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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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蛋,把这凳子搬开。”玉兰一边拖地,一边对二蛋说,“别爬柜子,一会儿摔着,过来帮婶搬凳子。”
“哎!”二蛋从椅子扶手上跳下来,三二步跑到玉兰前面,把一张四方小凳搬开:“婶,叔把窗子钉了,咱走的时候门还锁不?”
“咋不锁的。”玉兰将拖把塞进桶里上下挤压,清洗着上面的污浊,“就是窗子坏了没关好,才叫马永生进来,差点把葛大壮害了,走时一定要锁好,可不能再让坏蛋进来了。”
二蛋坐在小凳子上,瞅着桶里眨眼间就变得漆黑的水,问出他最关心的话:“门窗都锁了,我奶咋进出?”
玉兰提起拖把拧了拧水,又狠劲拖地上早已干结的血渍:“你奶现在睡了地下,不上这儿来,就算要来了,门窗锁了也一样能进出。”
“真的?”二蛋疑惑地扭头盯着门窗看了看,“我奶咋进出的?”
“你给你奶上坟时,看见有门窗,有地缝没?”
“没有。”
“就是,那里连道缝都没有,你奶都能进进出出,这里又是门缝又是窗户缝,你奶咋就不能进出了。”
二蛋觉得这话在理,可又觉得不那么在理,想了半天,才说:“那我奶以后回家,就都得钻门缝窗户缝了?”
玉兰瞅着二蛋“扑嗤!”一声乐了起来:“你奶哪用钻门缝窗户缝,直接从地下冒出来就行。”
二蛋一听这话,连忙瞪大眼睛盯着地面瞧:“那我奶啥时候冒出来?”眼睛也不眨一下,希望奶奶现在就冒出来。
玉兰瞅了二蛋一眼,又用力拖地:“今天把这里打扫干净了,明天咱就在这里跟你奶一起过小年。”
剩子端了个火盆进来,往有些结冰的地上一放,拿了个纸帽子往头上一带,拿起长杆的鸡毛掸:“二蛋,别在这里坐着,外面玩去。”然后开始扫屋顶及四壁。
二蛋瞅见满天的灰落下来,急忙跑了出去,玉兰也跟了出来,“呸!呸!呸!”几声说:“你早不来扫墙,我地快拖好了才来,我都白拖了。”
剩子嘿嘿笑着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我都叫你擦窗子,你非得说看着一地血难受要先拖地,我修好窗子不先扫墙,一会儿桌椅柜子还不都白擦。”
玉兰咕哝了一声,才拿了块抹布,从桶里臽了些冷水在盆里,又从水壶里倒了些热水进去,把抹布放水里湿了下,去擦窗子。
二蛋跟在玉兰身后看了一会儿,瞅见栅栏外蹲着一只晃着耳朵的小灰兔,立刻跑到栅栏边。他才刚一过去,小灰兔就动了下耳朵跳走,二蛋扒着栅栏看着灰兔,见它跳了几下就停下来,并没有跑远,转身就跑出院子,蹑手蹑脚的走向灰兔。还没等他走进,灰兔又往远处跳,二蛋忙跑了过去,兔子猛一蹬腿蹿跑,二蛋立刻追了过去。
每当二蛋觉得追不上而停下来,灰兔便也停下来,转动着耳朵,闪动着黑黝黝的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二蛋一见灰兔停下,便又跑向灰兔,而灰兔见二蛋过来,便又开始跑。二蛋也没注意,自己啥时候就跑到了村外,直到灰兔钻了一个洞里,怎么等也等不出来后,二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在哪儿。

二蛋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顺着雪地上,自己的脚印往回走,这才想到他一声没吭的追着兔子跑走,玉兰和剩子找不着他,肯定要着急的,想到这个,脚下不由得加力跑了起来。
跑了许久,累得呼呼喘气,太阳也快要落山,还是没看见村口的路,眼前只他和兔子的足印一直向前方延伸,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线痕,遥遥得接连到天边。二蛋愣愣的着空旷的四野,突然想起偷葛大壮家地瓜被王二狗追着跑的那次,也是只有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雪地里,等他到家后,奶奶就住到坟里去了。
二蛋突然怕了起来,抬起腿拼命往家跑,并且大叫着:“姚奶奶——!姚奶奶——!”
二蛋跑着跑着,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细微的踏雪声,还有粗重的呼吸声,正想停下来回头,却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升起一团恐惧,不但不敢停下,反而跑的更用力,就连头也不敢转。但是没跑出多远,二蛋就觉得跑不动,身后的声音也离他越来越近。
二蛋又跑了一小段路,实在是跑不动了,只得停了下来,在雪地上狠抓起一大把雪,用力捏成雪团,然后猛得回过身。就看见十几只凶恶的大灰狗喷着团团白雾奔向他,长长的红舌头挂在嘴外,有些发黄的牙齿在二团白雾交替时,现出庐山真面目,显得无比锋锐有力。
二蛋吓得用力咬紧牙,脸颊因为过度紧张而抽搐,“去!去!”二蛋突然大叫起来,并把手里的雪团用力砸向离他最近的一只大狗,又赶快再抓雪捏成雪团砸向大狗,不但不转身逃跑,反而迎着大灰狗冲了过去,嘴里还不停的大叫着。
大灰狗猛然止住冲势,往后退了几步,“嗷——!”一只被雪团打中眼睛的大灰狗叫了一声,猛往后蹿跳出十几步,惊得其他大灰狗也跟着往后多退了些,这才停下,却见二蛋大叫着冲向它们,惊得连忙又再往回奔跑了几步,再次停了下来盯着二蛋。
二蛋向他们跑了几步,就胆怯的停了下来,手里的雪团也不敢再砸过去,只紧紧的握在手里,疑惑这些狗怎么没像剩子说的那样,被他又叫又砸雪团的行为吓跑。
大灰狗见二蛋没有动静,便慢慢的向二蛋靠近过来,二蛋忙大叫着把雪团砸过去,把向他靠近的大灰狗又吓退回去。
大灰狗们和二蛋对峙了一阵,有几只从两往二蛋身后绕过去,二蛋见了忙用雪团砸它们,并且往后退着走。大灰狗见二蛋往后退,立刻跟着移动,保持着间距,但二蛋一停下来,它们也跟着停下来,吞吐着长长的舌头,盯紧二蛋。
就这样一退一进的过了一段时间,大灰狗渐渐不再害怕二蛋的雪团,与二蛋的距离也缩短不少,近得二蛋似乎已经可以闻到大灰狗散发出来的兽腥气。二蛋瞪着那些大灰狗,全身热的像火在烧,衣服也湿乎乎的贴在身上,捂得他全身又痒又疼。
其中一只大灰狗多往二蛋跟前迈进了些,二蛋手里的雪团猛砸向大灰狗的鼻子,大灰狗一晃头便闪开,前腿一曲,后腿猛一用,扑向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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