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暗杀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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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一抹皎洁的月光轻轻撒在我房间的地面上。
屋子里遍地银白,包括桌椅、纱帐和房中央宽阔的大床,躺在这样柔软的床上,浑身都有一种被呵护的舒适感,可是却怎么也无法入眠,思维似乎一直停留在白天的禁苑。
站在莲花池边的霍伦西布,那种柔软的眼神,真的和从前都不一样呢!
也许,再凶猛的狮子也有温柔的一面,想到这,我的心里不由地泛起一丝暖意,翻了个身,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咯吱地发出一声轻响。
接着,便感觉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正缓缓靠近,明显是朝着床边走来,我预感到情况不对,立刻绷紧神经,等到一片黑影笼罩到我头顶的那一瞬间,即刻翻身跃起,避开了致命的一击。
与此同时,只见一道银光从我的面颊边擦过,深深地扎进床后的墙壁上。我回头一看,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半月刀。
更令人心惊的是,大床四周已经被五个全副武装的蒙面人团团围住,虽然他们脸上蒙着黑布,除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强烈的杀机。
奇怪,我在这里并没有仇人啊!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怒喝道。
“等你进入冥府,让阿努比斯告诉你吧!”
说着,其中一个拿起半月刀,挥臂直冲我的面门而来。我早有防备,一用念力,墙上的那把刀就飞出来,以更快的速度朝那人的右臂直扑过去,只听见噗的一声,他拿刀的手突然定在半空,接着,一串红色的液体顺着刀尖滑落到地面上,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其它几人见状,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一齐扑上来,全都是一副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的样子。本姑娘纵有一身本领,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也有点应接不暇,才刚刚躲过从身后凌空劈下的一刀,右边的那家伙又看准我的脖子一刀划来。由于来势太快,我虽然低下了头,可刀锋还是掠过了皮肤,一阵疼痛过后,脖子上湿湿热热的,好像有一道很长的伤口。
看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是不行了,我怒从心起,即刻对着床榻前的蜡烛吹了口气,一簇红色的火焰便腾空而起,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如闪电般的红光已经狠狠地扑向其中一个人的后背,熊熊大火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那家伙即刻像着了魔似的扔掉凶器,在地上鬼哭狼嚎地翻滚着。
“想杀我可没有那么容易,知道我是谁的徒弟吗?”我望着他的惨状轻轻一扬嘴角。
“据说她是阿蒙神的使者。”刺客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个惊恐的声音。
其它几个同伴听见他的话,也放慢了攻击,手臂隐隐有些颤抖。
害怕了是吗?就让我再来给你们来点刺激的,我紧闭双眼,屈伸五指,专注凝神,口中念起宝轮金刚咒的咒文,渐渐的,手心凝起一道金光,转眼便在胸前幻化出一面宝轮,旋转着,耀眼异常。
“这个我向来只用来对付恶鬼的,今天遇上算你们倒霉!”我一边说着,一边加大念力,宝轮便在急旋中不断膨胀,像深海深处的旋涡,饱含着足以吞噬一切的强大能量。
“天哪!她真的是阿蒙神派来的使者!”
“我们侵犯了神使,必遭地狱之火的惩罚!”
刺客们望着眼前这一切,突然全都扔掉了手中的刀瘫倒在地,有些面色苍白如死,有些抱着自己的头不停呓语,我感觉他们已经快要疯了。
唉!跟那些恶鬼比起来,这些家伙真是连菜鸟都不如,看来我有点小提大作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被咣的一声用力撞开,光着上身,只围着一条白色缠腰布的霍伦西布领着一队近侍急匆匆地奔了进来,我一分神,手中的宝轮也随即消失。
没顾上多看地上屁滚尿流的那帮人,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将我抱住,并用力将我压进他的胸膛:“曼珠,你有没有怎么样?我们是不是来迟了?”
我怔了一下,眼前跟着一片空白,天地间只剩下他的心跳声。
他居然这么紧张我?
就在我一阵恍惚的时候,他突然弯下腰,用手托住我的后脑,在我试图闪避之前,已经将嘴唇印在了我的唇上。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撒进来,和房间里淡淡的烛光融合在一起,倾泻在四周,化成无数迷幻的光圈,如同这个吻带给我的感觉,也是这样迷幻而不可思议。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了一起,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霍伦西布那炙热得灼人的嘴唇。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慢慢地松开我,又仔细端详了一番,无限怜惜地说:“你的脖子受伤了,马上跟我回去,我请最好的医官为你治疗!而且,从现在起,不许你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搬到我的院子里去住。”
我望着他,千言万语涌到胸口,却又塞在喉间,从来没有一个人带给我像他这样温暖得要融化全身的感动,可是我毕竟是未来三千年后的人,霍伦西布,我不属于你的历史,我终将要离开的!
因为这样,我绝对不可以付出任何的感情。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前垂落的纱幔撒在床头,四周弥漫着过滤后的粉色光泽。
我睁开眼睛,费了很大气力才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摸了摸脖子,觉得僵硬得几乎没有知觉。这缠绕在脖子上一圈又一圈的亚麻布到底是用来疗伤还是包裹木乃伊的?
望了望四周,也觉得有点陌生。
这是一间宽敞得如同宫殿的房间,墙壁上绘着色彩鲜明的壁画,家具也都显得豪华大器,例如我所躺的这张大床,是用珍贵的黑漆乌木制成,床头和床沿还用象牙镶嵌成莲花瓣和水滴纹样。
离床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镶有宝石的纯金香炉,透过镂空的纹饰,丝丝缕缕的轻烟从炉内飘出,以优雅的轨迹消匿于空气里,使整个房间溢满醉人的香气。

就这样怔怔环视了许久,我才逐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昨天深夜被霍伦西布强行带回了他独居的北侧别院,被一群古代医官来回折腾了半天,又是喝药、又是消毒、又是敷药,结果没等伤口包扎完我就睡着了。
此时,一个不羁的声音自远处响起:“你醒过来了?”
我闻声望去,看见霍伦西布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路打着哈欠,脸色颇有些疲倦。
“你昨晚没睡好吗?”我望着他问。
“不是没睡好,而是根本没睡。我耗了一整夜的时间审讯那伙想要刺杀你的混蛋,可是他们神智不清,说了半天根本不知道在讲什么!”
那是,亲眼见识过宝轮金刚咒的威力还能清醒的人类,估计还没生出来呢!我吐了吐舌头,在心里默默地对他们表示同情。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他伸了个懒腰坐到床边,欲言又止。
“那你快说啊!”我急切地追问。
“你亲我一下我就说。”他露出坏坏的一笑。
“休想!”我一口回绝。
“又不是没有亲过,而且那个时候你也挺享受的啊!”
听见这般厚颜无耻的话,我的脸一路红到了脖子,随手拿起一个枕头就朝他砸去。要知道这古埃及的枕头可不同于现代的棉花枕,它实际上是一个支撑后脑勺的木架,跟名列七大武器之首的摺凳相比毫不逊色。
果然,只见一声惨叫,霍伦西布被击中的头部顷刻间浮起一个肿包,不过由于他有自愈能力,这肿包应该会在他出门前自动消失。
“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他摸着脑袋,一脸委屈的样子。
“活该,谁让你说那些混账话!”我白了他一眼。
“那我说点你想听的好了,你知道我在那伙刺客身上找到什么线索吗?”他终于又恢复了正经的表情。
“当然想,你快说啊!”我迫不及待地催促。
“这个线索就是……”
“霍伦西布!”话刚说到这里,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急切的呼唤声。
唉!我极度郁闷地叹了口气,真不知是谁这么会挑时间。
“听这声音,好像是安海塞纳曼。”霍伦西布的话音刚落,披着头纱,一脸焦虑的安海塞纳曼就出现在房门前,捂着起伏的胸口,呼呼地喘着气,看来走得很急。
霍伦西布与她对视了一眼,起身迎上前道:“真令人意外,女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驾临我的私宅?”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有急事……”她刚说到这里,突然抬眼看见隐藏在床帐里的我,先是一怔,随后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连我也巨受打击的耷下了脑袋,明知她喜欢霍伦西布,这么一大清早的还被她发现我躺在他房间的床上,就算跳进尼罗河也洗不清了!
“她怎么会在你的房间里?”果然,她暂时放下原先要说的话,将火力全集中到我身上。
“很正常啊!您和太后不是已经把她赐给我了吗?”霍伦西布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你……”她气得脸色发青,“从今往后不许你再和她在一起,我要你娶我!”
“为什么?”霍伦西布转过头与我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又淡漠地望着她。
“因为太后要让我嫁给阿伊那个糟老头,可是你知道,我爱的是你!我唯一想嫁的也只有你!”说着,她便激动地扑进霍伦西布的怀里,轻轻抽泣着。
“原来是这样,不过一直以来,太后心仪的佳婿都是阿伊宰相,对我她可是不怎么满意。”听完她的话,霍伦西布反倒缓下心来。
“那又如何!你执掌兵权,又有我的支持,根本不用害怕他们。而且娶了我之后,你就是埃及法老!”她极力怂恿着。
“安海塞纳曼,你要明白,如果我真的想成为法老,不用娶你也能办到,阿伊那种半截入土的老家伙我哪会放在眼里。只是,自从图坦卡门死后,上至祭司,下至平民,都对他的死产生怀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继任者的身上,这个时候匆忙登基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至于阿伊和太后这么急切地要抢这个位置,大概是他们都没什么时间了吧!”说着,霍伦西布就把她从怀里搡开。
“这么说,你情愿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阿伊?”安海塞纳曼泪眼涟涟地望着他,还不望转过头狠瞪了我一眼。
“对不起,我暂时还不想和太后正面冲突,目前对我而言,借着边境的战事扩大我在国内的声望显得更为重要。”霍伦西布对她绝望的表情竟然无动于衷,说话的时候冷淡至极。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我是因为你才坚持到今天的,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那时起,就……”她的泪水已经完全模糊了双眼,连喉咙也完全哽咽了。
只剩下悲戚的哭声像一卷被撕裂的绸缎,缓缓弥漫于整个房间。
我望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也有说不出的酸楚,虽然从第一次见面时起,她就把我当成情敌看待,可是,在这个古老的时代,我可能是唯一理解她的人。
华丽外表下的她,仅仅是未来世界一个单纯的女学生而已。被莫名的漩涡卷进三千年前腥风血雨的历史,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深宫里的尔虞我诈她不会懂,外廷的争权夺势她更无力掌控。
在这个寂寞的时空里,她想要的仅仅是一份爱情,可是,连这都是奢望。
虽然,真实的历史上,霍伦西布是有在阿伊死后迎娶安海塞纳曼,可那是一桩毫无情感可言的政治婚姻,甚至是霍伦西布死后的墓葬中,也不愿留下与安海塞纳曼有关的任何痕迹。
而安海塞纳曼这个名字,也一直被后世当成悲剧的代名词。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可就像师父所说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力改变历史,对我而言,真正能做的事,就是尽快完成任务,回到属于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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