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仇恨
灭明从悬崖上掉入海中。落下的巨大冲击力使他坠入海水深处。
三月的海水依然冰凉刺骨，灭明体内真气已经开始涣散。
虽然他早已精通水性，但由于六岁时的那次海难，他在海水中泡了三天三夜。这使他对海水有种本能的惧怕。
他拼命地往海面游去。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耳边只能感觉隆隆地海水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一段漫长地距离，光阴在这一刻过得极为迟缓。
这是一场意志力的搏杀！
而且，离他不远处还有一只危险的动物已经蓄势待发。
冷艳的色泽、乌黑的眼睛、牙大且有锯齿缘，呈三角形，身长四丈有余，尾呈新月形。它已经张开血盆大嘴，开始朝灭明冲刺过来，准备好饱餐一顿。
是鲛（古代对鲨鱼的称呼）！灭明也发现了它！心中更加慌乱。
危机临近，只争朝夕！
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陵墓前的死战，万丈悬崖的坠落，海水的恐惧，呼吸的困难。他似乎已经没有可争“朝夕”的资本了。海水已经开始往上呛进他的嘴里，带着腥味的苦涩，他手还在舞动，只不过已经越来越无力，向上缓慢游动的身体已经开始下沉，意识已经开始慢慢模糊！
鲛已经近在眼前！
结束了，一切都将在片刻之后终结！
鲛那长满锋利牙齿的血盆大嘴正准备咬下去的时候，灭明感觉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将他一把拉开。
朦胧中，他看见一个一头两身，类蛇的怪物和那鲛打了起来……感觉到有东西在触摸他脖子上的饰物……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开始想火一样的在燃烧！那些声音开始回荡，过去的记忆又开始折磨他！
“爹爹，你没罪！为什么要做别人的替死鬼？”
“思明，郑大人立下军令状，一定要将陈祖义缉拿归案，现在让他逃跑，皇上怪罪下来，恐怕郑大人和两万多将士都会被砍头的！”
“爹爹，他们被砍头就让他们砍去，孩儿不让你死？”
“思明，休得无礼！死有轻如鸿毛，重于泰山！用为父一条性命换郑大人和两万多将士的姓名，为父认为值得！”
“爹爹！……”
“思明，休再胡闹！为父已经将你托给郑大人照顾，你要在为父面前发誓，哪天你再遇见和为父长的容貌十分相似的人，那一定要杀了他，替为父报仇雪恨！”
“爹爹！……”
“你记住了吗？”
“孩儿记住了，孩儿向爹爹发誓，有一天一定要手刃仇人，为爹爹报仇！”
……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我叫小牛，我家住在福建海边的大牛村！”
“你为什么会泡在海里！”
“前些天，我和我父母出海捕鱼遇到风浪，父母他们失踪了，我抓住一块木头在海上漂到这里！”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不过看你的样子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哈！哈！哈！小小年纪就这般机灵！不错！不错！看你天资聪慧，我收你为义子，传你一身绝世武功如何？”
“谢谢干爹！孩儿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干爹的大恩大德！”
“哈！哈！哈！小牛，这个名字不好听，义父以后就叫你‘灭明’吧！”
“灭明这个名字很好听！谢谢干爹！“
“哈！哈！哈！……”
（七）王气
灭明终于醒过来了，头还有些痛。
躺在摇晃中的木板床上，依稀听见外面波涛起伏的声音，眼前的视线渐渐开始清晰，周围是熟悉的摆设。他确信自己在海盗船上。
正巧，陈祖义走进船舱。见状大喜道：“乖儿子，你醒啦！”
“义父！”灭明准备起身。
“别乱动！好好躺着！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身体依然还很虚弱！”陈祖义一把将按住他。
意识彻底清醒，灭明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跳下悬崖后在海里一直没找到你，上岸后我将兄弟都叫过来时，发现你躺在离悬崖不远的沙滩上，看来是我们父子俩命不该绝啊！”陈祖义颇感欣慰地说道。
灭明本能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饰物，发现还在便安下心。于是接着问道：“对了，义父，当时为什么穷奇没有现身？”
“是王气！古里国都内有王气庇护，任何妖邪禁入！”陈祖义说完后表情复杂，不甘、愤恨和绝望掺差其中。他已经从穷奇那里得到了答案。
王气，这不仅仅是古里国都，任何王朝的国都都有，包括金陵（南京）和北平（北京）。
金陵王气，那得要从春秋时期说起。
公元前472年，越王勾践灭吴后，在一个名叫聚宝门的地方筑起“越城”，此为金陵建城之始。
到了战国时期，周显王三十六年（公元前333），楚国灭了越国，楚威王风闻越地有天子之气，所以就在清凉山上埋金筑城，设置金陵邑，关于金陵王气之说也始肇端倪。
然而楚威王埋金还是没能永远镇住金陵王气，从那之后大约百年，楚国还是为秦所灭。
伴随秦始皇一同七国之后，金陵王气之说又开始传开了，天下人纷言东南有王者之气，于是赢政便召集群臣商量对策，后来便有了一系列的举措，始皇帝算是下了狠心，务必要对金陵王气来个彻底的垂直打击，除之而后快。
据说王气源于蕴藏于地下的地气，而且金陵地带五行属金，根据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秦始皇便在南京地带凿断山岗，使得金陵王气不相连，从而底气不足，成不了气候。同时又于城中开凿一条水道，截断地势，引长江之水入城而驱除地气，这条水道便是著名的秦淮河了。始皇犹嫌不够，干脆把金陵改名叫秣陵。如此大动干戈，竟然也没保住秦朝的万代基业，传到第二世就败亡了，而亡秦之人果然来自东南方。
汉献帝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车骑将军、徐州牧孙权在“金陵王气”的名义下，将其治所从京口（今镇江）迁到秣陵，并将秣陵改名建业。
随后的东晋和南朝宋、齐、梁、陈也相继在此建都。
隋文帝灭陈后，为了杜绝“金陵王气”，下令将六朝宫殿“平荡耕垦”，使金陵凋敝，但“王气”并没有被消除。
在此建都的帝王以“金陵王气”为天命，但又不得不提防“王朝短命”这个可怕的梦魇再现。因为在这里的王朝立国时间很少超过百年，也极少有能统一中国的，所以就有人说，即便金陵有“王气”，在这里建都的王朝也是的，往往还属于分裂、偏安一类。
初登帝位的朱棣对此也非常忌讳，于是迁都北平。
在北平之内，以昌瑞山为界，以北称”后龙”，是王气的来源；东侧的鹰飞倒仰山为青龙；西侧的黄花山为白虎；南部的形如覆钟的金星山为朝山；远处的影壁山为案山；马兰河、西大河二水环绕屈曲流过，环抱有情。“山环水绕、负阴抱阳”的水水格局。青山环护，形成了拱卫、环抱、朝揖之势。因此王气充斥其中。
在北平之外，以补筑长城和贯通京杭大运河护住王气。
内外兼顾。这使得北平的王气成鼎盛之势，而且连绵不绝。
破灭！陈祖义妄想着凭借一只上古的神兽为自己报仇雪恨的梦想破灭了！
看来这个世界，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即使是神！
灭明读懂了陈祖义的弦外之音－－他只想报仇！
从朱元璋到朱棣，他奈何不了他们！
再由朱高炽到朱瞻基，他依然奈何不了他们！
连他们一根毫毛也伤不了，更别妄想着诛十族！
（八）夔牛
两艘大船在茫茫大海上昼夜星驰。
一路上天气不错，顺风顺水。但是灭明和陈祖义都没有什么好心情。
撇开郑和陵墓的事情不谈。陈祖义还想着王气以及兄弟背叛的事情。而灭明，，则是琢磨着陈祖义有穷奇在手，那三个造反的兄弟估计是凶多吉少。不过断了他的左“膀”右“臂”其实也不错！但是，他希望陈祖义他们四人最好同归于尽！
两人，一人船头，一人船尾。浮天沧海，各自望着这茫茫大海的尽头，不知道他们心中的仇恨何时才能到达尽头！
已是中午，船依旧在飞驰之中。
突然，远处海面传来雷鸣般的叫声，接着发出两道一闪一闪的红日般的光芒。海盗们闻讯，纷纷冲出船舱，站在甲板上观望。
船继续前行时，突然狂风暴雨骤然而下。
现在分明是红日当空，万里无云！怎么突然起这般风雨。海盗们没有时间纳闷，赶紧放下风帆，掌好舵，做好抵御风暴的准备。
船在惊涛骇浪中前进，那叫声越来越大，离那闪光点也越来越近。
“弟兄们，快来看，那是个什么怪物？”一个海盗指着东边的远处大叫道。
众人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在船的侧面一只怪物的从远处正缓缓游过来。
它露出上半身海面上，其状如牛，苍色无角，而双目正是那闪光点，不时打出几个响鼻，犹如震耳欲聋的雷声。
它那身体似乎是风暴的源泉，每靠它近一分，风雨便猛烈一分。激起更大的海浪。
“大哥，我们赶紧调转船头吧！”海盗们有些畏惧了。
“把船给我稳住！再等等！”陈祖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怪物。
近了！更近了！千真万确！是夔牛！
陈祖义顿时欣喜若狂。
夔牛是上古的神兽。传说居住东海上一座叫“流破山”的地方。它的身体和头象牛，但是没有角，而且只有一条腿，浑身青黑色，双目放出如同日月般的光芒，口中发出雷鸣般的叫声。只要它出入水中，必定风雨起，雷电作。
在黄帝和蚩尤的战争中，黄帝捕获了夔，用它的皮制作军鼓，用它的骨头作为鼓槌，结果击打这面鼓的声响能够传遍方圆500里，使黄帝军士气大振、蚩尤军大骇。
由于燮牛在战争中神奇的功效，以后的各个部落都开始疯狂捕杀，以至于差点灭绝，只有三只侥存下来。
在战国时期，又有两只为秦始皇所杀。在燮鼓的辅助下，秦**队在战场上表现神勇，无不以一敌百，所向披靡，最终踏平六**队。
这是最后一只！天赐神兽！岂能不受！
“大家准备好弓箭和长矛，攻击它的眉心！”陈祖义大叫道。
众海盗领命，抄起家伙朝着那神兽一阵猛烈的攻击。
一番攻击之后燮牛毫发无伤，众人都惊叹道：“果然是神兽，皮够厚！”
接着，海盗们搬出元戎弩（三国时诸葛亮制作了一种连弩，一次能发射十支箭，火力很强，但是体积、重量偏大）又是一阵猛射。
那夔牛对他们的攻击依旧不屑一顾，继续慢慢悠悠地朝海盗船的方向游过来。
暴雨倾盆，风浪越发猛烈，两艘船在风浪中颠簸得愈发厉害，似乎随时都有被掀翻的危险。舵手已经迫不及待等着大哥下令调转船头逃跑。
“一群饭桶，给我把船给我稳住！”陈祖义大吼道。
陈祖义运功朝海面猛击几掌，数十条粗大的水柱跃海而出，寒月出鞘，朝那些水柱挥舞数刀，瞬间将它们立刻凝结成了冰柱，朝夔牛头上呼啸而去，一阵猛击。
夔牛终于有了些反应，将头摆了摆，继续前进。
陈祖义再次挥舞寒月，将前面翻滚的波涛凝结成几道冰墙。这神兽破冰前进，速度有所减缓。
陈祖义拿起神臂弩（北宋神宗时发明，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射程远达三百四十多步；威力强大，矢可入榆木半杆。）“嗖嗖嗖”地连射十几只箭。
快！准！狠！箭箭射中眉心！最后一支箭终于插在夔牛的眉心上，只是没有深入。
夔牛终于感觉到了痛楚，顿时发起怒来。两眼光芒更加耀眼，发出雷鸣般的叫声，带着更为风暴的源泉朝海盗船撞了过来。
海盗们顿时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最后一支箭！
陈祖义从另一个箭袋里取出最后一支箭。普通的箭羽，平凡的箭杆，却有不平凡的箭头－－呲铁箭头。
呲铁取至呲铁兽。
呲铁兽乃上古的一种怪兽。形状象水牛，但有巨角，皮毛漆黑，以一种罕见的铁矿石为食。排泄物利如刚，可打造神兵利器。传说在唐朝初期曾在深山捕获过两只，朝廷开始利用其排泄物呲铁打造兵器。唐朝军队战斗力因此得到飞速提升，成为中国最为强盛的朝代。唐朝末期，由于找不到足够的铁矿石喂养呲铁，最终它们被活活饿死。由它而得的呲铁也因此变为世间罕有之物。
近了！更近了！那怪兽猛烈地冲过来，已作出拼命的架势！
拈弓搭箭！成败与否，全系于此！
“嗖”地一声射了出去，此箭穿过先前的那支箭，深深地扎了进去夔牛的眉心！
几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过后，暴风雨消失了，海上渐渐回复了平静，只有那夔牛的尸体在海盗船附近漂浮着，黑色的血染浊了一大片海域……
（九）平乱
夔牛皮制成面阔丈余、重达四百多斤的战鼓。鼓身由青铜制成，雕刻着各种舟船图案，鼓面圆而平，连接部份略外凸，曲腰、中空、圆形敞口底，两侧有耳。鼓面主体为太阳纹，中心呈放射状光芒，其周围为多层同心环带的晕圈构成。
抚摸着自己的杰作，陈祖义终于忍不住拿起由夔骨做成的鼓槌敲打起来。
声音雄壮而宏远，有万马奔腾之势，虎啸龙吟之威。天海之间回音不绝于耳，仿佛这天与海变成了那战鼓的两面，在剧烈地震动着，震动着……
众海盗听得热血沸腾，无不以一敌百，拼命摇橹……
两艘大船在海上如风一般飞驰。由锡兰山（今斯里兰卡）到南里（三地均在今印尼苏门答腊岛上），再由南里到苏门答腊，由苏门答腊最终到达马六甲海峡。
历时三个月又七天。途中顺道打劫了几艘商船，没留下一个活口。
杀戮，真正杀戮的时刻到了！陈祖义已经等不及要清理门户！
在马六甲海峡航行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名叫“旧港”的海岛－－海盗的聚居地。
这海岛的外围数座充满断石崖壁的高山环绕，只有南面有一条狭长的水道供海盗船通入岛内，平时都是几道巨大的铁门封锁。可以说是易守难攻，朝廷多次派重兵围剿都始终无法登上海岛。
岛内西面是一片巨大山林，东面有湖泊和草地，南面停泊船只，北面是连绵起伏的山峦，海盗们在其中凿出许多山洞用来居住。岛中环境优雅，气候宜人。相比渤林邦国的险山恶水，整天对着一群穿着奇装异服且未完全开化的人，陈祖义更喜欢这里。
深夜，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陈祖义大张旗鼓的到来已经惊动了岛上的海盗。
梁道明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因为他与陈祖义之间迟早要作个了断。
当他得知陈祖义只有两艘船，一百多人时，大笑道：“既然来送死，我就成全你！”
接着，他对一旁的张龙、赵虎说道：“三弟、四弟，我们待会联手定能将陈祖义碎尸万段！”
张龙和赵虎怯弱地点了点头。他们习惯了做墙头草－－两边倒。尽管现在梁道明有一千多人，战船十艘，而他俩也有八百多人，战船八艘，但他们似乎还是对陈祖义有所顾及。因为他们比梁道明头脑清醒，他们会时常想着陈祖义的过去：除了与郑和船队那次交战有些莽撞以外，陈祖义几乎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两帮人马在旧港附近的海上摆开阵势，准备交战。
二十艘大船上灯火通明，映红了一方海域。
“梁道明，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陈祖义朝着不远出最中间的一艘大船喊道。
“大家做海盗为的是劫点商船求点钱财，可你这个疯子却整天想着和朝廷作对，上次还怂恿弟兄们去袭击郑和的船队，害得弟兄们死伤大半，你和大明王朝有仇，别他妈拿兄弟们的命去拼！”梁道明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慷慨激昂，众多海盗们都齐声附和。就连陈祖义船上的手下都有些心动。
陈祖义见状大怒，指着梁道明说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现在向我跪地求饶还来得及！我发发善心，给你留个全尸！”
接着，他又点着对面数条船只恶狠狠地说道：“同样，给你们所有人一次机会，一起向我跪地求饶！我也可以给你们也留条全尸！”
陈祖义这话一说出口，对面所有的海盗都群情激奋，两端的船只已经开始前进，准备将陈祖义的船包围起来，将其千刀万剐，不留全尸。
陈祖义只是冷笑着看着对方的举动，不作任何回应。
待对方十八只大船完成合围之势准备进攻之际，陈祖义让一名海盗将夔牛鼓敲响。顿时间鼓声震天，可谓是：三更鼓角声宏壮，海峡火光影动摇！
不过，这鼓声不是为陈祖义的手下敲响的，而是为穷奇！
陈祖义快速念动咒语，袈裟飞起，金光大显，胜过繁星漫天，抢尽皓月光彩！一道金色旋风落于海面，这一团白雾环绕着的怪物再次出现，御水而起，如立于平地一般。
梁道明等一班海盗见到这样一只怪兽，先是一惊，接着弓箭，长矛，火炮开始对着穷奇进行猛烈攻击。
受到攻击，穷奇反而更加兴奋，没有任何阻挡的动作，只是立在原地四腿开始有节奏地踏着水，似乎跳起某种欢快的舞蹈。
突然，舞蹈停止。它身上白雾更盛，径直朝着梁道明的船奔去，眨眼之间，已经将梁道明踩在脚下，轻而易举地将其头颅咬下，周围的海盗早已也被震飞数丈之外。
穷奇仰天咆哮几声，与鼓身遥相呼应。它身上的白雾迅速凝结成万千白点朝着十八只大船飞速扩散开去，顿时连船带人都被这白点击的千穿百孔……
太快了！两千多人的性命就这么瞬间消失，死得都有些不明不白。鲜血染红船只，染红了一方海面。
灭明顿时感觉心如刀绞一般，这深重罪孽一世间让他无法面对自己。扶着船舷勉强支撑着这行尸走肉的身体。
“我向来喜欢屠杀，不过现在似乎更喜欢观看别人被屠杀！哎！”
说道这里，陈祖义叹了口气，接着道：“不过屠杀也应该尽量慢点，慢点，再慢点！要充分享受这个过程。让被屠之前感到万分恐惧，之中发出剧烈的惨叫，之后还要觉得有些是不瞑目，那才叫刺激！”说完陈祖义哈哈大笑起来。
在陈祖义不远处，跪着两个不断的磕头求饶的人。正是张龙和赵虎。
灭明只顾专注穷奇的恶行，不知道这两位是什么时候遁水前来，他不得不佩服这两“墙头草”的倒向之快。
（十）孤夜
“乖儿子，你说是杀还是放？”陈祖义指着张龙和赵虎对灭明道。
张龙和赵虎听到这话颇为绝望，因为他们和灭明平日里都彼此憎恶。
灭明已经知道陈祖义的心思：倘若他真的想杀人时是从来不会和征求任何人的意见的。
于是，灭明跪下说道：“义父，我想三叔、四叔定是受到二叔一时的蒙蔽才作出这样的事情，他们和义父一起出生入死多年，况且他们已经知道错了，请义父网开一面！”
“下去吧！这几天不要在我面前出现！”陈祖义朝他俩挥了挥手。
“谢大哥不杀之恩，谢大哥不杀之恩！”两人感激涕零，叩拜而退。
看着他俩退下，陈祖义轻蔑一笑道：“倘若是在以前战场上，这种人第一个该杀！”
船向旧港中驶去，陈祖义兀自欣赏着天上的明月和浩瀚的星空，对周围漂浮的死尸视而不见。
灭明建议将他们打捞上来，到岛上好好安葬。
陈祖义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路是他们自己选的，就让他们在好好在这大海上漂荡吧！”
船还没靠岸了，陈祖义已经等不及了。他施展轻功朝东面草地旁的马厩奔去。牵出一匹马来便在草地上来回奔驰起来。他欲找回曾经战场上马背上的感觉，他依旧怀念着。
灭明则是朝着西边树林奔去。穿过树林来到旧港外围的悬崖峭壁上坐下。他从不抬头，他不喜欢月有阴晴圆缺，因为他总和人的悲欢离合联系在一起。“圆”只代表别人一家的团聚，他会嫉妒；缺，只代表自己的感伤离别，他会憎恶。他同样不喜欢天上星辰，因为它们总是成群结伴出现，永远都不会向他这样孑然一身。
他只喜欢夜晚，呆呆地看着大海，听着它轻轻拍打崖壁的声音。这是一首温柔的催眠曲，能让他入睡，这是唯一的疗伤圣药，能抚慰他心灵的伤痛。
不过，今天，这催眠曲可能会失效，这疗伤圣药可能会失灵。
一场战争是他挑起的！
两千多条性命如草芥如刍狗般消失！
虽然都是恶人，但并非十恶不赦！而且这些人的生命也不该因为他而被夺去！
他只是模仿梁明道、张龙和赵虎的字迹，给他们分别写了封信，信上的内容正是梁明道临死前说过的那番话。
可他先前没想陈祖义会这般不可战胜！
“你和陈祖义有仇，别他妈拿我们的命去拼！”恐怕这是梁明道一伙海盗最想对他说起的一句话。
一个八岁的孩童，应该是天真无邪的。而不是，他这般精于算计，这般歹毒的。
父亲的谆谆教诲又响起在灭明耳边。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出至《礼记·大学》）
“先正其心！先正其心！哈！哈！哈……”灭明对着大海开始咆哮，开始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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