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马仙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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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静静的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一间特护病房,她知道这一定是内二科马主任的安排。她微微一笑,幸福的感觉好浓好浓。
林静是内科的副主任医师,自从前年她那位当刑警的丈夫因公牺牲后,马主任就一直像春风一样无微不至的关怀着她。
马主任和老婆吵吵闹闹了二十年,家庭生活过得很不愉快,人也特别显老,才四十出头一点的他,每一个孩子看见了都管他叫老爷爷,搞得他好不尴尬。那副可怜相,林静一想起就忍不住要轻笑出声。
已经离婚的马主任心里是怎么想的,林静也不是不明白,可她总是觉得跟马主任之间不来电,不是因为他的不烂漫,每次只知道给她买水果,不知道献花,而是觉得丈夫走后,自己的心就空了一大块,不是一般的感情所能填注的。
林静跟丈夫的感情很深很深,他们的爱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不但有如冠的绿叶,还有千千万万的根须,扎根在他们一起走过的每年每日,每一次注视,每一个音符。他是她的爱人,也是她的兄长,有的时候,还是她的父亲。
而这些感觉和爱,都不是马主任所能给予她的。
马主任是个好男人,这点绝对不会错,可他也是个十分理性的人。那一次,林静生病在家,马主任买了一篮的桔子来看望她,并且很难得的陪她一起看了会琼瑶阿姨的电视剧。当林静被剧情感动眼泪流得一塌糊涂之时,他头凑过来看了半天,正当林静以为有安慰之时,马主任很深情地说:“你的眼病可不轻啊,明天去好好检查检查吧。”
气得林静直翻白眼,马主任的担心也就更重了。第二天林静去上班时,还反复叮嘱她别忘了去眼科检查。害得林静心里很不爽,差点成了暴走族,很想一拳过去,在他深情的脸上开一朵花,也好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会这样的红。
虽然知道林静跟自己不来电,马主任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着她,用他的话说那不是因为林静还没有主吗,那他就还有希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
林静从别人嘴里听到这句话后,真是哭笑不得,他还真以为自己是陈景润我是哥德巴赫猜想呀?这个人啊!
有推门声,走进来的是丈夫的同事张谨,一个漂亮的女刑警。她脚步放得很轻,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床前。
“进来吧。”
看着她的小心样,林静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激。
“嫂子,你醒了?”张谨调皮的一吐舌头,一步跳过来,扑进林静的怀里。“嫂子,你睡了那么久,可把我们吓坏了,胡队都过来看你好几次了。”
林静抱着她,笑着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推开她开始起身穿衣服。她知道,胡队这么急着找她,一定有急事。她一边套上大衣一边往外走。
“说说吧,什么情况。”
张谨看得眼都直了,追上前亲热地抱住林静,敬佩地说:
“嫂子,你这个样还真像我们刑警队的人啊!”
林静把头一昂,不无骄傲的说: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老婆。”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静了,心底的那个痛,稍不小心就会触及。虽然丈夫走了已有一段日子,可林静总不能走出他和她的二人世界。张谨理解,紧紧地抱着林静的肩,和她一起大步的走向电梯。
走到医院保卫科门前,林静就感觉到了里面有充沛的灵气,推开门,她的阴阳眼就看见了空中有许多的小鬼和幽灵在飞舞,而那个男人,那个在车站抓过她的男人,就那样笔直的站在那里,顶天立地,形松意充,外静内敬,一念不起,他的周身都被一个银白色的光茧所笼罩,脸上似笑非笑,显然已是物我两忘,神游太虚。
林静看呆了,想不到一个原本如此不堪不值得多看一眼的男人,在进入功态中后会给她的心灵带来这样的震撼。
第一眼,只是第一眼,这个男人就走进了她和丈夫之间如封如闭的世界。
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妈妈从小就天天跟她说的探索者和领路者。因为激动,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张谨牢牢地扶住她,很不理解,有特异功能的嫂子为什么一见这个惹了大麻烦的神经质的小子,会这么的激动,莫非这小子真的如胡队所猜是嫂子的新男朋友,还是位大师级的气功师。可他像是大师吗?刚才要不是我们全力保护,他恐怕早就被愤怒的人群踩扁了。也只有胡队会相信他,说要给他一个机会说清情况,证明自己的清白。

结果他什么也没有说,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练起了气功,还把整个房间都弄得奇奇怪怪的,总让人感觉空中有看不见的东西在不停的飘来飘去。
相对来说,张谨还是更佩服嫂子,她的通灵奇功可是自己亲身领教过的。去年的春天,张谨刚到春水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实习,就接到了远在郊县的家里的电话,说是爷爷不幸过世了。张谨请了假赶回去强忍悲伤送走了爷爷,刚想回到队里,奶奶又病倒了,终日不吃不喝,只是叫着爷爷的名字,说着一些让人莫明所以的胡话,人眼看着不行了,送进医院医生也直摇头,说:“药医不死病,要是病人自己没有活下去的,我们做医生的也没有办法。”
胡队在电话中了解了这个情况后,就带着林静赶了过来。林静问了几个问题后,就让她给奶奶办了出院手续。
回到家,林静就在奶奶的床前,拉了把竹椅坐下,闭上双眼深深地打了三个大哈欠,全身就不可控制的剧烈抖动着,双脚很有节奏的在地上踩着鼓点,嘴里就开始了吟唱,歌声压抑而飘忽不定,许久许久,突然间,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凝固,温度也似乎下降到了冰点,所有在场的人的身体都被定住再也不能动作。就在张谨从心底感到恐惧之时,房间里响起了爷爷的声音,奶奶也睁开了眼坐了起来,和看不见的爷爷开始了对话。
“小菊,我在那边一个人好苦哦。”
“我知道,这么多年都是我照顾你,我知道你少不了我的。”
“小菊,跟我走吧,我们一起走吧。”
“我也想跟你走啊,可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的也少不了我啊!”
“小菊,我一个人好苦啊!”
“我知道我知道。。。。。。”
奶奶哭了,在场的所有的人也都哭了,大家都哭着叫着回来的魂灵,张谨也大哭大叫着,恳求爷爷不要带走奶奶,哭着哭着就跪下了。
一见她跪到,全家人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哭声传出很远很远。
“唉,我知道你们不肯让小菊走的,我知道你们不肯让小菊走的。。。。。。”
爷爷在全家人的哭求声中反复地说着这句话,先是愤怒,再是无奈,最后是悲哀,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渐渐的归于沉寂。
爷爷走了,奶奶大叫一声,眼睛一翻,就倒在了床上,不久,就在家人的关心中发出了香甜的鼾声,大家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奶奶回来了,爷爷走了,在我们的愧疚中再一次离开了我们。人是自私的,爷爷如此,我们也是如此。
只有奶奶,几十年如一日,默默地为这个家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她是无私的。正因为无私,所以她才会痛苦,这几日,她就像是一个迷路的老人,手里攥着一张单程车票,一条路的终点是爷爷,一条路的终点是我们,她好难取舍啊,所以她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昏迷。
奶奶,谢谢你,我们一定会让你幸福的,一定。
这时候,张谨才想起了林静,找来找去,才在屋后的桃林中看到了花丛中安安静静的她。胡队远远的站在她的另一边,目视远方。张谨知道,他们一定是在怀念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战友。
事后张谨才了解,林静的异能来自她的母亲,这种法术都是祖传的,它的名字叫“上马仙”。
施术者每次通灵都要耗用大量的神力和体力,如果时间过长,往往免不了术后要大病一场。
林静有这种异能是保密的。
不用胡队反复叮嘱,张谨也自然明白。正是通过这件事后,林静就成了小姑娘最亲近之人,她发誓今后要用生命和鲜血来保护这位敬爱的嫂子。
所以,这时候,她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瘦瘦长长的年轻男人产生了警惕。
他,可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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