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费尽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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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儿,你在想什么?难道你明天不想回白堡区吗?”端木石心见花妮儿半天不作声,还以为她并不在意自己刚才说的一番话。
此时营地已经近在眼前,花妮儿抬起头来对他嫣然一笑,低声答道:“想回啊,有几个月没见到爹爹和义父义母了,我挺想他们的。而且,明天我还要正式向义父提出收授女徒的计划。”
多年以来,花妮儿这个心愿在私下里不知对端木石心说过多少遍,在端木天风无奈默许之后,端木石心一向是她唯一最有力的支持者,所以此时听她提起这事,他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为她终于等到这一天而感到高兴。
九年以来,族长端木天云向族中沿海百姓发出禁令,渔民只有在得到海边警戒的武卫许可后,才能成群下海作业,以此避免出现海上遇袭以致人员伤亡的可能。但人族百姓居于陆地,仍免不了时常遭到鸟人的袭击,所幸鸟人似乎总是一团散沙,袭击人族一直属于无组织无规划的个体或小团体行为,多年以来从未与人族进行过大规模的正面作战。
即便如此,虽然一些普通成年男子在接受武卫训练后人族百姓的伤亡概率降低很多,但除非所有妇孺老弱整天呆在家里足不出户并且身边始终有男子保护,否则就无法杜绝惨剧的发生。如果一些妇女也能够拿起武器进行自卫,那人族的伤亡情况自然会降至最低了。端木石心多年来与花妮儿朝夕相处共同学技,对女性的偏见自然远比他人为少。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营房跟前。一阵夜风忽起,将花妮儿已经风干的秀发丝丝扬起,像无数触手一般向四面八方伸去,有几丝拂到了端木石心的脸上和颈中,一阵奇异的麻痒感觉瞬间袭遍他的全身。想必这些发丝如绸缎一般顺滑,如水波一般柔软吧!他很想伸手去抚触一下,下意识中就将右手举在了半空中。
“石心哥哥,你怎么了?”花妮儿感觉到端木石心神情举动有异,禁不住低声问道。
“没,没事,”端木石心急忙镇定心魂,在自己脸红之前撒了个谎,反正夜色浓重,想必她看不清楚自己的尴尬模样,“你刚才头顶上有一片树叶,我正想帮你摘掉它,结果刚才那阵风就把它吹走了。”
“哦。很晚了,你早点回房歇着吧,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回白堡区。”花妮儿招招手,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早已不住库房了,多年前端木天风就在他们房间的另一侧为她腾出了一小间空房。别的武卫们十人为一组共住一间大房,但无人对享受特殊待遇的她提出异议,毕竟她是整个校场上年纪最小、但训练起来却绝对是最刻苦的人之一。
端木天风在门外等到花妮儿的房间透出一丝昏暗的灯光,然后毫不意外地听到她低低惊呼一声后,一颗心急剧地跳动起来。待她房间响起一阵碎步似乎朝门口而来时,他急忙一个闪身进了自己和叔叔的房间。
花妮儿拉开门,却见门外只是漆黑一片空无一人。她摇摇头,重新关门回房。
摇曳的烛光跳跃地洒在床前小几上摆着的一大束娇艳欲滴的山花上,为这间简单朴素的小屋增添了一抹少见的亮色与光彩,馥郁清甜的花香溢满整个房间。她捧起这束山花像任何一位少女那样眼中散发出喜悦的光芒,深深一嗅下,花香泌人心脾。随后宛尔一笑,端木石心这位义兄还真是个细心人,想必这是他为庆祝自己的十六岁生日,在晚饭后背着其他人专程为自己采来的吧!
脱衣上床准备睡觉时,她发现枕头旁边还搁着一件小玩意儿,拿起来一看,却是一个手掌大小的泥娃娃,胖嘟嘟的憨态可拘。这泥娃娃看打扮是个男孩儿,但眉目却十分清秀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妩媚,不是她又是谁?
花妮儿躺在床上,用手摩挲着这个光滑精致的泥娃娃,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这个小玩意儿自然也是端木石心为她做的。突然间,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心跳顿时乱了几个节拍。

多年以来,端木石心与她朝夕相处,对她的爱护照顾无微不至,她作为小他三岁的义妹早就习以为常。但近两年来,他看她的眼神逐渐多了点别的意味,尤其是最近数月以来,这位她自以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义兄经常让她有些看不懂。他时常有些怔怔地看着她,目光如大海般深沉,她在感觉不自在而出言打断他时,他才突然醒过神来一般跟她东拉西扯几句。就如刚才二人在房前道别时他异样的神情和随后说出的谎言。
没错,她知道他刚才是在撒谎。因为以她多来年对这位义兄的了解,他很少说谎;一旦对她说谎时,他的语气和语速都与正常时有细微分别,这一点她拿得很准。只是因为他的谎言总是无伤大雅的,所以她也不忍心拆穿他而让他难堪。
在这个溢满花香的夜晚,花妮儿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突然看明白了端木石心对自己的心意。她本来就是个敏感多思的花季少女,本应该早就看清他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关爱,但这位义兄平时在他人面前一向聪敏果决颇有气概,但独自面对她的时候却往往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善言辞,加之她有自己的心事,所以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间她都忽略了他向自己默默倾注的情意。
花妮儿觉得自己与端木石心之间存在很亲近默契的亲人感觉,但一旦让她想象成男女之情,她就会觉得很别扭,而且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现在分不出多余的空间来容纳他的感情了。
一想起另一个人,她顿时有些黯然,一颗心像窗外浓重的夜色一样迷茫,找不到寄托之处……
另一边厢,仍旧躺在地上的端木石心一样睡不着觉,双臂枕在头下,睁着眼睛盯着上方乌七抹黑的房梁。他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想什么呢?还不睡觉。”端木天风悠悠说道。
“我想,我想……我什么也没想……”端木石心很想将肚子里的话掏出来向人倾吐一番,但吱唔半天仍然说不出口。叔叔是如此冷淡疏离的一个人,多半不会对他这个少年人的心事感兴趣。况且他曾经在感情方面遭受过沉重打击,他也不想勾起他对往事的痛苦回忆。
“你这家伙,平时不是一向自诩果断洒脱吗,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却婆婆妈妈如此不爽快?”端木天风哼了一声,对侄儿瞻前顾后欲言又止的行为很是不屑。
端木石心周身血液突然加速流动,看来自己的心事已经被冷眼旁观的叔叔看穿了。踌躇片刻后终于说道:“叔叔,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端木天风没好气地答道,十分鄙视侄儿在感情事上表现得如此弱智。
端木石心一头冷汗刷地就流了下来,心中暗骂自己早知是如此结果,刚才又何必头脑发热向叔叔请教?真是自找没趣。
“我真是看不下去了!你天天眼睛围着她打转,老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家伙们都已经起疑了,搞得我都脸上无光,你也不知道收敛一点!”端木天风十分不满,第一次像名妇人那样啰嗦起来。没办法,他这两名徒弟都是即将成年的大人了,如果他袖手旁观他们只有兄妹之情而无恋人之分,他就无法向哥哥和嫂子交待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端木石心只觉脸皮发烧,有些无地自容。
“这方面你哥哥可比你有出息多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就让他媳妇儿对他死心踏地,十八岁就水到渠成娶了她。照你这个样子下去,别说你十八岁的时候娶不到妮儿,只怕到叔叔这把年纪了她也不会把你放在心上!”
端木石心呼地一下坐了起来,顾不得难堪和维护自己的尊严,十分虔诚地说道:“叔叔,你就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让妮儿把我放在心上好吗?我一看到她就什么主意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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