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绝命谷醒尸霞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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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我发现自己像是搁浅的鱼一般,睡在一块被水磨得十分光滑的大石头上,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来我们落下的地方其实是一个隐蔽的大山谷,往上看去,整个山谷顶端根本就只有一条细长到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就连外面的倾盆大雨也只能落在整条河的中间,难怪掉下来之前我都没有看到前面的裂缝。
水面上完全不见了令狐璀的踪影,沿岸的石头上也没有看见他。我心下一惊,他不会那么倒霉沉下去了吧?应该不会啊,我都没事呢。不行,他落下来时好像受伤昏迷了,我得找到他。打定主意,我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湿湿的,滴滴答答往下不停落着水,我大声喊着令狐璀的名字,不过,狼狈的声音被河水中间的雨声淹没了。
"咦,那是什么?"
走了许久之后,不远处水面上漂浮的一层层白色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走近后,一块白色的东西漂到了我的脚边,原来是一块长长的麻布。这条河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麻布呢?我一路继续往前走,却没有发现,身后越来越多的麻布居然跟了上来,一条条细长如裹脚布的白布像灵蛇一般在我身后游走,每当我转身时,它们又漂进了河里。
好饿哦!力气逐渐耗尽,我颓丧地找了块岩石,背靠着石头坐了下来。真是折磨人!闭上眼睛,我想象着各种山珍海味、珍馐佳肴摆在自己面前,心下更是郁闷起来。不知道令狐璀到底有事没事啊?我饿一点没关系,只要他平安就好了。
"滴!"
一滴墨绿色的粘稠液体突然滴落在我的肩膀上,一股腥臭味散发出来,我被熏得够呛,差点背过气去,一下跳了开来,捏着鼻子,心下嫌恶得不行。抬头朝上望去,却发现高处那凸凹不平的岩石上居然流出了一道道墨绿色的液体,像是浆糊一般粘粘稠稠的,难闻的味道漂浮在空中,让人几乎窒息,不得不屏住呼吸。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往河边靠近,我一面注视着那越流越多的墨绿色液体,一边在河水中捧起水来想要把衣服上的液体洗干净,虽然那东西洗掉了,可是恶臭依然还在,我发现自己现在就像路边流浪很久没有洗过澡的乞丐一般,全身的气味都让人恶心不已。
"哇……"
忍无可忍,我在河边呕吐起来,由于胃中空空如也,我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身后,墨绿色的液体流到了地面上,越积越多,变成了一滩。流到了我的脚下,打湿了我的鞋子。
高处的岩石上破了一个个的小洞,洞慢慢地变大,一只只被白色麻布缠绕的墨绿色枯手伸了出来,在那挥舞着。而我脚下刚才吐出来的酸水下,不断冒着气泡,水面上白色的麻布躁动了起来。
"嘭!"
突然水面上一声炸雷响起,我傻眼地看着霎那间喷得老高的通天水柱,耳边只是嗡嗡作响,其他的声音全都听不见了,暂时的失聪让我完全没有发现身后靠近的危险。
"哎哎哎……"
我好像被什么东西拖着在往后滑,怎么回事啊?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我伸出手想要摸清楚后面到底是什么挂住了我的衣服,无奈,手挥舞了半天却始终摸空。正在不断后退的我突然又被水中漂上来的白色麻布卷住了脚,它们像是长了眼睛般,在我身上一道道地缠绕起来,瞬间,两腿就被绑在了一起,身后拖拽我的力量也更大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就不信自己搞不清楚到底什么在拖我了。双手不遗余力地在身后乱抓,总算,我碰到了什么东西。这感觉怎么怪怪的?仿佛枯枝一般的东西,上面有几条坚硬如石的东西勾破了我的衣服。
我往水中与往后拖拽的两股势力僵持着,不相上下。趁这机会,我摸索了身后的古怪东西半晌,摸着冰冰凉的,感觉越来越像是人手。
"哗啦……"
突然钻出水面的东西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那根本就是一具具全裸的女尸啊!本该缠在她们身上的白色麻布现在全都卷在了我的身上。那我身后是什么?
"哗啦哗啦……"
逐渐恢复听觉的我听到了身后岩石落地的声音,一只手突然从后方伸出来,捂住了我的口鼻。我瞪大眼睛,发现那是一只硕大的墨绿色长爪,尖长的指甲犹如利刃,泛着冰冷的光泽。
"唔唔唔……"
没事捂那么紧干什么,都快不能呼吸了!
从水中爬上来的一具具女尸直直地向我走来,不禁让人心急火燎。搞什么呀,我现在被前后夹击,毫无招架之力,这根本就是在把我往死路上推嘛!那些女尸走近了,我一看还真是恐怖,她们全身好像是由一块块的破布拼凑而成,被一根根的白线缝补在一起,看着让人头皮发麻,不过更可怖的是,那一颗颗的头颅居然也是缝补上去的,难怪我刚才看着总觉得她们个个都耷拉着脑袋很是怪异呢。
"咕咕,咕咕……"
身后的东西发出了鸟鸣一般的声音,那些女尸的头颅突然就立了起来,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寒光四射。
雨已经停了,寂静的山谷顶端居然出现了一道跨越山谷的七色彩虹,现在应该是傍晚了,霞光将山谷上端的墙壁映成了橘红色,一片柔和。
不过,我现在可不好受了,那些女尸好像突然醒过来一般,就那么凝望着我,也不再靠近。
"咕咕,咕咕……"
虽然被捂着口鼻,却还是让我感受到了逐渐靠近自己的腥臭味。妈呀!什么东西那么臭啊,我现在已经呼吸困难了,居然都还能闻到,哎哟,干脆再把我的口鼻给捂紧点吧。
"滴答!"
突然地在我头顶上的液体冻结了我全部的想法。泪奔!呜哇!好臭啊!我发誓,自己这辈子肯定没有闻到过比这更臭的味道了,这是什么啊,真是太有才了,臭到这样不容易啊!可是,为什么要滴到我的头上呢?虽然我的身上刚才已经有点臭了,可是至少还能闻好不好,现在,已经不能闻了,要是捂在我口鼻上的那只爪子拿开,我绝对会直接臭得昏厥过去。
一阵狂风袭过,束缚住我双腿的白麻布飘了起来,出人意料的是,我这么重的人,居然也被提了起来,不过是倒吊。
总算,我倒着看清了身后的东西,还好我及时屏住了呼吸,要不这一放手,我还不够呛?但是拜托,不要离我这么近好不好!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血盆大口,尖长的獠牙居然刺穿了上嘴唇冒了出来,那好似猫眼一般的眼睛让人心中一阵发寒,头顶的犄角掩盖在满头黄毛中。最让我郁闷的是,它的嘴里正往外不断流着墨绿色的液体,敢情刚才滴在我头上的就是它的口水了,怎么这么臭啊?不过这玩意怎么是个暴牙呢,一下子就破坏了整体的协调性,威慑力大打折扣,而且,他那一头黄毛微风一吹,居然还在那里不停地飘啊飘,随风起舞。
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也被迫吸入了一口超级无敌的臭气。我这真是自讨苦吃啊!不过也不能一直不呼吸吧。一滴滴的眼泪从眼角倒流下来,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臭得哭起来,真是千载难逢的独特经历啊!
随后,突然出现在我视野中的一具具男尸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他们身上淌着墨绿色的涎液,从那峭壁上刚才破开的洞口艰难地钻出来,和那些女尸一样,他们的身上也缝缝补补,没有完好之处。墨绿色的涎液渗入皮肤间的裂缝,青烟袅袅,一股腐肉混杂着恶臭的味道弥漫在附近的河面上。

当然,我的嗅觉不可避免地再次受到了非人的摧残与荼毒。不过最让我担心的是,自己头顶上的腥臭味不会洗不掉散不去吧?要是一直这样,我还不如直接找块豆腐撞头自杀好了。
被倒吊着的我凌空飞到了一块光滑可鉴的岩石上,逐渐滚烫的岩石像是要把人给烤熟,我的身体居然冒起了青烟。这些家伙要干什么?把我烤熟了分食吗?宛如鱼一般,我不断挣扎着,身体在石板上跳跃翻腾,却徒劳无功。
慢慢地,那石头居然冷却了下来,我舒了口气,刚才的挣扎加上热气,已经让我汗流浃背。被那黄毛怪再次勾住衣服,我被毫无形象地提起放在了一块很像餐盘的石头上。哭笑不得,原来真的是准备来吃我的呀?不行,我要自救!
我还没想到办法呢,就发现那些家伙居然起了争执,似乎是为了怎么分食我闹得意见不合了。哇,天赐良机,正合我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扭动着身体往一边滚去,总算是滚出了那餐盘,地面上一块尖锐的石头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翻了个身,把手伸向那块石头。好嘞!抓住了,我咬紧牙关,心无旁骛地抓紧时间不断割着麻布。怎么办?满头大汗却还是割不断那越扎越紧的麻布。
突然,我想起了自己那把袖珍小剑,关键时候,怎么把它给忘了呢?拼命滚动着身体,总算是把那把剑给弄得掉出来了,心下一喜,望了望不远处窝里反的怪物和死尸们,我不动声色地拾起了地面的小剑,在那快速地割着麻布。太好了!还是剑好使,不一会儿,麻布就断开了,我快速地将之解下扔在一边,闪身躲在了一块岩石后面。
真是讨厌,我又不好明目张胆地跑出去,身上的衣服刚才被烤干了,头发也乱七八糟的,犹如顶着一头鸡窝,极度不舒服。
突然,那些死尸和怪物好像发现我不见了,在那团团转地寻找着我。
将身体往岩石中靠了靠。你们就找吧,最好去远一点儿的地方找。
正中我的下怀,他们居然真的越走越远了,我松了口气,身上难闻的气味依旧还在,怎么办,要去河水里洗一下吗?可是想到刚才那里面泡过死尸,我就满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算了,还是不要了。
从岩石后面走出来,我往远处望了望,那些死尸和怪物即将消失在我的视野中。可是,情况起了变化,他们突然间躁动起来,好像有了什么新发现,在那兴奋不已。会是什么呢?我突然想到令狐璀还没找到,不会是他被发现了吧?
真是倒霉,居然被我给猜中了。我悄悄往前走,靠近了那些东西,发现他们正围住的那个身影不就是令狐璀吗?唉哟,怎么救他呢?如果他醒着都还好,我至少可以跳出去引开那些怪物好让他躲起来,可是他现在昏迷着啊。
胸前的琉璃铃铛突然响了起来,悦耳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那些怪物像是中邪了一般,突然间目光呆滞。我欣喜地看着琉璃铃铛,没想到它还有这样的用处,真是太感谢术师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块巨大的石头猛地破水而出,耸立在河面,上面血红的字迹格外引人注目。我轻轻地念着:
"绝命谷醒尸霞河?"
是地名吗?好奇怪的名字。绝命谷?难道是说,到了这里只有死路一条?醒尸霞河?说的是那些水下和墙壁中钻出来的死尸吗?
一种莫名的阴寒之气顺着那块巨石散发出来,飘逸在空中。寒意萦绕在我的心头,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居然都战栗了起来,身体宛如筛糠一样抖个不停。为了掩饰心中排山倒海的紧张,我在那自言自语安慰自己。
"哈哈哈,小莎,你也太没用了吧?这点东西都害怕?不怕不怕!好了,办正事要紧!"
趁那些东西傻站着的当儿,我快速地跑近了令狐璀,将他的手臂搭在肩上,撑起他高大的身躯。
"唔,好重!"
累得气喘吁吁,我好不容易把令狐璀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怎么还不醒过来啊?难道我就要一直这样看着他?真是的!
"哒哒哒……"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吓得我一瑟缩,生怕那些东西发现了我们。回头,却看见它们居然顺着刚才走来的地方沿路返回了。
咦,好奇怪哦!
"吼!"
水底猛地传上来的巨大叫声掀起了急遽的浪花,拍打在周围的岩石上,哗啦啦一片。
什么东西在叫?那声音几乎可以穿透人的灵魂,一种悲哀,一种苍凉,一种绝望,似乎透过那似曾相识的吼声铺天盖地地朝我袭来。
然而,吼叫声过后便是寂静,刚才的感受像是刹那间的错觉,让我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在做梦。好在那些怪物都没有再回来了,才得以喘口气。
扛着令狐璀一路跌跌撞撞,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这未知的山谷间。他一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我早已干透的衣服现在又渗满了汗水,顾不得抹一把湿漉漉的额头,只觉得茫茫天地间,我们两人就像随波漂流的浮萍,无依无靠。不过好在有他,温润的呼吸轻轻地拂在我的肩头,让人有一种真实的存在感。
前面出现了一个山洞,我撑着令狐璀的身体,加快了脚步。人或许在艰难的时候都有着自己未知的爆发力,否则,这样矮小的我,怎么可能将令狐璀这样高大的身躯给扛到这山洞里来呢?望着身边依旧昏迷的男子,我有些佩服起自己的潜能来了。不过,他的脸怎么那么红呢?将手轻轻地放在令狐璀的额头上,我错愕地发现他居然在发烧。天啦,这种地方,叫我怎么照顾他呀?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会不会这一烧就翘辫子了?那我不是要一个人了?不行不行。甩掉满脑子可怕的想法,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令狐璀再次扛在肩膀上,往山洞深处走去,洞口的风太大了,我不能让他再受凉。
前面潺潺的水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好一处人间天堂。氤氲的水雾,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旖旎一片,看不真切。这地下居然有温泉,太好了!这下有救了。就是不知道这温泉有多深啊。放下令狐璀让他平躺在地,我探头往水底看了一下,应该不深。好了,让令狐璀泡泡温泉,应该能好起来吧?
回头看了眼仍在昏迷中的男子,我犯难了。该怎么让他下水啊?难道穿着衣服下去?不可能啊,那到时候上来还是一身湿,风一吹病情不又要加重了。看着那红晕不减的脸庞,我不知如何是好。
罢了,女王陛下我就牺牲一回吧,阿弥陀佛!真的不是我要吃他豆腐啊,而是实在没有办法。我转过头,摸索着将令狐璀身上的袍子解开,不过那扣子怎么那么难解,我急得满头大汗,才解开了两颗。
"唔……"
瞬间,我的身体僵硬,令狐璀该不会这时候醒了吧?我该不会被认为是女色狼吧?就我俩现在这种暧昧的情形来看,就是我自己跳进这温泉也洗不清了。不过半天没动静,应该没醒,我抹了把头上渗出的冷汗,继续和那该死的扣子奋战,好不容易全部解开,我已经累得几乎虚脱。上衣这下是脱掉了,可是裤子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脱一半吧?天啦,为什么我要受这种罪啊?看来,还是不能欠别人人情啊!我此时此刻倒宁愿昏迷人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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