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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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与花开停下脚步。两个道士一前一后将他们夹在中间。再加上左边的金刚墙,形成了三面较为牢固的屏障,只剩右手边一排梧桐。花开所指的那道水流,就在梧桐树下蜿蜒。蛇一般爬行而来。
"妖孽……还不快现身!"
道士喝道,提起手里的木剑隔空舞着。凌里并没有看见水流有什么大的变化,反而是茂密的梧桐树冠中响起了"沙沙"的声音。
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又伸手到腰间的布袋里抓了把黄色粉末撒了过去,树冠振动得愈发剧烈了,慢慢地,凌厉看见一只白得发蓝的手从梧桐叶间露了出来,一把攀住了树身,接着是另一条手臂。这两条手臂从大树的背后伸出来,紧紧地抱住了树身。**的地下水顺着手臂不停地流淌下来,挂在梧桐树上,并且在土壤中渗出一摊黑色的污迹。
花开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双腿发软。凌厉将他护在怀里,看道士如何动手。
两个道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绕着树筑了张结印,另一人则捉着剑径直走向梧桐树。
树上的怨鬼显然也是察觉到了道士的存在,干脆慢慢挪动着,从树后现身。
那果然是王白虎的上半身。被水浸泡而呈现出漂白了一样的颜色。当它慢慢暴露在灯光下的时候,凌厉看见在它脖颈上咖啡色疤痕中央塞着一只麻雀,应该是方才在树冠里捉住的。他看见它的伤口慢慢蠕动着将麻雀吞下,那麻雀开始还挣扎几下,最后一点点消失在它暗褐色的体腔中。凌厉捂住了花开的眼睛,一面强忍住作呕的感觉。
道士又伸手抓了几把粉末朝尸体扔去,这显然惹恼了怨鬼,凌厉看见它双手撕掉一大块树皮,然后暴怒地朝树下的道士扑去。
道士急退两步,动作却远不及那尸首来得迅猛。眼看那怨鬼就要扑到道士身上,半空中却似乎有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怨鬼狠狠弹了回去。凌厉这才反应过来,应该就是另外一个道士所筑的结印的效用了。
那怨鬼被结印约束在了以树为圆心的狭小区域里,如同笼中困兽一般。它在地上爬行,刚才吞下的鸟雀变成一摊羽毛与骨血的混合物不停地从腹腔下漏出。两位道士就站在结印外,朝尸体一把把地撒着黄豆的碎末。旨在将怨气削弱之后再将将它制服。
这看起来有些胜之不武,却不失为最安全的策略。尤其其中一位道士还有伤在身,不宜正面交锋。
凌厉将花开带到安全的地方,想等这事结束,然而那怨鬼虽然挣扎,却不见有半点虚弱的迹象,相反道士的粉末与结印的时效有非常有限,过不了多久,情势便有可能被完全逆转。
两个道士心中明白,心中困惑之际忽然看见了地上的那些水渍,其中一人恍然大悟道:"这水流的戾气是怨鬼力量的来源,需要切断!"

手无寸铁的陶如旧,面对着王白虎的头颅。
他完全不认为自己有获胜的把握,却也决不想甘心受死。所有他能够做的,就是拼命扑到棺材前,努力将盖子打开。只有将猫仙放出来,才有可能活着走出这里。
陶如旧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但还没有行动,脚腕就被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
他低头看,是一双细长白嫩的手,中指小指上还带着尖尖的指套。再下面,是蜡质的翠绿镯子以及宽大的衣袖。
捉住陶如旧双脚的,正是那具大棺木原先的主人。一具清朝贵妇的僵尸。她仰天躺在地上,双头伸过头顶,那装饰华丽的大拉翅在陶如旧小腿上摩擦着。
青年拼命挣扎着,因为他看见王白虎的头颅慢慢朝他飘来。冰冷的地下水首先漫过来,濡湿了他的鞋袜,舔上他的脚踝。然后鬼魂的意识便触电般的传导到了他的脑中。
王白虎的头颅逐渐腐烂……越来越不好使用,于是……要换一个,就是眼前这个……或许还能扯开来,把下半身分给……
陶如旧吓得说不出话来,甚至连逃跑也忘到了脑后。身边的那具女尸在不知不觉中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贴着他的后背坐了起来。被完全反扭的手臂发出"咳啦咳啦"蜡块掉落的声响。
王白虎的头颅离他越来越近,各种充满了恶意的想法也逐渐淹没了青年。就在他完全绝望的时候,一阵狂风卷集而来,与台风之夜在地宫里救下凌厉的强风完全一样。
地下水流被狂风吹开一道口子,露出王白虎的头颅,然后那锋利的风刃便直直砍了过去,将王白虎的脑袋劈成两半。
下一刻,狂风骤止,东篱不破带着银色的面具站在陶如旧面前。
王白虎头颅裂开的那一瞬间,女尸的手突然松开,他回过神来赶忙逃开,奔到大棺木前,再次努力地将棺盖打开。
蕲猫仙怒吼一声跳了出来,慌忙问道:"陶陶你没事吧?"
陶如旧摇了摇头刚想说话,树林里却突然响起了另一种诡异的声音。
是从其余七具棺材里传来的。
蕲猫仙跳到地上,与东篱不破同样警惕地环顾四周,方才托起王白虎头颅的水流在不知不觉间向四面八方流去,片刻之后七具棺材的盖板都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之后被推开了。
东篱不破对蕲猫仙说:"那怨鬼附在假人上,我们只要破坏那些假人便能逼出它的魂魄。而那水流里饱含着古战场上残留的戾气,千万不可主动攻击,否则千万人的戾气反噬,不是你我能承受的。"
蕲猫仙回了一声"罗嗦",回头吩咐陶如旧坐进大棺材里。那里有它布下的结印,鬼魂不能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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