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幽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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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此言,妾身不敢领受,且此事紧要,让陛下知晓也是理所当然,不知……”
霍成君立时拉下了脸,道:“方才孤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陛下此时无暇接见姜夫人,姜夫人还是回去早些安置吧,你本就身子弱,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待陛下闲暇之时,再过问此事也不迟。”
有霍成君在此,想要见到陛下是不可能的了,姜子墨咬着唇,思量了半晌,只好转身离去。
漪兰殿,姜子墨站在庭院中,拿着剪子修剪着花枝,那般仔细小心仿佛是在对待奇珍异宝一般。
也不知是谁在陛下面前说了一嘴,陛下竟驾临漪兰殿。
只是陛下瞧着申请十分淡漠,姜子墨一惊之下,险些被手中的剪子伤到,陛下眼疾手快抓住了姜子墨的手,在确定姜子墨并未受伤之后,才木然地松了手。
“你往宣室殿寻过朕,可是有何要事。”
姜子墨有些诧异,二人之间从未如同现下这般冷漠,让人觉得心里头如同结了冰一样冷。
“妾身只是向前望宣室殿禀告陛下陈夫人小产一事。”
陛下默然地看着姜子墨,好半晌才道:“此事朕早已知晓,只是可惜了这个孩子。”
姜子墨不知怎的,只觉得心里抽疼,仿佛眼前之人并非自己所熟识的那个人。
忽然,陛下轻声道:“她该恨我的,是我无能,无法护佑她周全,她应该拥有更美好的人生,一个一心一意对待她的丈夫,而不是我这个时时都需要仰人鼻息的傀儡君王。”
姜子墨惊恐地看向陛下,也从未想到陛下竟会有如此言语,陈岫颜的小产莫不是让他想起了许皇后?
这也是姜子墨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作为帝王的无奈,亦是第一次听到他没有自称朕,这一刻的他,不过是一个寻常的男子,一个心疼妻子的丈夫。
“陛下如此有心,殿下若是在天之灵有知,便也十分宽慰了。”
此刻姜子墨的手依旧凉的很,忽然被陛下握在手中,感受到了那一丝丝的温暖。
“在你的心里,也一定是怨恨朕的吧,如果朕不曾回朝登基,你如今或许早已与良人双宿双栖,儿女绕膝了,朕给不了平君,却也令你身陷宫中无法脱身。”
姜子墨心中一颤,继而淡然一笑,只觉得事到如今如今,这些都已经如虚无缥缈的传说一样,不过都是些无谓的事情而已,这不过是埋在心里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尚不如传说还能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只是姜子墨也不知心里是悲是喜,道:“陛下言重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上天注定的,既然老天爷做了这样的安排,妾身只会接受,以往早已如过眼云烟一般,根本就已经不重要了,妾身既然已经入宫为妃,便会恪守妾妃之德。”
陛下就这样看着姜子墨,喟然一叹,半晌之后,不置一言漠然离去。
夕阳残红如血,挥洒下最后的色彩,天边晚霞绚烂无比,艳丽如此,却也是稍纵即逝。
天璇湖边的夜是最清凉不过的,若再有冰镇的瓜果和酸梅汤,就最好不过了, 只是姜子墨独自一人在此流连,显得很是形单影只。
令华与令玉一路寻找,到了沁水亭,便一脸的不高兴,道:“夫人,你一个人在这里纳凉,却不叫着婢子几个一起来,真真是太不心疼人家了,亏得奴婢还惦记着小姐畏热,早早备下了夫人喜欢的酸梅汤呢。”
姜子墨看着令玉气鼓鼓的模样,倒也可爱得紧,笑道:“知道你最贴心了,不过我怎么会不心疼你呢,我正想着何时莲子熟了,就煲了莲子汤慰劳你呢。”
走到半路的时候,姜子墨看到韩倾容一个人站在柳树下,似是心有戚戚然,待上前欲一探究竟的时候,她倒像是听到了动静,擦了擦眼角转过身来.她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倒像是方才哭过,眼角也尚有泪珠未曾擦干,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
“妾身向姜夫人问安,夫人长乐无极。”
自韩倾容入宫之后,便不曾与她见过面,不曾想却会在这里不其然地遇上了,还是这样的一个场景。
姜子墨示意她起身,道:“现下已入夜,还是颇有些凉意的,你缘何在此默默流泪呢,是不是在宫中有什么不顺心的,抑或是惦记家人了?”
“身为女子,本就身如柳絮随风舞,妾身一心入宫侍奉圣驾,并无其他企图,妾身好歹也出身公侯之家,虽不比旁人尊贵多少,可总是大家闺秀,又怎能白白受人折辱,若不是妾身不过初入宫中,怎愿如此忍气吞声!”

姜子墨素知韩国公对韩倾容甚是宠爱,等闲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如今进宫虽不能与府中相比较,可令她这般模样,想必这委屈也受的不小,且韩国公又已过世多时……
牵过她的手一路同行,道:“宫里不比府中,受些委屈也是有的,放开些也就是了,仗势欺人拜高踩低的事儿,在宫里从来都不缺,如今受了折辱,他日扬眉吐气了,才能让对方咽不下这口气,却又不得不俯首帖耳,不是吗?”
她沉默不语,虽仍有些戚戚然不能自已,但也不再是一脸的委屈了.
在她的言语之中,也可以知晓入宫后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是妾身着相了,只是心有戚戚然,这才……”
姜子墨并未多言,只是让让令华先行陪韩倾容重新梳妆之后,便送回少府休息,韩倾容一贯来便是极其心高气傲的,如今受了如此折辱,也不知她会不会因此而收敛心性。
夜幕深沉,一轮明月当空照,宫中或许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显得安静一些吧。
“这些日子以来,陛下可有去探视过陈夫人?”
令华略想了想后,道:“陛下近来都忙于国事,甚少踏足永巷,便也不曾去探望过,只是石舍人倒是来往过几次,且陈夫人的用度也较之从前优厚了多。”
“罢了,陛下想是由有自己的决断。”
此时,有小宫人入内,道:“夫人,王夫人在殿外跪了一个时辰了,说是想见一见夫人,不知夫人见是不见?”
闻言一愣,姜子墨皱了皱眉,王羽沅好好的怎么会跑来漪兰殿,还在外面跪了一个上午,又怎么会没有人进来通报呢。
姜子墨略显疑惑,道:“既然如此,便请她入内吧,饶是今日日头不毒,这许久跪下来,也是能跪伤人的。”
王羽沅被扶进殿中的时候,走起路来已经不是那么灵便了,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来是真的跪得久了,气色都差了许多.
“妾身多谢夫人眷顾。”
姜子墨看她这般模样,也真真是我见犹怜了,道:"这原本也是我的疏忽,自是不曾想到你在外头跪了这许久,且不管你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先传了医士来看看才要紧."
刚想打发了令玉去请御医的时候,王羽沅连连推辞,又猛地跪下,道:“其实妾身跪了并没有多久,想来也不会有大碍的,回去之后妾身自会好生处理,今日妾身贸然前来打扰夫人,着实是情非得已,妾身身边有一侍婢名唤悦心,她虽然只是一个寻常侍婢,但她是妾身自小就带在身边的,情谊非比寻常,如今她被指控与陈夫人小产有关,现下悦心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若是再施以如此刑罚,便会连命都没了的,夫人宅心仁厚,妾身斗胆恳求夫人,还请夫人救救悦心吧!”
姜子墨心想着如今这般护着自身婢女的,已经不多了,自小的情谊也的确非比寻常,若是令玉也遭此劫难,只怕自己也不会轻易袖手旁观,但,此事终究是难办的。
“王夫人,你先起来再说吧,你就是这样跪着,也跪不出什么法子来,更何况这件事必然落在了皇后殿下的手中,想要轻描淡写地了结也不是那样简单的事,不若你好好想想,这前前后后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或许能够帮悦心躲过这一劫。”
王羽沅想必是心中有数,可她此番却失了往日的冷静自持,面露慌乱之色,如此这般,便是有什么破绽漏洞,在一时间也是无法想到的。
此时,越影与几个小宫人入内,给姜子墨行礼之后,便看向王羽沅道:“王夫人,太皇太后有旨,因夫人身边的悦心涉嫌陈夫人小产一事,从此刻起便幽静宫中,无旨不得出,还请夫人回寝殿。”
这样的事太过棘手,连太皇太后都已经知晓,太皇太后虽只是下旨,但是若不能好好处理,也会是一场轩然大波。
眼见着王羽沅被带走,姜子墨竟是心有戚戚然。
“惊扰夫人,是婢子的不是,若有疏漏之处,还请夫人原宥。”
姜子墨只是略略点了点头:“越影姑姑自便即可,无需顾虑其他。”
天渐渐阴了下来,看来很快又会有一场大雨了,只是不知这样的雨落下来,是否能够令后宫日渐高涨的争斗气焰低迷一些。
姜子墨的心绪也如同跌入了谷底一般,也不知何时才能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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