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爱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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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说我爱上了她,
我真的爱上她了吗?
仔细想想,回忆过往……
蓦然回首时,才发现这份爱已付出太多,
早超过我能负荷的限度。
她对我的情薄如纸,
我对她的爱深似海,
一张纸、一片海,哪个重?
与张庭云夫妻道别后,苏子翼便开车回家,看看表已经一点了,她回来了吗?为了她,他是有家归不得;为了她,他满心难抑的惆怅,如果这只是他对她歉疚的回报,未免太重了。
进了家门,他尽可能不去惊动任何人,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推开房间却赫然瞧见她已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一惊,连忙走近她,摇了摇她的身子,“羽薇,你醒醒,睡在这里会感冒的。”
耳闻他的轻唤,羽薇这才糊糊地张开眼,捶了捶酸痛的肩颈,“你……你回来了?”
“嗯,你呢?几点到家的?”
“大约八点吧。”才刚转醒的她想了想才说。
“八点!”这么早!
“嗯,吃晚餐时,他的电话就不断,我怕打扰他,吃完饭就告诉他我要回家了。”说着,她似乎有些落寞。
“那你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我不是给了你我手机号码?”天!他还以为她会和江麟在外头……
真该死,他想到哪儿去了?
“我们当初不是说好只是朋友,既是朋友就不该约束对方,你有晚回家的自由。”她居然对他这么说。
苏子翼闻言也只是撇撇嘴,抚着她的发丝说:“对我不用想这么多,我不怕打扰。那他有没有送你回来?”
“他有提,可我拒绝,还是自己坐公车比较习惯些。”瞧她脸上流露的喜悦微笑,子翼心想他的成全是值得了。
即便他真的爱上了她,可她爱的是另一个男人,执意在一块儿,同样不会得到快乐。能看见她得到幸福,这才是他该努力的吧?
“我要你记得,以后可以随时找我。那快回床上睡吧,我洗个澡也该睡了。”他让开身,好让她起来。
“子翼。”她没有起来的打算。
“怎么了?”
“我本来不知道睡这沙发有多难受,刚刚睡了之后才知道会全身酸痛,你又那么高窝在这小沙发一定更痛苦。”既然知道这简直就是非人的待遇,她又怎好再虐待他?
“那……那我打地铺好了。”他想了想。
“现在冬天耶,才不要。”她看着他,经过这阵子相处她也能信任他的为人,于是鼓起勇气说:“我们都睡床上。”
“什么?!”子翼意外地看着她。
“你……你可别想歪了,虽然睡一块儿,可什么事都不做喔!”她转开眼,突然又看向他,“对了,你会不会打高尔夫呀?江麟说他很会打。”
“高尔夫?”他先是愣住,随即便说:“不太会。”
似乎有些失望。
“怎么了?”
“他说……他每个星期天都会去国际高尔夫球场打球,我想如果你会,那……”她愈说愈觉得自己的要求会不会太过分了,他是那么忙,而且他也说了他不太会呀!
听到这里,子翼已懂得她的意思,“好,以后星期天我们也去打球。”
“你……”羽薇深吸了口气,眼眶微热地望着他,“你真的不必对我那么好,即便你认为让我受了委屈,可你们也花钱医治了我爸爸。”
“哭什么,傻瓜。”他拂去她的泪,“我既然说过会帮你就会帮你。”他紧揪着心口,却要挤出无所谓的语气,很难……可他尽量。
“那么谢谢你,来睡吧。”羽薇先爬上床,然后拿出一条毯子搁在中间,“那一边给你睡。”
看着她这些动作,他不免想起小时候男女生同桌,女生都会在桌子中间用粉笔画上一条线。
“你不能超过我的位子。”
“你就这么信任我?”苏子翼眯起眸看着她。
“呃……你应该不会吧?”瞧他那笑容,羽薇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高估他了?
“哈……瞧你紧张的,试过今晚不就知道了?睡吧,储备精神,后天去打高尔夫。”为了怕她担心,他于是走到衣柜拿出换洗衣物,走进了浴室。
他一边放着洗脸槽的水,一面看着镜中的自己,对着镜中人说:“苏子翼,你不是圣人啊,为何总要挑战自己的极限?你已笨得无可救药!”
将整张脸用力埋进水中,他只想以此来洗净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任水龙头不停洒出水来、溢出洗脸槽,淌湿了他整件衣服。
而在一门之隔的羽薇听着浴室内狂肆的流水声,不禁担忧着:他……究竟是怎么了?
? ? ?
星期天到了。
苏子翼走进健身房内,一入内,立刻被两边上好桧木柜上一个个的运动奖牌、奖杯给弄闪了眼。
这些全是苏子翼从小学到现在参加运动竞技的丰硕成果。
举凡游泳、手球、排球、蓝球,甚至棒球他都是最佳选手代表,就连桌球、体操也不例外,若说他是十项全能的运动员应该也不为过。
在美国念书时,他的体育老师就曾劝他往运动方面发展,只要加以训练定能缔造佳绩,但是家族事业需要他,他不得已只好放弃自己最爱的运动。
走到檀木柜的某一处角落,上头摆满他在美国参加高尔夫球比赛的战利品。既是如此,他又为何告诉羽薇他不太会打高尔夫呢?
既要成全她与江麟,便要制造江麟在她心目中的完美形象,而他……也只好退出了。
然后他又走到另一个长柜中,拿出一套陪伴他许久的球杆,也是它为他拿得这些战绩。
拉开皮套,他摸着一支支心爱的球杆,自嘲一笑,“今天你们不用表现太好,咱们演出戏,装笨点!”
重新拉好皮套,他便背起它,快步走出健身房。
当羽薇看见他背着球杆出现时,很惊讶地问:“你不是不会打吗?也有球杆呀!”
“商场上偶尔陪客户应酬,总得准备着,随时打鸭子上架。”
“原来如此。”她理解地点点头。
“那走吧。”他率先走出客厅前往车库,将东西放在车后座,然后与羽薇双双上了车。
在车上,羽薇不时打量着他那深邃的轮廓,“谢谢你。”
“怎么这么说?”他一笑。
“你那么忙,还要劳驾你陪我去打球。”低下头,她无聊地玩着自己的十根手指头。
“别这么说,星期天嘛,本就该放松心情的。”他回头瞥了她一眼,她也正好看向他,四目交接之际突然擦出了一些怪异的光点。
“可你不爱打高尔夫,硬拉着你去实在是过意不去。”羽薇赶紧拉回视线,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也好,不是吗?”他一样是简单扼要地回答她的话。
点点头,转首望着他专注于路况的神情,便不好再说话了,只好一路上静默不语了。
终于在一个小时的车程后,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这时江麟已在门口等着他们,一看见苏子翼便大笑道:“真难得,没想到请得动你这位大忙人。”
“哪儿的话,你不也忙吗?但运动是必须的。”扛起球具,子翼便走进球场,在杆弟的引领下,双双进入发球区。
爱现的江麟先开始,一个漂亮的高飞球引来羽薇的掌声。
“苏总裁,换你了。”江麟双臂抱胸地看着苏子翼。
苏子翼笑了笑,随即上前,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拿出水准,否则定会将江麟比下去,因此他放缓力道与速度,故意让球偏了方向。
“虽然力道不太够,但差强人意。”
江麟以一种自傲的神情说:“苏总裁在商场上是万夫莫敌,就不知在球场上如何?我们来比试一下吧!”
羽薇赶紧上前,“不用比赛,这不过是运动嘛!”
子翼好心地带她来,她又怎能让他被耻笑呢?
苏子翼又怎么怕比呢?就怕这一比江麟会输得奇惨、碰一鼻子灰,因为一论及比赛,他全身就会绷紧,全力以赴,再也装不下去了。
“江总开玩笑了,我的球技哪能跟你比呢?我认输了。”他又拉过羽薇,“羽薇一直想学打高尔夫,那就有劳江总教导了。”
“这有什么问题?”江麟一对邪魅双目瞟向羽薇,“来吧,我教你。”
“可我连一点基础都没有。”她还是有点顾虑地看着苏子翼。
心想是自己影响了她,于是子翼理解地说:“你们打吧,我渴了,先去餐厅买杯饮料。”
“放心,羽薇就交给我,你去吧!”
江麟走到羽薇身后,握住她的手,开始教她怎么挥杆,如此亲密的动作还真是让子翼觉得刺目不已。
于是他对江麟点点头后便转身离开了。
“喂,他怎么了?”江麟对着羽薇说。
羽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该不会是吃醋了吧?”他撇嘴轻笑。
“吃醋?”会吗?
他说了,他和她只是对可以交心的朋友,而且他从一开始就极力成全她和江麟,怎么看也没有半点儿酸意呀!

“看着自己的老婆跟别的男人打球,哪个男人受得了,他倒是怪胎。”江麟对于羽薇与子翼之间的那层关系并不了解,当然更不清楚羽薇算是苏亚夫用钱买来的媳妇。
羽薇耸肩一笑,很多话她不想说,子翼对她已经很好了,她也不想再告诉任何人他们之间的秘密。
见她没反应,江麟竟然又问:“你可要多注意,多金、样貌又好的男人定性是最差的,说不定他外头已有女人了。”
听了他这么说,羽薇心头莫名一撞,心窝突生一股刺疼。
她是怎么了?她不应该有这种闷疼的感觉才是呀! 甩甩头,她干笑着响应:“不可能。”
“难说喔!”他撇撇嘴。
“我们别绕着这子虚乌有的话题转,你不是要教我打球吗?”羽薇刻意转移话题,实在不喜欢听江麟说子翼的不是。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可是子翼绝不是这种人,就算真有女友,他一定会跟她坦白的。
而坐在球场附设餐厅内的苏子翼回忆着她与江麟愉悦交谈的一幕,心头的紧束竟更严重了。
这时,餐厅的音响赫然放出一首歌《她的背影》。还记得这是他中学时期最爱听的一首曲子,但怎么也没想到里头的意境居然和他现在的心情如此契合——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没有人能够体谅我。
那爱情到底是什么,让我一片模糊在心头,在我心头。
多少年以后有人说,爱情这东西不会长久。
也许它确实很美丽,也许过了今夜不再有,哦……
过了今夜我将不再有哦,也许今生注定不能够有,
眼看那爱情如此飘过,只有含泪让它走,
她的背影已经慢慢消失在风中。
只好每天守在风中任那风儿吹,
风儿能够让我想起,过去和你的感觉,
感觉……
当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后,他痛楚地将整张脸埋在双掌中,紧蹙的眉、紧闭的眼、紧抿的唇,不就代表着他紧紧封尘在心底的爱恋,将永远不去触及……永远放在心灵的最深处。
? ? ?
下午,羽薇坐在子翼的车内,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她突然抬起脸问:“子翼——”
“嗯?”他笑看着她。
“你……”她再次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羽薇咬咬唇,不禁在心底轻轻一叹……他,就是这么懂她,懂她又有事想烦他了。
“这条路顺路,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看看我爸妈?”婚后,羽薇父母就被送往国外就医动手术,前阵子回来,在医院进行特别治疗,本来早就想去医院看爸爸,妈妈却说现在爸爸还在观察中,无法交谈,要她这个星期再去。
“对呀,爸的特别治疗也该结束了,好,我们就去看他。”子翼恍然想起。
可羽薇却很诧异地看着他,他也知道爸在做特别治疗?原来他一直持续关心着他们家的每个人。
听见他喊那声“爸”喊得那么自然,羽薇的心却突然乱了,他为何自始至终都保持他高尚的风度,从不与她计较,只会一味地依着她任何要求?
发觉她突然不说话了,苏子翼忍不住问:“怎么了?” “我想知道,你那么好,外表又那么优,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还真是让他意外。
他扬扬双眉,开着玩笑,“如果我说有,你会不会为我吃一点点的醋呀?”
“呃?”她吓得赶紧看向正前方,“你开什么玩笑呀,别忘了你我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耶!”
“无话不说!”他想了会儿,随即又点点头,“是呀!” “那你到底有没有嘛!”见他始终不肯吐实,羽薇干脆开门见山地又问了一遍。
“哇……好凶呀你!”他故意往旁边一闪,“很多个。” 她是问: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他这样回答并没错呀!
“什么?”羽薇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害她还非常坚定地对江麟说他绝对没有。
“告诉你什么?”他倒是被她这种反应给弄得一愣。 “你有女朋友的事呀,我都告诉你我喜欢江麟,可你却对我隐瞒,你这样对我好不公平你知不知道?”她鼓起腮,心底居然没来由地产生一股失落。
他唇角一抿,半眯起双目,“傻瓜,追我的女人很多,可是没一个可以做我的女友,你该懂我的意思吧?”
“这么说……你没有女友了?”她转首凝睇着他。
瞧着她那一双精光灿灿的乌瞳直望着自己,他不禁扯开一丝笑痕,“怎么?瞧你那表情好像我很逊似的。”
“才不是呢!我只是很好奇……”她偏着脑袋瞧他。 “好奇什么?”这丫头的表情、动作还真多,逗得他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吸引你的目光,让你动心呢?”
羽薇心忖:这样的女人一定要像明星那么漂亮、像模特儿一样的好身材,更像猫咪一样会撒娇。
像你一样,那么自然、平易近人、不造作、不虚伪……跟你在一块儿便会让我忘了一切忧虑,除了……你对江麟的情。
他很想这么对她说,可终究没说出口,只是撇唇一笑,“不一定,看缘分了,哪天觉得哪个女人不错,我会加把劲地猛追。”
“加把劲猛追?那是个什么样的追法?”羽薇很想知道,像她就是喜欢他自然表现出来的关怀,若还“加把劲儿”,那女人肯定会被他宠昏了头。
“还没遇上,我也说不上来。”他仰头大笑,“你今天是怎么了?净在我有没有女友的话题上钻研。”
“没……没有啊!”其实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医院到了,就别胡思乱想了。”转了个弯,就见医院已在眼前,羽薇不再多话,只是依循着他的脚步走进里头。
更令她惊奇的是,他居然不用询问就这样直接迈上三楼,又东转西拐地来到病房门口,可羽薇却早已乱了方向。
然而就在进入病房后,她终于弄清楚了原因,因为她看见的不是母亲对她的热络笑语,而是对他——
“子翼,你怎么又来了!公司忙就不要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母亲的脸色比以前红润了,可见她心情、身体都不错。
“妈,自己人还说这种话,爸的情况好些了吧?”子翼走到何父的病床边,不管他听不听得见,依然附在他耳畔轻声说:“爸,我是子翼,带羽薇来看您了。”
瞧着他这份体贴,她的心竟在瞬间揪得好紧,忍不住走到他身边,“你……你来过几次了?”
“我——”
“子翼这一个星期每天都会过来两次,不但买补品给我,还给我安置了张直立筒床垫,让我吃好、睡好,瞧妈都胖了。”倒是何母为他说了。
瞧这间贵宾疗养室的确不输给大饭店的总统套房,这和当初合约上所注明的要高级好几倍了。
“那么妈,我几次打电话来,您为什么不让我过来?”她不解地问。
“这是我请妈这么告诉你,因为前一个礼拜你才刚适应住进我家的生活步调,又要上班,我怕你身体会吃不消,况且这里离你上班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呢!爸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子翼双手插进裤袋,俊朗的神采奕奕,那双黝深黑瞳飘荡出对她的关切。
“对呀,你瞧子翼那么爱你,你现在应该确信自己没嫁错人吧?”何母这句话无意间挑起他们两人间的尴尬。
“我好渴呀,妈,想不想喝点什么?我去买。”为了不让羽薇陷入这话题脱不了身,苏子翼赶紧说。
“好,那就一瓶矿泉水。”
“羽薇,你呢?”
“也是。”
她回以一笑,这笑容让子翼心头一漾,“嗯,我马上回来。”
“子翼真是个好男人,他也是个好丈夫吗?”毕竟是母亲,女婿一离开怎么都会询问一下女儿婚后幸不幸福。
“嗯,他对我很好。”羽薇说着实话,他对她的好真的是不能再挑剔了,可为何他们无缘呢?
“那就好,妈当初还怕你嫁入豪门,会被人欺负呢!”何母握起她的小手,“既然他爱你,那你爱他吗?”
羽薇一愣,急忙推开母亲,转过身去,“嫁都嫁了,还说爱不爱?”
“光他对你好没用啊,妈是希望你幸福,希望你也能爱他。”何母强调着。
她用力回过身,“妈……两个不认识的人硬是绑在一块儿才不到一个月,你问我爱不爱他,这又不是一见钟情,我很难回答。”
“好吧,妈就不勉强你,不过妈要劝你,这样的男人世上难寻了。”何母可以理解地点点头。
而站在病房外的子翼靠在墙边轻喟了声……
不用难过,这答案不是他早就料及的吗?
算了,买水去。
抹抹脸,他颀长的身影便往长廊一头走去,可每个脚步的沉重,只有他感觉得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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