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凌厉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陶如旧呢?"
韩斐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却又偏不直接回答:"有位‘小朋友‘在门口等你。需要我把他领进来么?"
凌厉犹豫了一下,突然支起身,在护士小姐阻止前拔掉了刺入手臂的针头,吃力的下了床。
"不,我出去见他。"
说完,也不需要人搀扶,独自慢慢走向玄关,推门而出。
Vip病区的走廊几乎没有什么人,沿墙角立着排白色的条椅。韩斐口中的"小朋友"正坐在条椅的那一头。
虽然隔了将近十米的距离,凌厉依旧看清楚那个人是秦华开。少年猫一样蜷在角落里,看起来郁郁寡欢。
"花开?"凌厉轻唤了一声,心中却隐约有着说不出失落。
少年抬头,看见男人的同时眼中流露出片刻的欣喜,然而很快又黯淡下去,像是做错事的小动物。慢慢站起身走了过来。
(凌总……)他用手语说道,(你的伤不要紧吧?)
凌厉摇了摇头,"没事,我觉得现在出院都没有问题。"
他又问,"就你一个人来么?"
花开点头,(我是跟韩秘书来的。)
凌厉同样点了点头,又不自觉地向四周张望几下,真正的问题到了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表达,犹豫一会儿之后,终究还是开了口。
"……陶如旧,还好吧?"
少年怔了怔,竟然不敢抬头去看男人的眼睛。只是一味比着手语:(其实……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我想……先和你解释清楚。)
两人在条椅上坐了下来。
误会的造成也许会影响到人的一生,然而解开它,却只需要半个小时。
凌厉读着秦华开的手语,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只因为事实真相太过离奇,但仔细想来,却又的确丝丝入扣。少年没有必要撒谎,而前日他与东篱不破之间的那份深情,更是最有力的佐证。
他无力道:"你是说……陶如旧他只是被东篱不破附身……就好像前天在地宫里那样?"
花开点头,羞愧与自责让他把脸埋得更低。
(这件事本来是应该让东篱不破来做澄清,可是他却有自己的计划,可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没有立场去责怪他,却必须要把真相……)
"我明白了。"凌厉深深地吸了口气,胸口一阵钝痛,连带着浑身的伤口一并发作起来。他低声问道,"陶如旧……他现在在哪里?"
花开突然抬了抬头,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下来。

(……他们说……陶陶没有呼吸了,说他死了。)
凌厉听到这句话,猛地一个激灵,表情僵硬起来,似乎听不懂这个"死"字的含义。
"死……?陶如旧……死了?"
花开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
"怎么会?"男人慢慢靠在墙上,拼命回忆起树林中那一夜的点滴细节。陶如旧倒在他怀里,他把他紧紧抱住。蕲猫仙说只要这么做,陶如旧的魂魄就不会飞散,然而事实呢?
在他怀里没有了呼吸。
是自己错怪了他,那样严重的**与心灵的侮辱;现在还没来得及道歉,甚至没想到任何补偿的办法。人却就这样走了。
他不相信。
凌厉喃喃地问道:"死了?人呢?也在这座医院里?"
想到陶如旧的身体正躺在地下室冰冷的尸柜里,他就说不出是懊悔或心痛。浑身气力都抽走了似的,恍恍惚惚就要往电梯的方向走。
花开见状急忙把他拦下。
(人还在海岭……说是怕惹麻烦,要先和他的亲属联系。)
男人怔怔地听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脸惨白地返回病房,命令韩斐:"立刻送我回海岭!"
这个要求并没有获得主治医师的同意,然而男人暴躁地固执起来,无论如何拒绝接受治疗,即便是孙振道打电话来说明,明天便把陶如旧转移到医院太平间来,男人也还是不依不饶地执意回城。直到被强行注射了镇定剂之后,才又昏沉地睡了下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
韩斐早就带着花开回了城里,病房中没有人陪夜。楼下花园里的路灯亮着白光,透过病房白色的窗帘,将房内的陈设刷出一层深蓝。凌厉摇晃着坐起身,清醒片刻又想起了陶如旧的事来。
人已冷静了几分,胸口却依旧闷堵。他想着从前对待陶如旧的种种刻薄,只恨自己为何不相信青年的解释。心中不知不觉又心痛起来,他下了床在病房中走动,又撩开窗帘仔细察看,住院部的院门紧闭,边上岗亭亮着。要偷跑出去并不容易。
他叹了口气,坐回床上。
周围非常安静,这里是夕尧医院住院大楼的vip层,大部分的病房都空置着。白天护士推着器械,在宽敞的走廊上留下长长的回声,病院的标本室正巧在楼上,病院又本就是阴气沉重的地方,若是换作女病人,说不定会不敢独自一人留在房内过夜。
凌厉坐在床沿上,忽然听见不远处的电梯"丁"地一声打开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