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杉抬手挠了挠脸颊，眉毛轻轻地一挑，嘴角微微地向一侧翘起，打量着姜北原摆出一副姿态，说道：“用这种方式，你是讨不着半点便宜的。”
姜北原听着陈杉的话，愣神地眨巴眨巴眼睛，原本作势着紧握着木杖的双手在与陈杉的对视中逐渐变成了单手虚握。的确，聪明的牧师立刻意识到自己与面前的这个家伙比起来，短兵相接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优势。
不过，只是静止了很短的时间，姜北原就意识到了一点，“你小子居然会威胁我了！”
“哪里敢啊！”陈杉用无害的笑了笑为自己撇清着。
“算了，要不是看在明天要出任务的份上，我一定……”姜北原吧唧吧唧嘴，将视线瞟向了在楼下，正享受着韩雪抚弄按摩的寂夜，转口说道：“至于这个大家伙的事咱们稍候再说，不过，至于今天在拍卖会之后你的去向，有必要给我交代清楚的吧！”
陈杉微微地一笑，开始将不久前才讲述过的经历再次叙述了一遍，不过，这次并没有人在一旁绘声绘色地补充罢了。一行人就这么停在二楼的楼梯口，陈杉与纳兰欣怡挽着手站在姜北原身前与其一同俯视着一楼大厅，在陈杉口述的内容上，将先前漏掉的街巷遭遇的后续也一并说了出来。
……
韩林与韩雪的露面直接断绝了在场大部分受雇佣兵的侥幸心理，挟佣金战略撤退的想法逐渐浮现在每一个佣兵的心头。
即将溶解的僵局在寂夜甩着大尾巴，凭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庞大而又庞大的身躯，浮现着令众人感觉诡异的红色纹浪在陈杉的身前低俯，亲昵地用脸颊蹭着纳兰欣怡的手臂，开口说了一声‘这里人好多’了之后，一下子就跨跃到了崩溃的边缘。
看着起初往两头退散的佣兵最后汇聚着向大道奔逃的身影逐渐远去，几个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才回过神来，将吃惊的眼神在陈杉与寂夜之间来回扫视。
“你还是一个新手吗？”看着眼前就算把自己吞了都不够塞牙缝的魔兽，提溜着战斧格林不由地后怕地想起当初与陈杉首次面对面的那个时刻。
“可怕的新手。” 穆恩格莱伊潇洒地将大剑收回剑鞘，火红色的斗气早在寂夜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识趣地收起了。
烨也跟着收起了武器，走到还身处后怕之中的格林身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壮汗的肩膀。
随后，在韩雪一惊一咋地扑到寂夜宽厚的背脊上，陈杉将韩林与格林`烨作了一番介绍之后，在穆恩格莱伊与格林的共同提议下，一行人将目标移向了夜语酒吧。
在末了，陈杉没忘了让后一步遁入空间的寂夜叼走地上那袋不轻的金币。
……
“想必，你已经知道艾根已经离开弗瑞顿了吧？”姜北原对陈杉遇到艾根发布的刺杀任务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神色，反而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陈杉点了点头，“穆恩格莱伊告诉我的。”
“对于你来说，艾根已经不再是威胁了，至于兜兜儿……现在还不配是。不过，在你与艾根之间恩怨一笔勾销的同时，另外一个更加棘手的麻烦也摆到了你的面前，或者说是摆到了我们的面前。”
陈杉注视着姜北原的背影，想了想，说出了一个名字：“卡鲁德斯？”
“卡鲁德斯，的确是一个麻烦，但对你、我来说，他还不配。”姜北原回过身来面对向陈杉与纳兰欣怡，说道：“不过，你的假设已经相当接近我的预期。”
“莱西.乔恩。”
纳兰欣怡说出了另外一个名字。
姜北原赞赏的目光与陈杉略显诧异的目光在一同看了看女孩之后，重新对焦到了一起。
在陈杉充满疑惑的目光中，姜北原直接做出了彻底的证实。
“莱西.乔恩，以及他的卡莫尔兄弟会，肯定会成为你以后在‘虚度’里最棘手的……敌人这个词应该形容的不是很过分。当然，他们无疑也是林翼，零志联盟、颂歌联盟，乃至整个弗瑞顿区域与日耀地域的一个大麻烦。”
“说的有些**了吧？从莱西.乔恩近期的作为来看，他的确有可能成为你所说的大麻烦，但那也只适合联盟与地域之间来衡量，联盟的麻烦很容易嫁接到下属的佣兵团而牵扯到咱们林翼，这我也理解，不过，对于我个人而言，还不至于吧……得到一个大人物的垂青。”
“你受过类似垂青的经历难道还少吗？”姜北原直接递了一记白眼给了陈杉，然后，饱含深意地看向站在陈杉身侧的女孩，轻叹了一句：“女人，美丽是你最大的原罪。”
陈杉一下就意识到姜北原话外之意所指向的另外一个人，一丝落寞的神色浮现在了眼神之中。会意过姜北原的感叹，陈杉无奈地笑了笑，扭头看向了纳兰欣怡，女孩示意着看向几步之外，艾德加所守候着的房门，便轻轻点了点头，两个人直接不做声地从牧师的身旁走过。
艾德加正站在林翼堂专用的贵宾室的门前，在紧闭的房门后，也曾经是陈杉与安吉贝丽在弗瑞顿首次见面的地方。陈杉刚刚在自己的面前站定，艾德加也不等姜北原跟上来就直接为陈杉与纳兰欣怡二人推开了贵宾室的房门，然后，恭敬地附手后撤一步让开进入房间的通道。
从艾德加为自己推开房门，从其身影的间隙看到坐在房门正对房门的坐椅上就座，闭目养神中的男人之后，陈杉就与纳兰欣怡一同默契地松开了对方的手。
“我来……”
姜北原热情地跟上来，一脸盛开着的笑容，想从陈杉与纳兰欣怡二人之间刚刚才产生的夹隙中穿过。
“你，出去，现在不需要你跟着杵在这里。”
单手扶着额头，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的人却非常利索地打断了姜北原还未表达清楚的话语，后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当事人无奈地抿了抿嘴，识趣地后退两步，站回到贵宾室的门槛之外。
“别忘了把门带上。”最后提醒了一声，坐在上座的中年男人才睁开了眼睛，看向已经站定在面前的陈杉与纳兰欣怡二人，同时，挺直了靠坐在椅子上的身躯。
房门被轻轻地带上，姜北原在与同样站在门外的艾德加对视了两眼之后，继续后退两步，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护栏上，目视着被自己亲手关上的木制房门。
房间的内外虽说隔着一道门，但还是保持着相同默契的沉寂。
从陈杉一进门，中年男人就将目光主要锁定在了他的身上，上下打量着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不肖的神色，眼角的皱纹不住地会微皱两下。陈杉的注意力则被就座在中年男人右手侧的一对长相极为相似的年轻人吸引住了，并且，还直接通过两人之间穿着上胸部的区别直接确认了其兄妹或者说姐弟的孪生关系。同样的，自从陈杉踏入房间之后，这对孪生的双胞胎也在注视着他，以及与其站在一起的纳兰欣怡，两人无论是看陈杉还是纳兰欣怡，均是加以毫无避讳，纯属欣赏角度的眼光。
看够了双胞胎，陈杉才真正地将视线完全转移到一直盯视着自己的中年人身上。
与陈杉并肩走入房间的纳兰欣怡没有像陈杉那样眼观八方地对整个房间进行一个透彻的扫视，在房门打开未进门之前就与中年男人有过一番短暂对视之后，女孩的视线就只在中年男人与自己之间的一条直线上移动。
只是无声地眼神交流，陈杉下意识地就觉得面前的这位长辈看起来对自己很失望，不过，到底是对自己的穿着，还是对自己的长相，或者说是自己这个人的整体来说，那失望的理由他就猜不出来了，反正他所看到的只有那种如同鉴赏赝品一般，充满挑剔的目光。
“你，应该就是陈杉吧？”
陈杉被面前这个男人看得实在是浑身的不自在，强笑着开口迎道：“是的。”
“我可是听到了不少有关你在这个世界里的传闻，”中年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那种挑剔的目光随之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平静如常的神色，“如今真的是什么地方都适合藏龙卧虎了。‘虚度’这个世界原本就被造就的够不可思议的了，但与你的机缘运气相比……”
中年人将视线转移到了站在一旁正注视着自己的女孩身上，面容随之一动，露出了长辈在看待晚辈时的那种特有的慈祥笑容。
“我们许久未见过面了啊！”
“是的，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姜叔叔。”
女孩的敬语一出口，陈杉立刻就知道了面前的这个看起来令自己感觉似曾相识的中年人的真实身份。
姜北原的父亲——姜北家。
——又是一个有大钱有地位的人物，现在不惑之年的人也爱好虚拟人生了吗？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当初的小姑娘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而……却也鬓生白发了。”姜北家的感慨与惆怅伴随着抬手调弄自己鬓头的毛发，毫无遮掩地表露了出来。
姜北家微笑着将视线移回到陈杉的身上，说道：“你可以出去了，我要和小欣怡单独说两句话。”
“哦，单独啊！”陈杉确认着姜北家的话，但身体却没有动，而是看向了同在房间中的那对双胞胎。
姜北家立刻就注意到了陈杉矗在那里的所指，解释道：“他们两个不是外人。”
笑容迅速从脸上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冷峻的目光，直接注视向了姜北家的双眼。
“这么说，在这个房间里，我算是一个外人了……这个理由不够充分，打发不了我的。”
梁茜在此时站起身来，走向陈杉的同时说道：“那我陪你出去待一会好了。你好，我叫梁茜。”
“杉……”
……
身前房门被推开，姜北原迅速离开护栏站直身子，待看到陈杉拉着一张漠然的脸走了出来之后，身子又自主地重新靠回到护栏上。
“看来和我的遭遇一样。”将木杖撂到一旁的姜北原打趣地对走到身旁的陈杉说笑着。
“你的父亲，搞什么也太随意了吧？”陈杉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将抱怨的话说了出来。
姜北原也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有办法，已经随意惯了……好像是打小就痨下的毛病。”
“少爷，在外人面前，请注意你的言辞。”陈杉还没做出什么反应，站在一旁当门神的艾德加就出言开始了对自家少爷的劝导，同时还说出了一直以来在陈杉等人面前从未用过的称谓。
当事人则闭上了嘴巴，一脸地郁闷。
“外人……”陈杉念叨着这两个字，会心地笑了笑，然后扭头看向艾德加，问道：“老艾（‘虚度’里大多数跟姜北原很熟的人对艾德加的称呼），你在姜家是做什么的？”
“管家……”艾德加回答到，在短暂的思考之后，进一步补充道：“进入‘虚度’之前。”
“那梁茜是干什么的？”这回，陈杉这次的问询也将姜北原划入了范围。
“为什么要问他？”没有直接回答，姜北原有些好奇陈杉怎么会对梁茜感兴趣的。
“刚才，你父亲让我出来，但我坚持了一下，有些不想单独留下欣儿一个人面对你的父亲。对于我的坚持，欣儿一直没有表示过反对，但在梁茜说要跟我一起出来的时候，却直接开口劝我妥协。”陈杉扭过头来与姜北原对视着说道：“所以，我想知道这个梁茜，想知道他到底要对我做什么，想要知道……”
“纳兰欣怡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出言让你选择离开。”姜北原直接替陈杉将最后的话说了出来，然后在看到陈杉默声地点头之后，有些好奇地问道：“你难道不对我说出纳兰欣怡的真实名字而感到奇怪吗？”
陈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认识欣儿比起我认识你要容易的太多了。下面，关于梁茜，你能告诉我什么？”
“这个梁茜与他的姐姐，梁莳是我父亲早年领养的义子义女，面上在集团里是父亲的左右手，私下里，是接替我这个正式接班人的第二、第三顺位继承人。”姜北原没有在意陈杉所表露出来的惊讶，继续说道：“梁茜，是家里最敬重我父亲的晚辈。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顶撞违逆我父亲，梁茜一定会出面为他的义父找回应有的面子，至于要如何做，你应该明白的吧……说实话，在家里，他们两个，地位比我还要高，尤其是梁茜。除非某一天，我成为了鸿腾实业的老总，这种状况才有可能改变。而兰欣最后的妥协，正是在保护你，因为，我父亲一定是看你不顺眼，而梁茜则会更加的有恃无恐地收拾掉你。”
“你父亲为什么会看我不……你在做什么？”发现了新问题的陈杉出口想要问的再清楚一些，却发现问话的对象已经爬到贵宾室的房门前，贴着门板在偷听。
姜北原回头瞥了一眼陈杉，说道：“你难道就不好奇我父亲将你支走，单独跟你的宝贝要发生些什么吗？”
“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含糊？”陈杉嘴里说着，人已经与姜北原面对面地平行，耳朵贴在了另一扇门上。
……
留在房间里的四个人一同目送着陈杉离开，房门关上之后，四对目光才再次汇聚在一起。梁茜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直接副手站立在纳兰欣怡的身侧。
纳兰欣怡的双手牵在身前，恬静地与姜北家对视着，不过，面前的长辈却只是保持着与自己对视的姿态，没有丝毫想要开口说话的样子。女孩在心里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主动开口问道：“姜叔叔，您到底想要跟我说些什么？能快点说吗？我不想陈杉在外面等的太久。”
在女孩的请求下，姜北家的那双充满祥和的目光微微地眯了一下，开口问出了一个问题：“你待在这个世界里最大的收获应当就是这个叫陈杉的年轻人吧？”
“是的。”纳兰欣怡回答的同时，脸上已经不经意地浮现出幸福满足的笑容。
“你应该是知道我一直都想让你成为我们姜家的媳妇，排除家族利益上的那层实质上的关系，小原这孩子也绝对是配的上你的。而这个陈杉，只不过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年轻人罢了。你又何必作……有何必让这样的一个人待在你身边呢？”
房门外，相互对视着偷听的两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陈杉是充满询问的瞪视，而被瞪视的目标则是饱含歉意，一脸的苦笑。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又不知道我老爸会干这种撬墙角的事。”
“这下我终于明白你父亲为什么那么看不惯我了。”陈杉看着姜北原的眼神之中已经平添出了一份杀意，再加上突然挂在嘴角，让牧师看得说不请道不明的那种笑容。
“也不要说的这么绝对，”姜北原勉强地咽下了一口气，背气地庆幸着嘀咕道：“幸亏清清那小妮子不在这，要不，这事情可就大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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