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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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是迷糊了吗,苏钰已经不在人世了,又岂会还在暴室之中,像她这样犯了事的宫人暴卒后都会被送去乱葬岗。”
姜子墨目光迷离地看着身后说话的令华,好半晌才说道:“是了,她已经自尽,又何来好与不好,罢了,我也觉得有些累了,若无他事,就莫要让人来打扰了。”
话音刚落,就瞧见陈岫颜缓步而来,脸上是散不去的倦色。
“夫人万安。”
“如今你身子重,就不必行礼了,听闻请巫师来驱邪,是你的主意?”
陈岫颜僵了僵,然后点了点头,且想分辨几句,却被姜子墨拦下。
“其实此时再提此事着实无甚意思,你,倒也用心,若非此事,怕也无从知晓宫中尚有这样的人,只是劳心太过终究不妥,现下御医常来常往,你当善自珍重才好。”
姜子墨愈发觉得累了,并不与陈岫颜多言。
“陛下,不知家人子云氏该如何处置。”
陛下抬眸看着石显,笑道:“不必处置她,由着她便是,宫中应当是祥和之地,又怎可时常沾染血腥,如花女子就该好好护着,莫要打杀了。”
石显愣了一会儿:“可她竟想借巫师之手谋害姜夫人,怎可轻易放过?”
“好了,朕已经说的很是明白了,再者姜氏不也平安无事吗,又何必为此搭上一条人命,再者如此美貌的女子也是难得,朕可舍不得处置了她。”
如此,石显也只能就此作罢。
公孙静听闻此事回味了很久,才浮现了一丝笑意。
沁园中,公孙静布了些点心浆水,邀约了几位相熟的夫人与家人子。
“今日公孙姐姐怎有这般好兴致,邀约了姐妹们前来小聚。”
公孙静略笑道:“与姐妹们小聚也是觉得素日里无趣,也好过闷在殿中,且近来宫中事多,只怕众人人心惶惶的,总是忐忑不安,如今出来散散心,也不必再挂念那些令人惶恐的事。”
说到此处,只见王羽沅脸色微微一变,颤声道:“近来宫中不太平,连入宫驱邪的巫师都险些被人挟持,况且还有鬼……”
“王妹妹!”公孙静一声怒喝,让王羽沅剩下的半截话又咽了回去,公孙静沉着脸,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怪力乱神子所不语,妹妹又怎可宣之于口。”
王羽沅苍白着脸,显然还是很害怕。
“其实公孙姐姐也不必如此生气,况且王夫人所说的话也并不错,也不知那一位伤了什么阴德,每每出事总是与她有关,说来真是觉得晦气。”
公孙静掩袖低声笑着,眼角眉梢哪里还有一丝怒气。
忽然不知是谁言道:“此事说来也很是怪异,若是她真的如此不祥,陛下却依旧这般宠爱她,好似便离不开她似的,如今永巷中的夫人们可是少有见到陛下的时候,更遑论掖庭中的家人子了。”
“陛下再宠爱她,她如今也不过是个病美人,且依着如今的形势,只怕她也撑不了多久,往后又何须惧怕得不到陛下的垂怜。”
这下子倒是令在座之人都十分欣喜,好似她们所提及之人若是真的故去,陛下的宠爱便会落在她们身上一般。
只是不知怎么的,众人竟奇异地沉默了下来,公孙静疑惑地四处张望,竟看到了盛怒的陛下,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仿佛是久病之人一般,脸上半点血色也无。
“尔等在如此美景中,竟说起这般败兴之言,朕又该拿你们怎么办呢。”
一众人都跪伏在地,唯独公孙静呆愣当场,好半晌才叩拜行礼。
“你,朕从来觉得,你虽也有些乖张,却是聪慧的,朕本以为你会是个循规蹈矩之人,今日一见,你竟是愈发乖张,朕本念着昔日的情分,总对你有所纵容,如今倒真是纵得你愈发目中无人。”
公孙静心中惶恐,膝行到陛下身边,低泣道:“陛下,妾身只是随口胡言罢了,且妾身一向心直口快,根本不敢起什么了不得的恶毒心思,还请陛下明鉴!”
陛下只是一脸厌恶地看着公孙静:“方才你还这般言之凿凿,怎的现下却成了胡言了?朕对你宽纵,不过是看在昔日情分,如今你并不感念,朕也无需对你如此宽厚,即日起,你就往云林馆住着吧。”
公孙静跌坐在地,已然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们都散了吧,往后静心自守,自是无碍,若是妄动不该有的心思,朕自是不会留什么情面。”
众人作鸟兽散之时,唯有王羽沅还怯怯地看向陛下。

陛下半阖着眸子,好一会儿才定了心神,再抬眸之时,却瞧见不远处怯怯的王羽沅。
“你怎还在此处,莫不是还有事?”
王羽沅摇了摇头,道:“陛下方才如此气急,怕是对龙体不利,妾身……”
陛下微微一叹:“朕方才真是气糊涂了,你有心了,往后……”陛下替王羽沅将鬓边的碎发揽到耳后,“你无须忧心,朕自会顾虑自身,近来子墨身子不好,怕也是无暇照料皇子,你性子虽柔弱些,却是个稳妥的,儿与钰儿你就多费心照看。”
如此倒是令王羽沅回不过神来:“这,妾身人微言轻,只怕担不起这样大的责任,且三皇子一直由陈夫人替姜夫人照料……”
“无妨,岫颜有孕在身,已是分身无暇,你不必推脱,有何需要与朕说便是了。”
王羽沅自知推脱不过,便点头应下,在离陛下半步远的距离亦步亦趋跟在陛下身后。
椒房殿中,一碟酥饼并未动过。
“殿下,这一日都并未进食,身子又怎么受得了,无论如何,殿下可要顾念自己的身子。”
霍成君呆呆地看着窗外,良久才回过神来:“撤了吧,本就没有食欲,即便是美味佳肴,也用不了多少。”霍成君颓然道,“陛下怎就这般顾念她,连旁人提及一句都会遭受斥责,难道陛下就真的看不到旁人了?”
茵子心中一颤,道:“殿下,又何须这般自苦,再者,如今姜夫人受了惊吓,旁人又犯了忌讳,陛下才做如斯处置,况,陛下越是如此,便越容易激起旁人的忿恨。”
此言一出,让霍成君猛然醒悟过来,嘴角噙着一丝笑:“真真是当局者迷,我怎就未曾想到这一点,如今你是愈发长进了,近来杨丽仪在做些什么。”
“杨夫人仍旧如往常一般,倒并瞧不出有什么不同。”
“好,你让她多留心着,如今陛下最看重漪兰殿,可不能让她们如此安生。”
公孙静只身迁往云林馆,心中百感交集,看着宫人从身边走过,也不知道自己太不起眼,令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还是他们根本就目中无人,公孙静虽不是在意他们这般行色匆匆,可心里就像扎进了一根刺一般,很是难受,很快就转身离开。
夜风虽有些冷,但那夹杂着花香的风拂过脸颊的时候,还是觉得心旷神怡得很,公孙静别过了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似有凄凉之意,隐隐的,尽力压抑着,却越来越明显,直到让人喘不过起来,揪着衣襟,隐忍着泪意,不让心中的悲凄宣泄出来。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公孙静的肩膀上,公孙静被猛然吓了一跳,快速擦去了眼角即将落下的泪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只是刚要开口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然有些哽咽,愣愣的,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怕是一旦开了口,就会无法止住努力隐忍的泪水。
“如果真的觉得熬得那么辛苦,又何必还要一直隐忍着你的眼泪,只是在这样的日子里,落泪可并无任何助益,且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若是陛下见不到,又有何用。”
公孙静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无法自控地抽噎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公孙静终于止住了抽噎,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只是如今已是双目通红。
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离天璇湖并不远,公孙静小心翼翼地到了天璇湖边,以冰冷的湖水扑向自己的面部,刺骨的冷意不禁让自己颤了一颤,倒是立时让自己清醒了不少,以随身的绢帕将脸上的水渍擦干。
“公孙夫人现下可觉得好些了?”
公孙静点了点头,只是依旧掩饰不住抽泣过的模样。
“你怎会在此处,云林馆虽非冷宫,却也是闲人少至,而你漏夜来此,莫非只为来瞧我的笑话?”
来人轻轻一笑,道:“公孙夫人又何须如此多心,你怨恨她,我亦是不愿见她如此高枕无忧,只是不知公孙夫人是否愿意搏一搏。”
公孙静想了许久,忽然嘲讽道:“如今我自身难保,即便是有心,也是无法,你来此与我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夫人只是被眼前的情景迷了心窍罢了,陛下虽然令夫人迁居云林馆,却并未不许夫人不能出入永巷,如今夫人身在云林馆,自是无人会把别的事联想到夫人身上。”
如此,公孙静还是有些犹疑,半晌后,未置一词,转身入了云林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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