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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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面具是凌厉母亲这边的先祖,也是花开七世之前的恋人。这是蕲猫仙事先告诉凌厉的。
男人躲在树荫深处,看见银面具离了花开的身体,依旧走回到猫仙与陶如旧身边,面对陶如旧,以古人的方式单膝下跪。
"陶如旧,我东离不破对不起你!"
"这……"
陶如旧是很不习惯这种古人的礼节,忙要将东篱不破扶起,但却碰触不到鬼魂的身体。于是东篱不破便一直保持着跪姿,沉痛地说道:"附身之事,一切责任都在于我。无关花开,更对不起你,凌厉那边我会去解释,决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陶如旧看着在自己面前跪下的鬼魂,"这件事已经与凌厉无关,只希望你也能坦诚得对待花开,不要替他决定一切。这样他未必会感激你。"
东篱不破听了他的话,刚想有所回应,忽然一阵风穿园而过,满园的桂树香氛中隐约传来另一种人工的香气。鬼魂的知觉一向比人类敏锐,又加之这乃是凌厉惯用的香水,东篱不破很快就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蕲猫仙是故意将他带到这里,为的是给凌厉演出一场澄清事实的戏。
只可惜,他并不能遂它的心愿。
"花开怎么样……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东篱不破突然话锋一转,站起身靠近陶如旧,"而我对你的心,难道你现在还不懂么?"
陶如旧怔了怔,还来不及领悟这句话的含义,整个人便已经被鬼魂锁进了怀中。
东篱不破压低了声音在陶如旧耳边说道,"我知道你喜欢花开,所以才附身到他身上,甚至甘愿被你压在身下。难道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我喜欢的是花开……"
陶如旧并不知道凌厉在场,东篱不破突然所说的这些话,他只觉得莫名奇妙。等到他慢慢明白这或许又是一个阴谋,拼命张嘴想要反驳,却感觉咽喉被看不见的大手掐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来。他再低头去找蕲猫仙,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为了花开,我必须这么做。"鬼魂的心声透过肢体传递过来,"就算他会怨我,我也要做!或者干脆抹掉他关于我的记忆。守着他到他死,我也跟着他一起去投胎!"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人!"陶如旧同样以心声怒道,"你以为这样做花开就会开心,就会活得好好的么?他会痛苦一辈子,你也会……"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胸口闷得愈发厉害。旁人看来东篱不破正温柔地将他抱住,然而事实上,鬼魂却牢牢扼住了青年的颈项,让他说不出半句忤逆自己的话来。
凌厉立在阴暗角落,他听不见陶如旧与鬼魂的心声对话。只是反反复复咀嚼着所能听到的。
这就是蕲猫仙要告诉他的事实真相?陶如旧喜欢花开,花开爱上了……鬼魂,而鬼魂却移情别恋,爱上了陶如旧?
好一个荒诞的三角。
鬼魂附身在花开身上,也许是施了一点术法来迷惑陶如旧。总之就是以花开的身体与陶如旧发生了关系。
这算是什么?
蕲猫仙说,整个真相会让人心痛?凌厉伸手按着自己的心脏,却没有半点感觉。一切难道有什么改变么?只不过确认了自己真的是所谓的"第三者",强行占有了一具并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然后反自诩为受害的一方。

然而陶如旧真的不爱自己么?
那么过去几天里的吻,那些温存又算是什么?按难道说自己真是一厢情愿的傻瓜?难道陶如旧就是以那种近乎于**的方式来与所有人交往?
他越想越阴沉,同时,心中又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就在一片混乱的时候,被东篱不破下了昏睡咒语的花开,竟突然清醒了过来。
"啊……?"
少年刚抬头就看见了与陶如旧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东篱不破。
鬼魂虽然并没有真正碰触到青年,然而那暧昧的姿势与气氛却说明了一切。花开先是难以置信地轻呼一声。他从长椅上摇晃着站立起来,慢慢走向东篱不破。然而鬼魂非但没有放开陶如旧,反而以更加暧昧的姿态转过脸来,无所谓地朝花开笑笑。
花开并不知道东篱不破的用意,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凉,想询问,却苦于言语不便,于是摇晃着上来要让鬼魂触碰自己的身体,用心声传达自己的疑问,却被鬼魂闪身躲了开去。
"小乖,都七世了,你不倦么?这世就不要在一起了,等下辈子你不是哑巴了再来找我吧……"
花开愣了愣,东篱不破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楚,组合在一起却变得那么刺耳。哑巴?东篱是在嫌弃自己是哑巴么?他怔怔地收回了手,可是这对于心声交流的鬼魂来说,又算得上什么?他不明白,但是东篱不破的表情分明写着决绝。花开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
鬼魂接着说道:"看到你说不出话,在人前吃厥的样子,我慢慢发现除了可怜你之外,对你实在没有别的感情了。"
"……"
花开终于明白了东篱不破的意思,他自卑起来,止不住的颤抖着,一步步朝着院子深处走去。立在暗处的凌厉见他神情恍惚,便急忙跟了上去,也顾不上身边的树木晃动,发出了明显的沙沙声。
被东篱不破放开的陶如旧循着响声看过去,正看见男人的脸一闪完全消失在黑暗中,他顿时明白了东篱不破的用意,心中好像被人重重地捶了一记,连带着浑身无力。
"等这件事完了以后,我会拿出我坟墓里的所有明器报答你。"东篱不破在他耳边慢慢地说道,"如果你有别的需要我也尽量满足你。"
他的声音很沉,说完这句话也循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最后只剩下陶如旧一人立在花园里。
戏演完了,自己这个道具就不需要了么?他苦笑。
"花开是我弄醒的,"蕲猫仙从花开躺卧的长椅后面绕了出来,叹了一口气道:"本来不想让花开伤心的,但东篱不破实在太可恶。至于凌厉,孰是孰非,相信他能够自己判断。"
陶如旧摇了摇头道:"我不在乎。"顿了顿,反而将大白猫从地上抱了起来,"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猫仙愿意和我到夕尧城里面玩玩么?"
大白猫眯着眼睛似笑非笑:"乐意之至。"
就在一人一猫相对的时候,第三进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噪杂,小李的声音在高喊着什么。
猫仙突然地喊一声"糟糕",跳到地上拔腿往前院跑去,陶如旧这时候也听明白了小李的喊声,反反复复是在寻找着班主吕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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