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霍光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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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那无言的羞辱,让本就身体羸弱的霍光不堪重负,下朝回府之后,一身病痛便立时发作了起来。
此番病症来势汹汹,令随侍在大将军府的大夫们一时间都乱了手脚,只是还未能等到大夫们商议出一个结果,霍光便已然溘然长逝。
霍光的突然病逝,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大将军府中一片缟素,上门吊唁之人络绎不绝,灵堂之上满是不绝于耳的哭灵声。
冯子都身为霍府的管家,正送往迎来,脸上已尽显疲累之色,好不容易熬过了最忙碌的一阵,又被霍禹差遣去查看祭奠之事可有纰漏之处。
一身素麻的霍显此时已不在灵堂之中,看似柔弱悲苦的模样,心中早已甚为欣喜,自霍光卧病之日起,霍显便等待着这一天,只要霍光咽气,霍显就能肆无忌惮地与冯子都在一块儿了。
当霍显看到冯子都往后堂来之时,便拦住了冯子都的去路:“这些日子只瞧见你忙这忙那的,都不知来瞧瞧我,瞧你都已经瘦了一圈了,又何苦这般劳苦,如今大将军已经病逝了,这府中便是我当家做主,往后你大可不必再看旁人的脸色行事。”
冯子都虽早已不愿在霍府之中仰人鼻息,却着实不愿在丧孝之中与这样一个不顾廉耻的女人纠缠在一起。
“夫人高义,子都十分感佩,只是如今府中大丧,你我这般,着实引人话柄,况且以后日子还长,难道就没有亲近之日?如今府上的事还是由霍公子打点,小的实在不敢有所怠慢。”
霍显心知冯子都所言非虚,也只好按捺住心中的渴求。
冯子都离去后,霍山才现身出来,笑道:“叔祖母倒是好福气,冯子都这般人才,还真是难得一见,只是叔祖母这般急不可耐,怕是不太妥当吧。”
“大将军已然过世,我却依旧年轻,若不是见大将军素日里待我不错,我便在早些年就与旁人在一处了,如今大将军不在了,我自是要为自己打算。”
霍山的目光审视着霍显,道:“叔祖母若是这般觉得倒也无妨,只是叔祖才刚过世,尚未入殓,叔祖母可莫要乱了分寸,若是霍氏一族名誉扫地,谁也不会容得下你,便是霍夫人也容不下你。”
也不只是冷风吹过,还是霍山的话,令霍显不禁瑟缩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一丝慌乱。
霍光乃朝中重臣,忽然病逝,陛下自然重视。
“太皇太后,霍大将军薨逝,朕心哀痛,且大将军曾上奏疏,哀其兄长霍去病无后,望能以霍山后继香火,朕已允准,并欲亲自吊唁亡灵,只是不知太皇太后可愿同行?”
此时太皇太后已是一身素服,神色虽无哀戚,却也稍见憔悴之色,道:“自当如此,霍夫人乃霍将军最为疼惜的爱女,理当一同出宫吊唁。”
霍府上下,一片哀戚之色,恸哭之声不断。
“小妹,你可算是来了,大将军平日里最惦念的便是你了,你回来了便好,可怜大将军早已病得面无人色,如今去了,也好少受些病痛折磨。”
霍显虽是不停地拭泪,却并无几分真切的哀戚之色,而霍成君直至此刻也不愿相信霍光是真的已然离世了。
“我想与父亲单独呆一会儿。”
霍显略显尴尬,涨红的脸颊显示了她此刻的惊讶和无奈。
陛下与太皇太后祭奠了霍光之后,便不再打扰霍成君,霍显眼见陛下都已离去,也不再灵堂中逗留。
入夜,陛下所居的小院格外清静,唯有霍府的主管被遣到此处侍奉。
“霍府近来也有异动?”
冯子都此时极为懒散,丝毫没有面对霍氏族人时的谨小慎微。
“霍光才逝世,且皇后已立,霍氏一族暂时还翻不起浪来,只是这霍显却并非是省油的灯,旁人许是尚有顾虑,而此人却只随心意而活。”
陛下轻笑道:“区区妇人又何足为虑,你也太多虑了,不过如今霍氏一族在朝中盘根错节,一时间难以将他们彻底铲除,你便多辛苦些,好好搜罗他们的罪证。”
冯子都自嘲地笑了笑:“如今陛下身在宫中的处境,想来也不比我好上几分,只是强敌环绕,陛下善自珍重才好。”
翌日,已然守灵一夜的霍成君仿佛已经脱了形似的,昔日脸上的荣光好似在这一夜全然消失。
陛下的手抚上霍成君的肩头:“大将军从来最是疼爱你,无论怎样,你要保重自己,大将军的葬礼尚需你处处留心操持,你必然也不希望令朕与大将军为你伤心难过。”

太皇太后虽不喜霍成君,却也疼惜她失了父亲:“霍夫人必然还无法适应骤然失父,大将军的出殡事宜需十分仔细,旁人怕是不会太过尽心,由着霍夫人在大将军府中料理也好,陛下朝事繁忙,万不可拖延。”
宫中虽不见缟素,却也沉浸在哀戚之中,唯独张氏颇不以为然,日日排演乐舞。
“大将军薨逝,夫人即便不为此哀恸,也万万不可如此张扬。”
张澜漪并不为所动,笑道:“大将军再是位高权重,也不过是区区臣子,陛下与太皇太后亲临吊唁,便是给了大将军十足的颜面,难道他没了,连宫中也要为他守孝不成?”
在霍光出殡那一日,陛下再次亲临大将军府,且以皇帝之礼入葬之,更赠以宣成之谥号,可谓是颇为哀荣。
霍光归葬,霍显却仍觉不足,仍不顾众人反对扩大了墓葬的规格。
“母亲为何要这般一意孤行,陛下看重父亲,予以这般哀荣,便该知足,母亲可知这般做,便是陷霍氏于不义!”
此时霍显并不在意霍成君所说的,只是淡淡道:“大将军身前辅佐汉昭皇帝,对陛下又有扶立之功,便是再哀荣些又怎样,况,陛下也非这般毫无气量之人,必定不会责怪,如今丧事已毕,你便回宫去吧。”
回宫后的霍成君,始终都显得极为压抑。
不远处的沁园中,刘正领着玉兰玩闹着,霍成君紧咬牙关,仿佛很是气恼的模样。
“夫人,这会子不是该耽搁的时候,还是先往长乐宫请安紧要些。”
霍成君敲了那兄妹俩一眼,这才往长乐宫而去。
长乐宫中,霍成君瞧见了正在为太皇太后表演歌舞的歌舞伎,一旁侍立着的便是诞下皇二子刘钦的张澜漪。
“罢了,老身知晓你是个有心的孩子,只是这日日歌舞,便是再好也是会腻了的,你当在陛下那儿多用心,何苦日日耗在长乐宫。”
张澜漪此时已然瞧见了霍成君,浅笑着言道:“妾身别无长处,唯独对歌舞有些许造诣,便想令太皇太后不再这般苦闷,妾身虽不及姜夫人那般善解人意,却也一心想侍奉太皇太后的。”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有心便可,老身觉得有些疲累,你退下吧。”
当张澜漪走近霍成君之时,嘴角一翘:“太皇太后歇下了,夫人又何苦还在此处,莫不是要扰得太皇太后不得安生?”
茵子替霍成君梳理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夫人往后可有盘算?”
霍成君愣愣地瞧着镜中的自己,好半晌才道:“父亲已去,府中有霍禹和母亲,若想要霍府辉煌如初,我便不能坐以待毙,若有皇嗣在手,便有了几分胜算。”
“夫人可是要抚养皇二子?”
“张氏正得宠,若是撒娇撒痴,我又怎能与她比拟,且陛下又怎会让皇二子由我抚养,还不若令华氏或杨氏有孕,只是她二人却不得陛下喜爱。”
茵子沉默半晌,道:“旁人倒也罢了,杨夫人与姜夫人倒还有几分情意在,姜夫人再不济,尚有颇得太皇太后喜爱的益阳长公主。”
霍成君换下了一身素服,一袭绣暗纹寝衣显得有些单薄。
“说来也是,杨氏虽是个容易胆怯的,却难得的聪慧,近来陛下与太皇太后都颇为劳累,荐了她去陛下身边侍奉,必然十分妥当。”
姜子墨往椒房殿去,却很是心不在焉。
景然瞧见姜子墨到来,忙迎了上来:“夫人来了便好,皇后殿下可问过婢子数次了,夫人若再不来,婢子便要往漪兰殿请了。”
“殿下可是有何要事?”
景然一笑,道:“夫人这是怎了,殿下向来少有亲近之人,若是几日不见夫人,便总觉得心中闷得慌。”
杨丽仪在姜子墨身后,显得唯唯诺诺,若非景然眼尖,怕是就这般错过去了。
“杨夫人在此也好,殿下近来身子不爽,还请杨夫人为殿下诊治诊治。”
杨丽仪连道不敢,可心中却很是欣喜。
许平君的气色虽好,可身子总是犯懒,连日来饮食更是缩减了不少,景然欲请御医前来,却被许平君拦下,无奈便只好请了杨丽仪来瞧一瞧。
半晌后,杨丽仪道:“皇后殿下贵体无恙,只是初初有孕,这才有些不适,想来好好调理便可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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