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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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海岭城里头,真有这么多的怪事和忌讳?"
不知不觉又忘掉了记者身份与职责,陶如旧半信半疑地听完了大家的鬼故事。之所以半信半疑,倒不是计较鬼神的存在,而是怀疑戏班里的人是不是存心想要吓唬他。
"千真万确哦!"
王白虎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好像撞鬼并不可怕,反而非常之光荣。
"不相信的话,王大哥我还有好多鬼故事说给你听,来,你先帮我把这个带到前面的戏台子下面去,撩开帘子放到地上就可以了。"
说着,他抓起两块花生酥塞进陶如旧的手里。听他这么说,周围人发出了意义不明的闷笑。
前院的戏台子是一座类似于水榭的高脚建筑,架空的四角下面有很大的空间。被人用红色的布帘子遮住了。
陶如旧被王白虎这种莫名其妙的请求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把花生酥放到台子下面的地上?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台子下面……下面养着狗?"
大家原本以为陶如旧看穿了王白虎要吓唬他的把戏,正要失望,却又听见了这样一个天真的结论,都异常辛苦地忍住了笑。小李一手捂着肚子过来拍拍陶如旧的肩膀。
"没错啦,小王哥最喜欢在台子下面养那种东西了。快去快回哟。"
陶如旧将信将疑地拿着花生酥去了。
好半天,没有动静也不见人回来。吕师傅有些不放心,于是叫小李跟过去看看。过了一会儿,众人反而听到了小李的惨叫。
郑青龙立刻起身冲到前院,看见小李捂着脸蹲在地上。身边的陶如旧一脸茫然。戏台子下面挂着的红布已经被掀开了一个角,花生酥也放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郑青龙把小李扶起来,看见他右脸颊上有三道抓痕。
"我的隐形眼镜掉了。"陶如旧站在一边回答,"刚才吹来一阵风,我感觉沙子进了眼睛里,用手去揉眼镜就掉了。我是高度近视,天又黑,只能半看半摸到戏台子下面,丢了花生酥。花得时间好像是长了一点,然后就听见小李的声音。"
郑青龙看向小李。
"走到这里,就看见陶如旧一声不吭地在戏台下面摸什么东西,我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凑过去看,就没想到……"
他哭丧着脸。
"我踩到大阿福的尾巴了。"
陶如旧也回忆道:
"刚才丢花生酥的时候,我好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毛茸茸好像是猫尾巴。"
大阿福是戏班子养的一只老雄猫,白毛金眼,快和草狗一边儿大了。在戏班子吕师傅排第一,大阿福就算第二。平时捉鼠除害非常在行,架子脾气也就大了,除了吕师傅和花开,谁都不给碰的。

"惹到大阿福,算你活该了。走,我帮你上药去。"
郑青龙笑着揉乱了小李的头发,同时对陶如旧说,"陶陶那你怎么办?这里可没有眼镜店那。"
"没关系,我有带备用。"
陶如旧笑着回答。
这边两个人去上药,回来的时候小李半边脸上几乎是用红汞画了一朵花;陶如旧换了副框架眼镜,回到纳凉现场的时候,王白虎叫他再去看看戏台子下面的东西,他也就去了。
过了一会儿大家如愿以偿地听见了惊讶的喊叫声。
一口、两口、三口,戏台下面大大小小停了三口棺材。
"这个就是海岭城的迷信啊。"
吕师傅蒲扇摇摇。
"翠莺阁这个地方,在以前拍戏的时候除了做为勾栏戏场之外,还曾经被改造当过宗祠。有的地方宗祠里面也是有戏台的。古代人啊,总是喜欢提前买寿材,买了寿材之后家里面却不见得有地方搁,于是常常摆到宗祠的戏台子下面,有时候人死了也会暂时停到这边来。所以你如果还有胆子再过去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左边那一口黑的是空的;中间棕色雕花的那口已经上了钉子,自然是‘有料‘的;最右边那口小红棺材也钉了,里头躺着的是未出嫁的闺女。"
说完这一大段,吕师傅停下来叫人把西瓜从井里捞起来,回头看见陶如旧还是满脸苍白。
"傻孩子啊,当然这都是假的,是道具。"
虽说是道具,但陶如旧浑身上下的激灵一时之间还是退不下去。花脸小李这时候又像一枚牛皮糖那样粘了过来。
"剧本上本来没有在宗祠戏台下面塞棺材这个场景儿,是导演请了风水先生来布置的。先生说,这翠莺歌大屋三个天井,从天上看刚好是一个‘目‘字,戏台搭在目字最下面那一格,若是再妙用习俗塞进棺材,就合了‘眼目下就发财‘的暗喻。据说那部片子后来着实火了一把,后来老凌总就把这一出给保留了下来,只是怕吓到游客,在外面加了帘子。"
陶如旧听是听了,却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以前也听说过建筑讲求风水,但始终没有见过实际的例证。这时候,他的脑袋里来来回回就只有戏台子下面,地宫底层,以及来来回回的流水声,直到小李拿着西瓜冰上他的脸,这才回过神来。
吃了几块西瓜,后院子里突然传来了隐约的音乐。陶如旧听出来那是自己的手机铃,便跑过去接听。
电话竟然是凌厉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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