在说大话方面的能力的确是不弱的。当下,便已经有些不耐烦,准备第三场比试一结束就马上离开。
第三场,比的是射活物。
比试一开始,白色的鸽子便被倾数放出,扑腾着朝天上飞去,本场的规则是两个人不分先后,各自掌握时机发箭即可。
乌瑟玛扬起弓,半眯着眼,片刻间手中箭倏地就已离弦,“哗啦”一声,被射中的白鸽应声坠落,一箭双雕。
从侍卫手中接过猎物,乌瑟玛旋过身,恰好与凤栖梧的目光相对,此刻眼前的情景,和那双半含笑意的眸子……不知怎的,她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当年在冰邪国款月湖边遇见的一切,碧水青山,还有那一抹……不知是真是幻的蓝影。
她侧过头,想避开这莫名其妙的幻觉,却忽然注意到另一个走到面前的侍卫手中拿着的猎物——那是冷寒渊射中的。
于是不禁便怔住了,目光中渐渐布满了震惊之色。
同样是一箭双雕。但不同的是,他那一箭,竟是直接贯穿白鸽的咽喉!
这绝不可能是侥幸。乌瑟玛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箭术居然如此厉害,那之前的两场,他为什么又表现的那样不堪?难道,就是为了这最后一箭的羞辱?
想到这儿,她忽然有些恼怒。刻意维持了三年的冷静,却在今天,好像都被这个难以掌握的人给打乱了!冷寒渊,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当侍卫将双方射下的白鸽呈上来时,慕兰凝和其他人一样有些惊讶,可是旋即,她就觉得,这应当是一种惊喜。轻轻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慕纳海,他的眼中也是暗含喜色,的确,这样的结果之下,他是最能直接感到喜悦的人。而自己,便也乐的他们相争。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慕兰凝等人离开之后,乌瑟玛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凤栖梧,竭力保持着脸上的平静。
“国相大人,”凤栖梧一笑,“今日承蒙你相让了。”
乌瑟玛笑得淡漠,“哪里,是冷大人自己的技艺高超才是。”
他知道她心中的不快,却依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笑容,“有一件东西,我要交还给大人。”
说着,他从身上拿出了那块王城军铁令,递到她面前。
乌瑟玛一愣,难道是季毓去杀他的时候弄丢的?嘴上却只是笑道,“看来冷大人果然是成竹在胸啊,连令牌都早早准备好了。”
“这件事,大人与我心知肚明,”凤栖梧将令牌塞到她手中,眉梢轻扬,“这个筹码我已经不需要了。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算数。”
他说完,旋身便走,乌瑟玛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令牌,再抬眼见他越行越远,心里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个人,好像也并没有那么令人厌恶。
顾西楼拿着一个细长的锦盒,穿过回廊,朝着傲宸宫走去。纱罩酱色的深衣,黑色的束发头冠,是他有别于一般宫人的装扮。
穿堂而过的风扬起他的衣摆,那一刻看见他的人,仿佛心里都产生了一种回到三年前的错觉,那个风度翩翩的男子,还是内城军的英姿少将。
刚走进慕兰凝的寝殿,眼前便骤然一亮。仔细看了第二眼,才看清是她穿着一袭朱红色的牡丹绣纹的长摆襦裙,那周身的明媚,是足以让春光失色的。
“西楼,”她微微侧过脸,看见了他,“你来看看,我的这身新衣怎么样?”
他朝她走近,“陛下容貌绝丽,无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慕兰凝看了看他,嫣然一笑,“你什么时候也学得如此轻挑了?”
“臣是说实话。”慕兰凝的话,让顾西楼的心生生地疼了一下,像他这样的男人,恐怕连轻挑的资格也没有了。
她也不再说什么,旋身走到镜台前坐了下来,“你手上拿的什么?”
他哦了一声,将锦盒向她呈上,“这是工匠新做好的紫玉凤簪。”
见她喜色盈盈的立刻从锦盒中拿出凤簪,爱不释手,顾西楼看得出,她的心情是不错的。听说上午的比试,那个叫冷寒渊的人竟然在最后赢了瑟玛一场,这样的结果,他知道,有两个人是最开心的。
慕兰凝看着凤簪的样子,就好像是孩子得到了最心爱的东西一样,明丽的眸中竟似乎好像流露出一丝纯真,顾西楼心中一动,却又更疼的厉害。
他很快离开了她的寝宫,站在水廊上,他从内袖中拿出了一支紫玉凤簪,这是她上次发脾气时摔断的,如今拿去补好,却也有了一个镶接的金片在上面。
一切,便是这样不死不活的存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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