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绝食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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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寒意逼人,我的身体一阵阵地瑟缩发抖。我又一次地坐在石磙上。我象是月光里的一尊塑像,木然地呆坐着。我的思想在一遍遍地念叨,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是啊,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这本是我与小金鱼之间的一段美好爱情。却要接受着来自于长辈的应允。他们不发给我们许可的证件,我们就不得在一起了。我们用乞求的方式,下跪的方式,都不能打动他们的心,改变他们的主义。不仅是来自于我的母亲,就是连那个号称文明的星球上的小金鱼的母亲也是同样的顽固地反对。他们象是考古的学家,固执地结一些事物下着定论。他们长我们一些年岁,就觉得他们才是真理的识知者与维护者。他们给了我们生命,就以为我们的世界也是属于他们统领的。
夜深时,我回到了家。我进门后,屋里的灯都是灭着的。我回到自己的屋里。我听到父母的房间里母亲在问父亲,“回来了。”父亲说:“象是回来了。”
我倒在了床上,月光透过窗棂照进了我的屋子。月光如水,心事袅袅。我是不能入睡的。我没有入睡的需要。直到第二天一早,我还在迷糊中。我活动了一下我的身体,可是我的身体上的每一个关节都无比的酸痛。这时我听到家里的厨房里母亲有轻咳声,还有锅沿与碗勺的碰撞声。我还闻到了那种我熟悉的馓子鸡蛋羹的味道。那是让我可以回忆起童年的美好的味道,但是现在的情形下让我闻到时,这种油腻的味道让我心里直想呕吐。
不一会母亲端进来,母亲说:“吃早饭吧。时间过去久了,你就会忘记了。现在是不好受的。
我的母亲是给了我生命,但是她给不我的思想,她不了解我的思想。不知道我内心是怎样和伤痛。她不知道我的经历,所以她不可能知道我痛的有多深。
我说:“请您把它端出去吧。我现在不想吃任何东西。”
母亲说:“你不要恨妈不能人情。这事换作天下任何的一家也同样会这样坚决反对的。等你有一天做了孩子的爸爸就会体谅我们的这番苦心了。”
母亲将碗放下,出去了。我闻不了这种让我想呕吐的油星味。我拿出了一本收将碗盖住。才感觉好一些。
我真的不想吃东西。我想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想吃东西。进食对我来说将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进食是为了存活,可是存活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没有了小金鱼,我的世界还留着我一个做什么?
一边是我的老迈的母亲,一边是我炽爱着的小金鱼,她们组合成了一道无解的算术题,却非要我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也许用结束我生命的方式来回答才是正确的。我不能偏向其中的任何一方,我的偏向必然导致另一方的不平衡。
我一连绝食了四天了。母亲不止一次地坐在我的床前,用近乎哭诉的方式求我吃饭。我其实已经不知道饿的滋味了,也许我已经是没有这方面的知觉了。
“妈妈,我这生命是您给的。我必须得听你的。我做到了。也许我是活不长久了。我想以这种方式将我的生命再还给您。”
母亲说:“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就这样逼你的妈跟你一起走死吗?那个女人在你的心目中的地位就可以与你的母亲一样重要吗?”
我说:“这你不可能明白。这也不可以放在一起比较。因你们两人是没有可比性的。妈,我是您听话的儿子,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但是,我与小金鱼的生活是我们自己要面对的,我们的将来不是要与你们结合在一起的。只有我们知道我们要什么样的生活,要什么样的感情。”
母亲说:“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有时偏激,你们只知道爱情呀,你们是被爱情冲晕了头。就是这样,妈妈也是能理解的。妈妈不是那种老糊涂的人。我是多么希望你早点成家立业呀。如果你的对象是英子,是冰雁,是丽华,我又怎么会这样反对呢?我巴不得你们快给我生一个大胖孙子呢?可是你找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呀。她不是我们人类,她是异类呀。你现在又逼着妈同意,我的儿呀,你让妈怎么安心呢?”
我说:“妈妈,你说的我都明白。三年前,我在城里时,淋了一场雨,后来生了重病,身边没有一个人。我连起床的气力都没有。这话我从也没有对您说过。后来,我似失去了知觉。我想,我就是不被病死,也会被饿死的。我独居在那个天台上。只怕没有人会发现我。就是在那样的情形下我遇到了小金鱼。小金鱼治了我的病。是小金鱼同样地给我的一次生命。她在我的心目中与您可是同样的重要。你们都赋予了我一次生的机会。”
母亲说:“小金鱼的好我是知道的,她纵有一千个好一万个好,我们打心眼里感激她,记住她。难道你就要用你的终身加以回报吗?”
我说:“这不是回报,关键是我们在相处中产生了你无法想象的坚贞的感情。你知道在这三年里我没有回家,这三年我其实与小金鱼是分开的。这三年的等待我又是多么的痛苦。我终于是等待她的回归。我们满心的欢愉。但是我没有想到您是这样的坚决地反对。让我们这对别后重逢的恋人又经历了一次痛苦的洗礼。现在小金鱼回去了。她对我用情至深,现在她的身心也与我一样历经着苦难的煎熬。你让我忘记,我是做不到的。”
母亲长叹一声,起身出门了。
又过了一天,父亲也进了我的屋里。我那时的身体更加的虚弱了。父亲坐在我的床边。
我与父亲的说话不超过三句半。父子之间的两个世界虽近在咫尺,却又似格格不入。母亲成了我们父子之间的信使。父亲在我们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又是少有开明之人,家里当时很困难,他却固执地让孩子读书。母亲说,你父亲的年轻时是文艺宣传队里的骨干,又是团支部书记。也许父亲在我们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只是他认为做父亲应该具有的严厉的一面。
我不知道父亲要对我说些什么。但是我不论是要面对父亲怎么的训道,不管是父亲,还是皇帝的圣旨,在这一刻对我都是不管用的。
我记得在我当年临毕业前,对于拥有一份理想的工作希望綦切。但是往往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在我不住地挑剔用人单位时,用人单位却更加苛刻地挑剔围涌而至的求职者。几个月时间我是在投递资料等消息、参加面试等答复中度过的。心情在起起落落反反复复中倍受煎熬。终于感到精疲力竭。我想暂时休整一段时间再战。
老家的那个山村依旧不改它与世无争的平静安宁。所有村民似乎都满足在这份安宁的生活状态。相互之间的睚眦之怒也仅是缘于鸡鸭狗猪这些由动物的相扰引起的纷争。但谁也不会记一辈子的仇。转面可能就和好如初了。我的内心却得不到片刻的安宁。谁让我已经走出了这个山村,并且已经属于另一条湍急河流里的鱼。不得不为未来忧心忡忡。我的心事并没有告诉父母,只是说回来休假,过几天就走。有些事情明知道对于父母也是绠短汲深时,说出来只能是徒增不必要的烦恼。
夏日的阳光一样的炽烈灼亮。我中午时坐在门前的刺槐树浓荫下的石磙上,眼望着池水,思绪游走。父亲悄悄地依着我的身边坐下。回想起来这是父亲第一次与我象朋友一样平等地比肩而坐。他还是抽着那刺鼻的劣质烟草。父亲说,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的事了,说来听听。我将实情告诉了父亲。父亲一脸轻松地说,我当是什么事呢。这几天看着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和你妈背地都在着急上火。就这么一档子事就把你愁成这样。接下来父亲跟我讲了他的一段经历。这是我第一次直面父亲的世界的一角。在我觉得心力交瘁的时候第一次与父亲有了长谈。

父亲告诉我,他年轻时曾考入他梦想的南京的一所学校。记得上学时,他是肩扛着一只放行李的大木箱子徒步走了三天的路才到南京。那是一所公费就读的学校,父亲省吃俭用,一学期还能省出一些粮票接济家里。古板守旧的爷爷一心想到乡下挣得几亩薄田。就举家迁到乡下,当然种地是需要劳力的,爷爷强令父亲辍学回家种地。父亲接着说,你所遇到的这点小挫折,相对于有些人而言实在是不值一提。因为摆在你面对的是机会,你在选择。当初我回到农村种地,那是绝望,没有选择。这也正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读书的真正原因。你应该感觉到幸福,是不是呀?
父亲的话言犹在耳。那时我觉得我的父亲是多么的伟大。他让他的儿子能有勇气直面人生。但是今天呢?父亲该不会那大度地包容我这样的任性。
父亲沉闷了好半天,嘴里不停地吸着那劣质的烟草。我的吸引本来就已经有些细弱。被这烟气一呛,连咳了数声。我几乎是用尽了自己的身上的气力才咳出声来的。父亲忙掐灭了烟。父亲终于开口了。
“儿呀,你这样其实是不明智的举动呀。你想你这样糟蹋你自己的身子。就算是有一天你妈妈同意了,可是你还有命去见你的小金鱼吗?”父亲这样说。
父亲的话让我心生疑窦。父亲是用这样的策略诱引我进食。还是真的对我的遭遇感到同情呢?现在我是找不一个支持者的。
父亲说:“小金鱼,多么可爱美丽的一个女孩子。我真的想她能进我们的家门呀。可是你妈的死脑筋就是不开化,我都在背后说了多少劝慰的话。但是就是没有作用。”
在这个家里,父亲是同意,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我又不敢全信。难道是父母亲设计好的,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跟我唱双簧吗?
父亲说:“你妈这几天也是悲伤过度。现在也躺在床上。做儿子的,我觉得你这样其实是很残忍的。你不可以选择其它斗争的方法吗?这样的消耗战你只能看着你的母亲跟你一样的寻死。”
我说:“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父亲说:“当然有了。咱们给你妈也演一出戏怎么样?”
我吸了一口气。父亲真的了背叛母亲来帮上我一回?
父亲说:“你给我一点子钱,我去办就好了。”
我知道,家里的钱都是母亲掌控的。父亲自然是没有私房钱的。我打起了精神。但是父亲又会有什么好办法呢?难道父亲的头脑比我还好使。如果有办法也当是我先给想出来呀。但现在我只能相信父亲了。我给了父亲钱。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
外婆来了。外婆见我这样哭得象泪人一样。她先是批评母亲,没头没脑地批评。再接下来外婆说:“我看这孩子是不行了。大概是犯了什么忌。不如请一个阴阳先生来看看吧。”
外婆的话母亲是言听计从的。来了一个阴阳先生,他在我的房间里寻了一圈,嘴里又胡乱地说了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说:“不好,你儿子将有性命之忧呀。”
母亲突然紧张异常。母亲问,到底是犯着了什么了。
先生说:“果然,你的儿子再不能在这里住下去了,阎王店里已经有了他的名字了。估计也就在这两日就要取了他去。唉,真是可惜呀,这么年纪轻轻,一表人材,却——”
母亲说:“先生,这可有办法保我儿的性命呢?”
先生摇头:“除非——但是这又不大可能。”
母亲说:“除非什么?你怎么不说出来。”
先生说:“除非不在我们这个地球让居住,阎王就管不着这档子事了。但是这可能吗?恕我无能。”说完先生无赖地走了。
若说这事说给别人听,还会半信半疑。但是我的母亲有点迷信倾向。她自然会当真的。那个先生走后。母亲在堂屋里与父亲商量。
“我看这孩子的命在旦夕,我们就不要再坚持了。为了他能活下去,现在只有小金鱼能救他了。”母亲这样地说。
父亲说:“看来也只能是这样的。我们的儿子大概命中注定是这样的。好在她结识了小金鱼,要不然可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母亲说:“是啊,万般皆由命呀。我儿命中注定有这个姻缘。”
父亲也叹口气,“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呀。我们就这样定吧。好在我们还能看到活蹦乱跳的儿子。”
母亲说:“这事只有你我知道,万不透半个字给人。不要让人家笑话。”
这事也就这样定了。我心里开心极了。我突然很吃东西。对,我马上就可以去打小金鱼了。可是我怎么去找呢。我现在的身体很弱呀。
冰雁也奇迹般来了我们。母亲是认识她的。见这样一位高贵又美丽的贵客临门,忙不迭的笑脸相迎。冰雁是开着车来的。她的到来,又是引起了全村的轰动。不时有人在门窗外张望。因冰雁也是一个美人。
冰雁进门,“那一对小夫妻到那儿去了。回家这么久,我们都想他们。这不,我就是应大家的要求来接他们的。”
母亲无言。
父亲说:“我儿子在这间屋子里呢。”
冰雁进了我的房间,大吃了一惊,“我的个天啦,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了。还有个人样吗?”
冰雁转头问,“妈妈,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吗?小金鱼呢?”
我招手,让冰雁走近我。
我说:“你不要再问了。小金鱼暂时离开一段。这与她没有关系。”
冰雁说:“又离开了。你们在搞什么鬼呀。分分合合的。”
我说:“你不要问这么多了。你带我走吧。我回到我的天台上。”
冰雁自然很好奇,她问:“妈妈,小金鱼真的是走了吗?你可知道小金鱼可是救过我两次命的人,对我恩重如山。我这一辈子都无以为报了。她这次因何而走的。”
我从床上下来。我对冰雁说:“你不要问那么多了。小金鱼就快回来了。”
母亲也说:“是的,就要回来了。”
欺骗母亲,这对我来说是其实是一件极痛苦的事情。但父亲所导演的这出戏与我们眼里的欺骗是不同样的。我觉得母亲只是一时的没有想通,她对于星球生物的理解水准还不够。她是把小金鱼想象成了传说中的妖魔鬼怪了吧。一定是这样的。她的初衷也是没有什么恶意的。这点我相信。只是她的文化水平不够高。又长期封闭在这小山村里。所以我且不能怪我的母亲。
我跟着冰雁的车离开了家。一路上冰雁跟我讲我的工作室运得的很好。静怡果然是个能干的女孩子。她将集团的广告业务全部交给了静怡去做了。她们几个女孩子现在要好不得了,时常在蓝调酒馆里聚会。只是少了我和小金鱼,大家觉得特别的想念。
我以为我的小金鱼会在天台呢。但是她并不在。她真的是去了她的世界她的星球?我必须要找到她的。我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我的小金鱼,我要告诉她,我们的妈妈同意了我们的婚事。我可以得到了长辈们的祝福了,我们别无遗憾了。
那时候我就在琢磨这事了,清、静怡打来电话问起小金鱼的事。我说只是暂时的有点事务需要她去处理。我这要去接她回来的。她这才放下电话。
我得去那个小金鱼的世界了。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于彩片的魔力,送我去九天外的小金鱼的星球。我且不知道这个彩片会不会真的能有这样的魔力。我闭上眼睛。手捂着胸口,心里默念:彩片呀彩片,请你送我到我的小金鱼的面前吧。
于是我听到耳畔呼呼作响的风声。我整个人飞了起来。真的是这样的灵验的。太过于神奇。我不敢睁开眼睛。就象我曾经那样的担心自己所面前的是一场梦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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