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头鱼宴会谋略深(全)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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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百多年前,大宋第三代官家真宗官家,本着“和平和发展才是当今国际世界主流”的观点,和萧太后母子签名了著名的檀渊之盟后,两国再无大的军事行动,坚决执行檀渊之盟正确思想一百年不动摇,各自埋头发展经济,以至大宋第四代官家仁宗官家去世后,燕境之人无远近皆哭,当时的大辽皇帝耶律洪基更是拉着使者的手放声大哭道:“四十二年不识兵革矣!”
由于古代不时兴搞皇帝亲自出门进行友好的国事互访,在这百多年中两国使者有事没事、大事小事都会互相窜一下门,今天你送我两头牛,明天我回你两瓶酒的,联络感情增进友谊,进行一下友好互访。大学士苏轼之弟苏辙也曾奉命出使辽国,并写诗二十八首以为纪念。
虏帐冬住沙陀中,索羊织苇称行宫。従官星散依冢阜,毡庐窟室欺霜风。
舂粱煮雪安得饱,击兔射鹿夸强雄。朝廷经略穷海宇,岁遗缯絮消顽凶。
我来致命适寒苦,积雪向日坚不融。联翩岁旦有来使,屈指已复过奚封。
礼成即日卷庐帐,钓鱼射鹅沧海东。秋山既罢复来此,往返岁岁如旋蓬。
弯弓射猎本天性,拱手朝会愁心胸。甘心五饵堕吾术,势类畜鸟游樊笼。
祥符圣人会天意,至今燕赵常耕农。尔曹饮食自谓得,岂识图霸先和戎!
完颜寻摇头晃脑的背着新学的古诗,只是为自己日益下滑的品味而深深担忧。若是放在几年前,她肯定也会站在苏老先生一边,指着天祚帝的行营嫌这嫌那。
但现在……完颜寻双眼含着热泪……终于回到人间了,这才是人过的生活。
连绵数里的营帐蜿蜒的排列在山林中,每个营帐里都点着灯,所以虽然是晚上,却四处一片灯火通明,连营前彩旗也看得清清楚楚。
“宗干哥哥,为什么彩旗上要绣牛和马呢?”完颜寻指着营前的彩旗问道。
“这个啊……这是白马青牛。”完颜宗干不停的四处张望,漫不经心的回道:“在辽国的传说中,所谓的辽国八部就是由天上驾青牛的仙女和骑白马的神人相爱后生八子而形成的,所以辽人将白马青牛奉为神圣之物。”
“就跟我们女真人奉海东青为神圣之物一样。”完颜寻点点头,扯了神色慌张的完颜宗干一把说道:“不要左顾右盼的,万一别人当我们是贼,那就不好了。”
“你以为你不是贼?”完颜宗干重重的敲了一下完颜寻的头说道:“都是你,死活要跟着来,害我这几天偷偷摸摸像作贼一样。说!你到底打什么鬼主意?”
“那个那个……”完颜寻嘴含着食指,眼含热泪的说道:“好久没吃鱼了!”
天祚帝耶律延禧对四季捺钵情有独终,狂热异常,每次捺钵动辄十几万人马随行,一年四季到有一大半时间是在行猎中渡过的。春天上混同江钓鱼,夏天往永安山张鹰,秋天去伏虎林射鹿,冬天居广平淀猎虎。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一刻不得闲下来。
这次,耶律延禧又和往年一样来到混同江钓鱼,并要求千里之内的女真酋长都要去参加他主持的“头鱼宴”。而完颜部乌雅束身子不好,无法去朝拜耶律延禧,照例是由完颜阿骨打带领众人去参加“头鱼宴”。
“我记得你不喜欢吃鱼?”完颜宗干眯着眼睛看着完颜寻问道:“你嫌有刺的东西麻烦。”
“你怎么知道?”完颜寻一愣,随即露出一脸**的笑容问道:“莫非……其实宗干哥哥你表面上冷淡,其实心里惦记着想推我这个萝莉很久了?”
“推你个头!”完颜宗干对着完颜寻的头又是重重的一记,佯怒道:“我这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免得一不小心阴沟里翻了船,被你推倒了。
“嘿嘿……”完颜寻讪笑道。她总不能老老实实告诉完颜宗干说,她是专门跑到“头鱼宴”上来看好戏的,同时还顺便欣赏一下还在当皇帝的耶律延禧了。因为下次见面耶律延禧就是女真的阶下之囚,她想比比看两者有什么区别?
而所谓的“头鱼宴”就是钓上“头鱼”后要举行的庆祝宴会,并不是真得杀条鱼给你吃。对于吃鱼,完颜寻是半点兴趣也没有,对于从小生长在长江边的她来说,鱼并不是什么希罕之物。相对而言,她对辽人捕鱼的方法更好奇一些,南方温暖北方寒冷,尤其宋代时气候比21世纪还要冷一些,黄河都能冰冻跑马,想要从层层坚冰下凿冰捕鱼并不是什么易事,否则晋朝那个叫王祥就不用跑去“卧冰求鲤”了。
所以每在正月将冻之时,便要先在河上下十里间,以网截鱼,以防鱼逃散。然后将鱼驱赶到设在冰上的辽主帐篷前。而辽主帐前的冰面,一般早早就开了四眼名为“冰眼”的冰窍,其中一眼中眼透水,其余三个“冰眼”不透水,只是透而薄的一层。
鱼虽然是水中之物,但若是久憋冰中,一旦遇到出水处,它也要伸首吐气。不透水的冰眼就是为了观察鱼是否到来,在鱼快要来时,便去报告辽主。这时的辽主只要将绳钩掷入透水的一眼,马上就能钓上鱼。
辽主钓上鱼也并不急于收线,而是将绳子放松,让它随鱼而去,不多久鱼便会精疲力尽,此时只要轻轻将鱼拉出“冰眼”,因为是每年钓到第一鱼,所以称之为“头鱼”。
“嘿嘿笑什么?”完颜宗干摆出茶壶之姿,手点住完颜寻的额头说道:“我警告你,不要乱跑,惹出什么事,我一定当成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你敢不认识!”完颜寻双手抱肘,斜着眼不怀好意的看着完颜宗干说道:“不认识就不认识吧?不过我要出什么事,可保不准会说出些什么来?走了……”完颜寻拍拍掌,转身欲走。
“去哪里?”完颜宗干一把拉住完颜寻问道。
“去找阿骨打叔叔啊!”完颜寻笑眯眯的回答道:“反正我都已经跟到目的地了,他们也就顶多教训我一顿,总不至于把我赶回去吧?”
“那我怎么办?”完颜宗干急了,人可是他从女真偷渡出来的,到时候要教训,肯定连他一起教训。
“安啦~你放心,不会连累到你的。”完颜寻趁机抓住完颜宗干的手,边揩油边安慰他道:“本萝莉!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人的。更何况你还是我爱的人……”
“哪凉快哪待着,一边玩去。”完颜宗干迅速推开完颜寻的手,死命的在衣服上擦着,仿佛完颜寻身上带着什么不洁细菌。
“玩去啰!”完颜寻依依不舍的丢给完颜宗干一个飞吻,转身离开,边走还边唱着她自编的小曲。虽然完颜寻唱歌的声音很小,但完颜宗干却依然听清了让他吐血不已的歌词。

女真有个帅哥叫宗干,长得好看又漂亮,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完颜宗干强迫自己将嘴中那口咸咸的可疑液体又吞回肚子里,虽然流这个比流泪好,而且男人就以流这个为荣,但这毕竟这个是很珍贵很难补回来的,为了完颜寻牺牲这么多太不值得了。
“宗干,你在这里干什么?”完颜阿骨打的四弟吴乞买一把抓住完颜宗干说道。
“四叔,你有什么事吗?”完颜宗干擦掉嘴边不慎漏网的漏网之鱼问道。
吴乞买今年三十多岁,比其兄阿骨打要小七岁,身体高八尺,体格魁梧,是女真数一数二的猎手,尤善于呼鹿、刺虎、搏熊。这次他来找完颜宗干,也是为了和他商量呼鹿的事。
所谓呼鹿就是指人躲草丛里模仿鹿叫,把鹿引出来方便猎人躲杀,但由于这次是供辽国贵族玩乐,而辽国贵族也并不是个个骑射都拿得出手的,反正模仿鹿叫的又都是女真人,女真人命不值钱,所以呼鹿的女真人常常有被误杀的危险。
至于刺虎、搏熊那更是危险,需要人亲自上阵与虎熊决斗,更是九死一生,如果不是最强的女真勇士,根本就没多少人能生存下来,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人愿意去。
等完颜宗干和吴乞买讨论完呼鹿的人选回到阿骨打住的帐内时,正听见里面传来阿骨打和完颜希尹等人的笑声。进帐一看,只见完颜寻正坐在阿骨打怀里揪住他的胡子不知道在说什么。
“吴乞买叔叔好!”完颜寻很懂礼貌的说道,至于旁边那个……本萝莉心情不好,选择性无视。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阿骨打做了一个手势,让两人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低下头对完颜轻声问道。
“后来啊……”完颜寻从阿骨打怀中跳出来,爬到完颜宗干怀里说道:“后来有人写了一首诗歌颂赵云……诗曰……诗曰……”完颜寻抬头望着天,想了半天,本来她的记忆就不是很好,美色当前,仅存的那点记忆就更是飞了。不过完颜寻到也不是一般人,她立刻现场赋诗一首道:“后人赞曰‘赵云是个猛将,武器是根缨枪。七进七出魏营,不让阿斗被抢!’”
女真人虽然努力汉化,对汉人文化仰慕得紧,但大多数能说简单的汉语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能诗善赋者几乎没有,所以对完颜寻这首比打油诗还要打油的诗,到也没多少人提出意见,只有坐在一边的完颜希尹非常不满的摇了摇头,丢一个“你读书都读到狗身上”的眼神给完颜寻。
而完颜寻也速度回了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的给完颜希尹,那首诗她一念出来,就想起了她开始怎么也想不起来子龙赞诗——血染征袍透甲红,当阳谁敢与争锋!古来冲阵扶危主,只有常山赵子龙!
至于被完颜寻性骚扰,摸来摸去,摸个不停的完颜宗干则是一脸无奈,他本来以为阿爹知道自己偷偷带完颜寻来混同江后,会教训他们俩一顿,谁知阿爹不但没有教训自己或完颜寻,反而有越来越喜欢对方的迹象。
而一脸奸笑的完颜寻,看着完颜宗干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在猛吃豆腐的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偷笑。虽然她金史并不熟悉,但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只要学过的知识就一定记得,而阿骨打这次大闹头鱼宴,正好也是初中历史上就教过的。
为了防止被阿骨打教训,她也精心准备了一套台词。在见到阿骨打的第一面,不等对方发话,她立刻就跪了下来,什么都不说,就行起了三拜九叩大礼。当阿骨打被她的大礼弄得晕乎乎时,她趁热打铁,高声呼道:“祝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男人爱财,大男人爱权,阿骨打也不能免俗,虽然脸上还要作模做样一番,但也不过是演演戏而已,从小看电视剧长大的电视宝宝完颜寻当然非常懂那一套欲擒故纵、再三推辞的花样。
在两人一阵假惺惺的推让后,完颜寻终于点出了重点——皇权天授、皇权神授!
“怎么个授法?”阿骨打拈着胡子,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兴奋,不足十岁的小萝卜头。
“女真长期以来都受辽国欺负,大家早就过不了这种日子了,现在只要有一位道高望重,而且又不畏强权者奋力一击,自然一呼百应。”完颜寻轻松的口气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而非是在和人讨论随时会抄家来族的大事。
“那你又怎么能确定那个人是我?”阿骨打轻松的问道:“我上有兄长。”
阿骨打的说法很巧妙,他并没有直接否定完颜寻的说法,而是指出他有兄长。而对于阿骨打的询问,完颜寻也并不正面回答,反而说起另一件事,“听说谙班勃极烈大人数年前曾重伤一名玩双陆(一种棋游戏)时耍无赖的辽国贵族?”完颜寻不称阿骨打为叔叔,反而称其在女真的官职。
“年少轻狂不懂事,差点犯下大错。”阿骨打微笑的回答道:“现在老了,不行了。”
多年前,年轻的阿骨打曾和完颜希尹一起去辽上京临潢府朝拜辽道宗耶律洪基。当时有位辽国贵族要和阿骨打玩双陆,输了之后又仗着自己的身份耍无赖。当时年轻气盛的阿骨打顺手拿出佩刀就要伤人,若当时不是跟着阿骨打同去的完颜希尹拦住,那个耍无赖的贵族就不是重伤,而是丧命了。
这件事当时惊动了辽国朝堂,很多人指责完颜阿骨犯上作乱,要求对其处以极刑,但耶律洪基却不想大动干戈而放过了阿骨打。当时就有人说:“王衍纵石勒荼毒中原;张守珪赦禄山,终倾唐室。阿骨打不除,必将成为大辽心腹之患!”
但最后耶律洪基还是放了阿骨打,后来此事传遍“白山黑水”之间,生女真各部落都知道完颜部有个叫阿骨打的,在辽国上京痛打了大辽的贵族,最后辽人还是将他放了。瞬间,阿骨打人气暴涨,成为不少女真少年心中的勇士。若当年女真也有《富布斯年度风云人物排行榜》,阿骨打一定能当选该年的封面人物。
“谙班勃极烈大人哪里老了?您分明风华正茂……”完颜寻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道:“现在,就请您再年少轻狂一回吧?”
“小丫头,你这是在玩我老人家的命啊?”阿骨打揪着完颜寻头上的小辫子说道。
“小男人爱钱,大男人爱权!谙班勃极烈大人您有了权……”完颜寻努力将辫子从完颜阿打手中抢回来,边抢边说道:“不如就送点钱给萧奉先萧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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