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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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这是大宋景定二年的冬天一望无际的大雪给古老的临安城添上了银装,来往于临安城的人们都一无例外的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在深几达一尺的雪中艰难的跋涉,便是曾经人来人往的官道上,马车也已经不可通行了。号称“人口上百万,富丽甲天下”的临安,因为大雪封路,道路难行,也缺少了以往的热闹与喧嚣。
时光回到三年前,就在三年前,也就是1259年,大宋赢得钓鱼岛战役,蒙古大汗蒙哥被宋军流矢所伤,死在阵前;。其弟忽必烈正于鄂州与宋军交战,听到消息后,立即准备撤军以便夺取大汗之位,而此时南宋权臣贾似道派人与忽必烈议和,以保太平。这样忽必烈得以直接返回北方自立为汗。而后贾似道欺上瞒下,编造鄂州大捷
消息传来,整个大宋高层一片欢欣鼓舞。是啊,他们没有办法不高兴,蒙哥死于阵前,蒙古陷于争权夺位的泥潭,这就意味着,在未来的几年,蒙古大军暂时不会再南下。这就意味着,他们又有了享受歌舞升平的时间和心情,虽然只是苟延残喘,但好死不如赖活的道理,平头老百姓都懂,他们这些掌握天下和庙堂的社会“精英”自然更加明白。为了庆祝这整个南宋历史上都难得一见的“大捷”,为了讨一个好彩头,理宗皇帝将才改了才不过一年的年号“开庆”又改为“景定”。一个“定”字多多少少透露出了这个已经被蒙古人搞得焦头烂额的大宋皇帝的心理,他,太祖赵匡胤之子赵德昭的九世孙,自从继位以来,别说完成太祖皇帝的遗愿“夺取燕云十六州”,就是恢复原有的北方大好河山,他都没有这份心情。他想要的,只不过是偏安一隅,和蒙古人划江而治,安安定定的在临安做他的太平皇帝。可就是这样小小的愿望,蒙古人都不想让他得逞。幸而老天开眼,让蒙古大汗蒙哥死于一只“功德无量”的流矢。可是理宗皇帝不明白一个道理,老天在给你打开一扇门的时候,必然会给你关上一扇窗。
景定二年,南方大旱,整个大宋缺粮,从崖州到临安的道路两旁,饿孚遍野!!
临安西市街口,好大的一面酒幡迎风飘扬,一个大大的酒字下面用楷体绣着“周氏酒楼”四个大字,旁边一个布幡就只有三色条幅,那是官府允许卖酒的标志。和街道上一片冷清萧索相比,巍峨大气的酒楼里则是一片热气腾腾繁忙喧嚣的景象。
一楼的大堂里,满脸市侩之气的掌柜满脸堆笑,热情招呼着每一个从正门口进来的客人,勤快的小二上下飞奔,杂耍般地托着一个个菜盘却绝不会洒出哪怕是一丁点的汤水。大堂的酒客们多为平时就认识的熟人,每进来一个人,多数会引来一片或虚假或真诚的招呼声。起起坐坐间,一片热闹喧嚣的景象。不知道世事时政的还以为,好一派盛世繁华。但是透过酒楼那密封的并不严实的窗口你就会发现,这不是现实的真相。
大街两旁民居或者店铺的走廊下,或者稍微背风的街口墙角,蜷缩着一堆堆或大或小的身影,如果不是因为偶尔的翻动,你一定以为那是一片亘古不变的死物。而事实上,确实已经有很多成了真正的死物,但是在几天或者十几天前,他们还是活生生的存在于这个天杀的乱世。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诌狗!!这是一个让普通老百姓绝望的时代!!
视角回到周氏酒楼,二楼临窗的一个雅座上,一个约莫二十四五又或者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坐在铺有毛毯的座椅上,貌似正煞有兴趣地欣赏起这难得一见的大雪,但是有心的话你就会发现,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外面的雪景上,他的视线,更多时候,是停留在街头巷尾拐弯抹脚背风处那一堆堆或动或不动的难民身上。他长的平平常常,从外表上看不出确切的年龄,说他只有二十一二也可,二十四五也罢,但是他那眼底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沧桑和疲惫又让人觉得他至少已经二十七八,眉眼还算周正但并不出色,属于那种丢到人堆里绝对让人无法第一眼看到的人。
他叫叶江南,江南定州人氏,孤儿。没有人知道,外表平常的他就是这半个月来让临安大户人家谈及色变的巨盗。
有一搭没一搭地扒拉着桌上已经所剩不多的切卤牛肉,叶江南看着这一片片有如鹅毛的大雪从天空慢慢的飘落,伴着西风在半空中翻滚、跳动,然后静静无声的落在大地上,把刚刚被行人踩出的脚印覆盖掉……目光所及处,大地一片苍茫。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透过严严实实的大雪传来,叶江南痛苦地把目光从窗外收回。他又有流泪的感觉眼角却并没有泪水流出来,不是他心狠,而是这些年他的泪早已经流光。跟随师傅颠沛流离的这些年,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悲剧发生。
看着街角那个抱着一个瘦小身体哭得撕心裂肺的中年妇人,叶江南心底泛起一阵无力且无奈的心酸和自责,我救不了你们,救不了那么多人!!!这些天来他连偷十八家临安城里声名狼藉为富不仁的大户,但是得来的钱财却只能让一部分难民苟延残喘一段时间而已。在临安城里和城外,每天仍然有数以千计的人死去。
在这个时代有一颗悲天怜人的心,绝对不是一件容易和开心的事。叶江南知道,如果不是二十年前师傅他老人家把自己从路边救起,自己早已经化为了一杯尘土,那年,他才三岁。而他的父母,当时就躺在他的身边,任凭年幼的他怎么推搡,都已经毫无知觉。叶江南永远记得,那天的天和今天惊人的相似,都是大雪纷飞,饥寒刺骨。
“直娘贼,这鬼天气,老周,快给我切两斤牛肉再端一壶烈酒上来,直娘贼的,这天气还让不让人活了!!!”一阵粗豪的咒骂声从楼下传来,打断了叶江南痛苦的思绪。听到这个声音,他迅速平复自己的心情,因为他知道今天要等的目标终于来了。
来人姓贾,名善,字郑经。生的五大三粗,紫肉横生,脖颈上绣了个斑驳虎头。却偏偏一副豪商士绅打扮,喜欢别人叫他“贾大善人”,临安本地人士,临安城最大的粮商,原本是临安城里的无赖混混,典型的地头蛇,两年前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攀附上当朝最大的权臣贾似道,依靠坑蒙拐骗压大欺小,一跃成为临安城最大的粮商,一向以权相贾似道的同宗本家自居,其实明白人都知道,他家的祖宗和贾似道的祖宗估计连远亲都不是,就更别说是本家了。
而贾善也人如其名,不仅善说不上,恶倒是不知道做了多少,囤粮居奇,贩卖人口。趁着饥荒高价卖粮,目前临安城粮价高达一石米一金,就是此人伙同几个不良奸商哄炒出来的结果。难民们卖儿买卖女所得,还不够剩下的一家人吃个囫囵饱。而贾善还控制着本城的大部分牙贩卖所,一头高价卖粮,一头低价买人,赚了个盆满钵翻,此人罪状,用馨竹难书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叶江南观察了贾善十来天,曾偷偷潜入贾家踩点,发现他的全部家当都在一个密室中,而密室的钥匙只有贾善一个人有并且随身携带,从不离身。
每天这个时段,贾善都会来周家酒楼喝上一盅。之所以保持这个“良好”习惯,倒也不是贾大善人自己家没有酒喝,而是此楼平时汇聚的都是一群逢迎拍马之辈,底层社会出身的贾大善人前半辈子都是拍别人的马屁,现在财名俱显,自然希望从别人那里补偿回来,所以说贾大善人来这里喝的不是酒,而是自尊和虚荣心了。
叶江南看着贾善带着一副自尊心被满足后的神情踱步上楼,他立即起身迎了上去,他只有一个机会,就是和贾大善人擦身而过的瞬间。
一步、两步、三步。。。。。叶江南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步伐,作为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妙手空空叶云的唯一传人,他有着十足的自信把贾善系在裤腰带上的钥匙取下来。
“唉哟”和贾善擦肩而过的瞬间,叶江南假装脚下踩空立足未稳,一个趔趄顺势扶住了从身前经过的贾善,翻手覆掌间,薄于蝉翼的专用刀片已经割断了贾大善人用来系钥匙的绳索,将跌落的钥匙顺手扫进宽大的衣袖,叶江南赶紧假装满脸惶恐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没站稳,惊吓到您老实在不好意思!!!”
“直娘贼,走路怎么不带狗眼,赶着去投胎呢”贾大善人横眉竖目,哪里有半点“善人”的风采。骂骂咧咧了好一会,见叶江南低眉顺眼满脸谦卑地陪不是,还有楼下一群“仰慕者”好事的目光,自觉有损“善人”形象,才在赶来圆场的掌柜的亲自引领下走上二楼的雅座。
是夜风雪骤停,三更过后,全副装备的叶江南来到了位于离周家酒楼仅有一街之隔的贾府后门外。轻巧地翻过贾府高大的围墙,叶江南稳了稳身形,仔细观察了一阵才将背上的包裹取下来,里面是一整套的行事装备。以机括弹簧射出长索,勾挂着墙头或任何受力之处,再把装在腰间的挂钩扣在索上,便可以往上攀又或向下滑落。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高来高去的所谓轻功,能够飞檐走壁,其实绝大部分要靠这些辅助工具。而作为空空门的唯一传人,也并没有什么所谓秘籍之类的高深武学供他学习,师傅能够教给他的,无非也就是他那用生命和时间换回来的经验还有一些让他的手变的比平常人的手更快更准那么一点点的秘诀而已,和世界上其他的窃贼相比,叶江南只是在手法上比他们快一点点比他们稳一点点比他们准一点而已。但这一点点,很可能就是其他盗贼一辈子也达不到的境界。
他先拣了一棵高达十丈的叁天古树,射出索钩,挂在三丈许处的横枝处,再把腰扣系紧索上,利用滑轴节节拉着索子往上升起,不一会抵达横枝之上。如法施为下,顷刻后他到达了八丈高的近顶处,宅院形势尽收眼下
整个贾府院子地域宽敞,占地十亩有余,院子里既有高槐古柳,更有森森古柏掩映,各种各样的花木点缀其中,因着大雪刚停,枝头上尚挂着一层层积雪,愈发显得是银装素裹。院内建筑则是当时典型的四合院、三进房,四向房子两两相对,大门两边左右各有两间下房,是下人居住的地位,谓之“前进”;进得大门,一直前走,有个中门,中门两边是许多的耳房(客房),正中间则是一个大厅(客厅),谓之“中进”;中进再往后,便是“后进”,有许多的住房以及厨房、杂屋、平时用饭的饭厅等等。厕所则在偏远幽静之处,森森古柏之后。全宅房间共计三十三间,合“三十三天”之数。这座宅院最特别之处,还在于有一个布置非常幽雅的后花园,其中有一个半亩的池塘,护岸有桃树,池塘中有水榭,一道拱桥搭在水榭与池岸之间,桥下种满了荷花。此时虽然是冬天,荷叶早已枯败,但其规模可见,端的是人间仙境。
此府原为前朝一达官显贵府邸,只是因为得罪了贾似道获罪被抄家,全家被发配千里,从府邸的风格可以看出,原主人定是一风雅之人,只是可惜现在成了贾善这等粗人居所,真是亵渎了此等仙境。
瞅准机会,他再次以机括弹簧射出索钩,准确无误地落往院子另一边的瓦背处。包着软皮的钩子落到瓦面,只发出微不可闻的响声。
叶江南把钩子扯回来,到钩尖紧嵌在屋脊的木梁时,试了试力道后,再把腰扣紧索上,跳离大树,神不知鬼不觉地由高往低滑翔到对面的屋顶上
他举起手上的宝贝,发动机括,索钩破空飞去,横过三丈的空间,轻巧地落在屋脊处,紧扣在那里。
接着飞鸟般滑去,悄无声息来到屋檐之上。看准了落脚处,他翻到了屋瓦下二楼被栏干围着的露台上,掩到窗外,往楼内望去。楼下,就是贾善存放全部家当的密室所在,如他所愿,屋内空无一人。
就在他准备翻身而下的时候,心底却突然没来由地泛起一阵不安感。叶江南总感觉是哪里出了问题。其实今夜绝不是一个行窃的最好时机,一连数天的大雪将夜色映照的恍若白昼,叶江南虽然穿了一身雪白色的劲装,但是却绝对躲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可他却没有办法等到雪化后再行动,先不说这雪下到何年才是个尽头,就是贾善那边,他迟早会发现钥匙失窃的事情。
也许,他现在早就已经发现了也说不定!!叶江南打了个冷战,开始寻思不安感是来自哪里。注意细节这个好习惯曾经救过他很多次,这次也一样。
想了半刻,他终于发现问题出在了哪里,这个发现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就是贾府那两条护院的恶犬今晚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出现。
“不好”叶江南心底低骂一声,看来贾善早已发现密室钥匙失窃的事情了,他现在不用猜也知道,屋里绝对是一个陷阱在等着他跳进去。当机立断,叶江南撤回准备放下的绳索,准备沿原路返回。
刚起身的当口,突变猛生,一片箭雨铺天盖地而来,无数火把几乎在同一时间亮起,和火把亮起的同时,一片“捉拿飞贼”的喊声此起彼伏。
叶江南知道,他被埋伏了!!!!!!!!!!
一个时辰后,叶江南的身影出现在临安城东一座废弃的破败寺庙中,只是此时的他和一个时辰以前是完全不同的景象:肩胛处一只雕翎羽箭几乎将他射了个对穿,胸口背后到处清晰可见的血口就像是一只只血色的嘴唇,可怖的是盈盈不断流出的鲜血已经不是暗红色,而是望之心悸的暗黑色。
“可恶,箭上竟然有剧毒”叶江南一边大声喘息一边心底暗骂临安禁军的卑鄙无耻。他也没有想到,贾善竟然能够调动禁军出面来围剿他。如果不是他用从来没有示于人前的飞刀绝技射死了领头的禁军统领从而让追捕他的禁军有所顾及不敢追之太急,他现在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叶江南不知道,这半个月来他在临安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被他所偷的大户人家绝大多数都和朝堂里的权臣们有着各种各样千丝万缕的关系,对叶江南这个来去如风神出鬼没的侠盗,他们恨不能生拔其皮死食其肉,这也是叶江南引来皇城内最精锐的禁军围剿的根本原因。
“我就要死了吗?”感觉全身精力随着伤口流出的血液一起飞逝,靠在废弃寺庙内一口深井旁的叶江南问自己。其实他知道,今天肯定是身难幸免了,就算躲过了今天晚上,也躲不过明天的搜捕。在封闭了四门的临安城内,失去了全部装备的他就是插翅也难逃了。更何况他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了防止流民扰乱皇城治安,临安城门早已从五天前就开始全天关闭。那些朝堂的士大夫们宁愿难民全部冻死饿死在临安野外,也不愿意他们“扰乱皇城治安”。
扰乱皇城治安,这是多么“高尚”的理由!!!!!!!!!!
这就是朝廷!!这就是大宋!!这就是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和念想的大宋!!这就是我试图用生命去维护的国家和民族!!!叶江南悲怆地默默低语。二十年来的颠沛流离,二十年来饱尝的辛酸苦辣,二十年来阅尽的悲欢离合,各种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悲剧让此时的叶江南心灰若死。
师傅,我坚持不下去了,我也不想再坚持下去!!这是个毫无希望的国家,这是个历尽苦难却不知道苦难还要继续多久的民族,我真的累了,真的累了!!我用自己的力量帮助了一些人,却只能眼睁睁看到更多的人在我面前死去。
恍惚中,叶江南看到了已经逝去三年的师傅朝自己走来,一如以往的慈祥和蔼。他知道,这都是失血过多引起的幻觉,这也意味着,自己离去见师傅也已经真正不远。
罢了,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反正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牵挂。叶江南万念俱灰,翻身一头栽进了黑不见底的深井。这个世界留给他最后的印象,就是那无尽的黑暗!!!
他不知道,他的身后,一道佛光从已经残破不堪的佛像额头的第三只眼上直照井口,良久,金光闪耀的井口才慢慢归于平静!!
公元1276年,元军攻占南宋都城临安,俘5岁的南宋皇帝恭宗。南宋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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