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忍辱负重两三载左寻右觅几度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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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个星期以后,刘老四如期而至。这是一个阴雨天,初春的雨下得总是那么有耐心……,刘老四穿着灰黑色雨衣,挑着一个粪担子,粪担子上面还有一床被子,被子是用一个塑料薄膜裹起来的。刘老四做好了在小鬼巷177号过夜的打算。这在旁人看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对他刘老四而言,却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这标志着他的工作已经进入到了实质性的阶段。
刘老四首先到其他院子里后面的茅坑视察了一下,其实他这次来是多余的,各个院子里面的茅坑里面的粪水离缸口还远着呢?天上下着毛毛细雨,虽然一时半会淋不湿衣服,可是不经意之间身上就全湿透了。刘老四在这时候出现在小鬼巷,院子里面的人,尤其是177号院子里面的三家人,真可谓是感动不已,下着雨还惦记着咱们院子里面的这档子事情,真是难得,今天晚上就不要回去了。小鬼巷里面的人哪里能晓得刘老四心里面的打得是什么算盘呢?他所惦记的可不是各家的茅坑,他今天来原就没有打算回去,瞧,被子都带来了。
刘老四将前几天收拾好的那间屋子,重新收拾了一下,从西院墙边那堆砖石之中搬来了一些稍微整齐的砖块,码成两堵墙,高度和长板凳差不多高,又从旁边那间堆放杂物的屋子里面搬来了一块旧门板,放在两面砖墙上面,然后到隔壁那户人家借了一个水桶,要了一块抹布,这户人家姓郝,四十岁左右吧,夫妻两个都很客气,男人给刘老四找了一张半旧不新的草席,女主人还翻出一床就旧被褥,郝家看刘老四来住,自然很高兴,夜里面就他们一家,既孤单又冷清。现在有人来做伴,正中下怀。
雨淅淅沥沥,一直在下着,第二天早晨天不亮,住在东厢房里面的董家就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原来是他家的屋顶漏雨,水从天花板上面往下漏,半夜里面就开始漏了,虽然是小漏,但东漏西漏处处漏,所有能接水的盆盆罐罐都用上了。刘老四听到声音,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大厅,问董家是怎么回事,其实,这是明知故问,这里面有一些东西被刘老四隐去了,屋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漏呢?早不漏,晚不漏,为什么偏偏在夜里面漏?
董家人也感到奇怪,白天下了一天,都没有漏。刘老四自告奋勇,让董家借来了一把梯子。董家人正准备请人来搞,刘老四送上门来了,好啊!不但省了一跑,还省了工钱。老董从176号院子里借来了一把木梯。
刘老四像猴子一样非常麻利的窜到房顶上面去了,谁能相信,一个近六十的人竟有如此的身手,老董当时是吃了一惊的。因为,他刚开始就很怀疑刘老四的能力。这个老董哪里知道老四的底细啊,他这副身板可是在长期的地下工作的实践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你想啊,被刘老四瞄上的坟墓能是一般的坟墓吗?那一定是大墓、深墓。进出墓**靠的仅仅是一个仅供一人上下的盗洞,刘老四能进出自如,靠的就是几十年炼就出来的看家本事,上房揭瓦,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老董在下面伸头往上看,刘老四在屋顶上面辗转腾挪,终于找到漏雨的地方了,刘老四将瓦理一理,顺一顺,还扔下了十几块破瓦片,然后又从梯子上面下来,搬着梯子到后院那间废弃不用的房子上面拿了十几块瓦,他把瓦交给老董,自己把梯子扛到东厢房的屋檐下,接过老董手上的瓦,蹭地上去了。
屋顶是收拾好了,可是天花板上面还有水呢?没等刘老四提议,老董就提出:“天花板上面的积水一定得搞干净了,不然要滴到啥时候啊!”好啊!那就再到天花板上面去一下,刘老四还提出了一个重要的理由和一个关键的问题:这个重要的理由是“水如果不马上弄干,天花板以后会霉烂。”这个关键的问题是“就是不知道从哪里上去?”刘老四忙了这么长时间,这才是他的中心议题。
老董道:“我家屋子里面有一个入口,你跟我来。”
刘老四扛着梯子,跟着老董走进房间,洞口就在东厢房的西北角。
刘老四将梯子放稳了,让老董找了几块布。并让老董扶着梯子。
天花板进出口上面的盖子还挺沉的,上面一定是压了什么东西。刘老四费了就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盖子移到旁边去了。他把脑袋伸了进去,上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老董拿来一个手电筒,递给刘老四,刘老四打开手电筒,天花板上面有两个藤箱,还有几个纸盒。
刘老四心中暗喜,藤箱、纸盒里面一定有东西,他爬了上去,先装模作样的用布擦天花板,擦了一小会,他又吩咐老董再去找一些布来,水太多。

就在老董去找破布的这个空挡里,刘老四迅速的挪过去,将东北角上的两个藤箱上面的那个藤箱打开,箱子没有上锁,箱子里面有一个木盒子,木盒子有六十公分长,四十公分宽,三十公分厚,木盒子的表面是黑漆,盖子上面有三朵连株牡丹花,是用银线镶嵌而成,刘老四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好多年都没有了,过去他只有在棺椁里面才能找到这种感觉,没有想到,二十几年后的今天,他竟然在小鬼巷177号的东厢房的天花板上面重新找到了这种感觉。他的心脏开始激烈跳动,他的手开始颤抖。木箱子上面也没有上锁。
刘老四打开木箱,里面有一些布,不是一般的布,都是一些绸缎一类的布料,拿起布料,在拿布料的时候,刘老四的心就已经凉了半截,因为他感觉到木箱里面好像没有东西,果然不出所料,把布料全部拿出来以后,木箱里面空空如也,再仔细一看,木箱的底坏了,只有一条边和箱体连着。刘老四知道,这个箱子曾经有过非同寻常的经历,总之,他一定装过非同凡响的货色,能把这么结实的箱洞穿,绝不是一般的俗物;刘老四满怀希望的打开第二个藤箱,第二个藤箱上了锁。刘老四的精气神又上来了,锁已经锈蚀不堪,刘老四想用手将锁拧开。向上一用力。藤箱开了,不过不是箱盖开了,而是箱底掉了,从箱子里面掉出一些布来,和第一个箱子里面的布一样。
“老刘师傅,布找来了。”
刘老四不得已来到洞口。爬下梯子,接过破布,又爬了上去。
遗憾的是,刘老四在藤箱旁边的五个纸箱里面也没有发现他要寻觅的东西。纸箱里面除了一些绳子就是一些报纸,这些报纸已经发黄,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不过,刘老四还是从这些箱子里面闻到了尸体、棺椁和坟墓的混合气味,他进一步肯定了孙家***说法和判断,这个姓孟的确实是发了一笔横财,而且是一大笔横财,这三间房子是后盖的,这些箱子就是用来装那些宝贝的,只是后来觉得不妥,所以又换了地方,将东西移至别处。天花板上面已经不适宜再放东西,前面的一场大火已经提醒了屋子的主人,而且按照常理。东西不宜放在高处,那么放在哪里合适呢?放在地下,放在别人最不容易想到的地方,那么,别人热最不容易想到的地方是哪里呢?刘老四在下天花板之前没有忘记在他的怀里揣了十几张报纸。
刘老四借着帮老董清扫积水的机会,将老董家的地板全面检查了一番。他让老东到后院的郝家去借拖把,在这个空档里面,刘老四迅速的将地板由北到南一块块的撬了撬,又敲了敲,连床肚底下都没有放过,从地板发出的声音来看,声音发沉,由此看来,地板下面的空间应该有限,而且,如果有东西,孟太太那一关也很难过去,姓孟的死了以后他第一个要找的地方就是地板下面。
刘老四帮助老董将地板上的积水拖干净之后,被老董强留下吃了一碗稀饭,两根油条。姓孟的会把东西埋在哪里呢?刘老四这一顿早饭吃得是心不在焉。他又把注意力投到了后院那一堆残砖破瓦上面。中午回到他那间临时住处以后,刘老四从怀里掏出那十几张报纸,这些报纸都是一九二八年八月份的北平日报,看到这些报纸,刘老四更加确定了姓孟的身份和来历。孙家奶奶所说不虚。
所以,下午半天的时间,他在那堆残砖破瓦上面做足了文章,小鬼巷后院的茅坑原来是几小片破席子挡着的,如果人蹲在茅坑上面,那就是新娘子掀盖头——露的就是一张脸;如果是站着入厕,那就是小毛贼端详摄像头——丢人现眼。不过,这倒给刘老四提供了为人民服务的借口。他决定将那一堆残砖破瓦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将一些稍微整齐一点的砖头挑出来,然后搬到茅坑的跟前,码起一堵一人多高的砖墙。
晚上,177号所有房客回到院子的时候,个个是感激涕零,平时大家都想到了这个问题,也都遭遇过如厕的尴尬,但因为忙,或者是因为懒,而且,他们竟然没有想到那一大堆转头也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刘老四忙到天快黑的时候,砖瓦堆已被翻了三分之一,茅坑的围墙也砌了五分之一,我们都知道,刘老四砌墙是假,翻砖瓦堆是真。
雨还在下着,不急不忙的,显得非常有耐心,就像我们的刘老四一样。小郝来喊刘老四到他家去喝酒,他老婆炒了两个蔬菜,他自己上街买了一斤猪头肉,就这样,刘老四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被小郝拽带他家去了:“刘师傅,这也不是着急的事情,明天再干也不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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