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玉神纹琮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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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调养
灭明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高床软枕之上,感觉自己睡了半身时间似的。他胸口和右手臂还绑着厚厚的纱布,阵阵痛楚传来。
灭明环顾一下四周,精巧别致的几案、方桌和竹椅,还有那张再次悬挂上的华佗画像。他确定自己已经在华云山家里。那敞开着的木窗上悬挂着一个插满鲜花的竹篮。屋内芳香谧人。
铃铛声响起,华铃儿端着一碗汤药从后院进来。见状大喜道:“你醒啦!是山上有两个砍柴的大叔将你抬回村子的,现在村子的人都把你当作为民除害的英雄!”
英雄!灭明听见这个称呼感觉浑身不自在,这与他杀人掠货的海盗身份太不相称了。于是灭明岔开话题,问道:“我昏迷多久?我的伤何时能康复?”
华铃儿皱着眉头道:“已经昏迷了十多天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伤的很重,我看最少也得半年调养!”
“半年!”灭明失声道:“太久了,我还有急事要办,上次万蛇谷你给我吃的药丸功效不错啊,你还有没有!”
华铃儿黯然道:“没有啦!即使有,那对你的伤势也没多大效用了,你的伤是长年累积下来的,我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像你身上那么多伤痕的,并且还有几处很重的内伤!”
听罢,灭明想起自己海上的两次溺水,后来又分别被虫为、呲铁兽、睚眦和鬼车的所伤,能有命活到今天也是万幸。不过一想到自己大仇未报,他便是觉得万幸敌不过这一个不幸。
华铃儿接着安慰灭明道:“待过些时日,我带你回博望山去,让我爹爹给你诊治一下!他医术高明,定能让你康复的更快!”
灭明听罢,急不可待地说道:“不用过些时日了,不如现在就启程吧!在我腰间口袋里取锭金子到村子里雇辆驴车或者马车送我们去吧!”
华铃儿撅着小嘴说道:“不行!你这伤势怎么能上路呢?还是休养十天半月再说吧!”
灭明道:“太长了,三天!”
华铃儿气鼓鼓地说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病人得听大夫的,十天!”
“由于医术有限,你这个小小大夫要打点折扣,三天!”
“七天!”
“三天,还你一锭金子,再加一锭金子!”
华铃儿听到“金子”两个字,怒气一扫而光,道:“好吧!三天就三天!你自己不爱惜身体,我犯不着跟你争!来!先把药喝了!”
华铃儿一边喂灭明喝药,一边问道:“对了!这么久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灭明!”
“灭明!诛灭大明王朝吗?好大逆不道的名字!”华铃儿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相信。
灭明撒谎道:“我是从暹罗(泰国的旧称)来的,不知道你们中原的忌讳!我和几个好友向来喜爱游览异国的名山大川,这次来中原和几个朋友在万蛇谷时走散了!”虽然大部分是撒谎,不过也有部分是真的,就是灭明的母亲是暹罗人,他也把自己当做暹罗人。在这点上,他不会赞同他父亲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你是大明王朝的子民!”
“原来你不是中原人啊,不过你真的挺厉害的,居然将七宝山和渭须山的凶兽都给杀了!”华铃儿说完,眼中闪着钦佩和感激的目光。
灭明喝下最后一口药,苦笑着说道:“运气好而已!”
华铃儿如释重负地说道:“好啦!喝完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待会醒了,我再喂你吃点东西!”
接下来的三天里,村名们都提着鸡鸭鱼肉,还有各种水果来看望这个打兽英雄。
面对这些淳朴善良的村民,灭明想起自己的海盗身份,总感觉有些自惭形秽。同时,他也羡慕这些村民远离战争和杀戮的田园般的生活。他也会顾影自怜,想起当初父亲和自己倘若不回明朝,而是呆在暹罗,说不定今天他们也过着这般恬静的生活。
一天两次喂药和三次喂食的时候,华铃儿总是想灭明打听他们国家的事情。小孩子对外面的世界总是充满好奇心。于是灭明便向他讲起暹罗的他念他翁山山地、英坦昂峰和暹罗湾红树林的美丽景色,众多寺庙中跟中栩栩如生的佛像,还有暹罗最有名的动物——大象,开荒、筑路、伐木、搬运的用处,以及暹罗的疆域好像大象的头部,北方为“象冠”,东北方为“象耳”,暹罗湾像“象口”,而南方的狭长地带则代表了“象鼻”……
每次华铃儿听到这众多趣事便欣然神往,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去好好游览一番。
这灭明原本认为漫长的三天时间终于在睡眠和聊天中度过。回首之间,觉得也并非有多漫长。
第四天清晨,华铃儿就向灭明讨要三锭金子,两锭是他应得的酬劳,一锭是雇马车和竹筏的钱。
打点行装时,华铃儿看着墙上的画像问道:“哦!对了,我忘了问你,我叔叔的这幅画像怎么会在你身上?”
灭明说道:“是你叔叔临走前交给我的,他说待我破咒之后将它带到博望山交给你父亲,他说不想再和你父亲斗下去了!”
华铃儿听罢,兴奋得跳起来道:“看来他们要和好如初啦!”
行李物品收拾齐备,灭明他们准备下山。
村子里万人空巷,纷纷携家带口提着酒食相送,向他们的大英雄、大恩人挥泪惜别,热烈场面远胜于祭山神时的情形。灭明的伤势依旧很重,无法起身,只得躺在马车上和大家客套几句后便上路了。
由于人烟兴旺,渭须山的盘山小路要远比台石山与七宝山平坦许多,虽然山路仍有些颠簸,但华铃儿在马车上垫了厚厚两层棉,这减轻了灭明的不少震荡之苦。他不禁感叹这小家伙的体贴周到。
小路两旁的乱石堆中已经钻出郁郁葱葱的小草和野花。远远望去,台石山、七宝山和谷底也是如此,先前荒凉、贫瘠的感觉一扫而空。怨灵散去,欣欣向荣的生机终于开始降临这片土地。
两个多时辰后,马车行至山脚,视野更为开阔,远处平山远林,近处是沃野百里,小河清溪,点缀其中。
行了没几步,一条稍显宽阔的河流自西向东横卧眼前。一条竹筏靠在岸边,筏上两个村民已经等待许久了。灭明他们乘竹筏顺流而下。河上微风阵阵,潺潺水声。或许是因为心静自然凉的缘故虽然此时烈阳当空,但灭明也不感觉炎热,
半个时辰后,灭明他们到达博望山脚下。只见南面绝崖凌空,沟谷溪流,瀑布湖潭,洞**奇石,自然景观字熔宙冶,浑然天成。北面曲径通幽,绿草葱翠,林海茫茫。

灭明被两个村名抬着在北面小路上慢行,华铃儿则蹦蹦跳跳地在前面领路,铃铛声声,悠扬悦耳。
不一会,终于到了博望村。不过村里的房舍确是倒的倒,塌的塌,还有几间焚为灰烬,一片残败不堪的景象。一群村民正在废墟中,望景悲叹,人人脸上愁云惨淡。
“爹爹!”华铃儿朝人群里喊了一声。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从人群中冲过来,身长不过五尺,体态有些臃肿,可偏偏脸上却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上嘴唇八字须,左撇胡须上方还有一颗富贵痣,下嘴唇一撮山羊须。
这便是华长桑。不是为何,灭明很难将他与颇具道骨仙风的华云山联系在一起。灭明不禁感叹:同样是兄弟,差距咋就这么大哩!
华长桑还没走近便朝着华铃儿大吼道:“你这死丫头疯了这么长时间还知道回家啊!”
说完便要动手。华铃儿赶紧躲在灭明的担架后面。
华长桑看着担架上的年轻人一怔,接着问道:“这位是——”
华铃儿将华长桑拉到一旁说起悄悄话来。
灭明则对抬担架两位村民说道:“麻烦就将我放在这里吧!有劳两位小哥了!”说完,挣扎着从腰间口袋里掏出一些碎银子给他们。
那两位村民急忙摆手道:“您是我们渭须村的大恩人,我们能为您做点事是应该的!”说完,两位村民转身走了。灭明不禁再次感叹村民的淳朴。
正当灭明准备将钱放近口袋。突然,华长桑领着华铃儿凑过来,道:“人家大老远把你送来,怎么也得拿点跑腿费啊!我帮你拿去给他们!”说完,一把将灭明手中的钱夺过来,朝着那两个村民追去。不过他故意步伐快,跨度小,在路口快转弯时,灭明见他偷偷将钱放进自己腰间。
灭明不禁心中暗自感叹:有其父必有其女!
接下来,华铃儿将灭明的事情从头到尾、绘声绘色地向华长桑讲了一遍。
华长桑听完后,感激道:“既然你是为小女才伤成这样,老夫一定会尽全力治好你的伤!不过由于兵灾,村里的房子都倒了,暂时要委屈你住一下帐篷!”
灭明急忙说道:“没关系的!只希望前辈能让我尽快康复就好!”
这时,华铃儿打断他们的谈话道:“爹爹,我正想问您,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华长桑长长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前不久,村子来了一伙官兵,说是来这一带剿灭以叶宗留为首一伙反贼,来到村子里一连住了好几天,天天大鱼大肉伺候他们。正当他们拍拍肚子要走时,没想到叶宗留帅着一伙反贼主动找上门来,把这伙官兵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接着,该轮到我们大鱼大肉伺候这伙反贼了。没几天,听说朝廷要派重兵来围剿反贼,村子里的人害怕受到牵连,于是我便带着一百多号村民到南面山上去避难了!没想到现在一回来村子里便变成这副模样!”
华铃儿听到这里,气愤地说道:“定是那群反贼把我们村子毁了的!一群可恶的家伙!
华长桑颓然道:“不是反贼干的,是那些官兵干的,那些反贼在村子里吃饭可比那些官兵客气多了,他们住在村子里的那几天还帮助村子里的人砍柴打水、修房耕地。而那些官兵呢!哼!白吃白喝白拿不算,有时还动手抢东西!”
说道此处,华长桑开始愤恨不已:“什么是反贼!只有官逼才会民反,只有压榨、剥削,百姓才会令沦落为贼!”
灭明听到此话,兴奋地叫道:“说得好!有一天,我定要让大明王朝付出惨痛的代价!”
华长桑和华铃儿同时瞪大了眼,看着眼前这个兴奋过后又极端愤怒的痴人说梦话的番外人士,然后彼此又意味深长地对望了一眼,心有灵犀地暗自道:这人不是疯子便是傻子!也许是外国佬都这么好管闲事吧!
不一会,家家户户搭起了临时帐篷。华铃儿开始代替他的村长父亲去挨家挨户慰问村民。在帐篷里面,华长桑和灭明继续闲聊。他向灭明问起华云山的境况,以及托灭明送画的经过。
问完后,华长桑若有所思,小声嘀咕道:“这兔崽子是不是老糊涂了,相术再好,也不能见个面聊两句,就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一个外人送来!”
灭明见他对自己这般芥蒂,也不以为意。想到自己身上的伤势,急忙道:“请前辈帮我诊断一下,看看我的上什么时候可以恢复,主要是我的右手!”
华长桑替灭明把了把脉道:“你的伤只要调理的好,十天便可大体上恢复了!”
灭明再次问道:“前辈,您看我的右手——”
华长桑打断他道:“放心吧,十天便差不多恢复了!”
灭明听罢大喜,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华铃儿从敞篷外冲了进来,眼中含泪道:“爹爹!阿庆叔和大有哥他们是不是在山上被人杀了!”
华长桑身体一震,凄然道:“都是我这个村长没看好他们,才害得他们……”
华铃儿眼泪又流了出来,哭着吼道:“不关您的事,是那些僰族人!那群杀千刀的坏蛋!他们住在山上平时下山偷我们的粮食和水果,我们只是把他们赶走,也没把他们怎么样,可我们村民上山避难,阿庆叔和大有哥只是在他们山寨侧面木栏外往里面看了一眼,就被他们拖进山寨活活打死了!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华长桑脸上露出无奈和伤感,道:“可是对方人数与我们相当,而且他们最近推选出了一个新首领,那人全身长满荆棘,一副铜墙铁壁般的身体,而且连火也烧不死他!我们如何报的了仇?”
这是华铃儿的泪眼望向灭明,等着他的答复。
灭明心想,算了,帮人帮到底吧!于是对华铃儿和华长桑说道:“若十日后,我身体恢复,报仇的事就交给我吧!”
华铃儿听罢一脸感激的神情,而华长桑脸色却较之先前更难看。
接下来的七天里,华长桑忙着组织村民们建新房,让华铃儿按照他配的药方煎药。灭明喝了药之后,感觉身体恢复得很快,胸口的纱布也已经拆了,可以下地走路了,只是右手上的绷带却依旧留着。华长桑告诉他,要十日期满后再拆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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