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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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若仪自是不敢有所反驳,讪讪一笑,道:“夫人说笑了,妾身虽是愚笨之人,却也知晓何者当为何者不当为,况妾身的表妹才得以册封,全赖夫人,妾身欲答谢夫人,只盼夫人莫要推拒。”
此时,卫摇光与戎茵已联袂而来,二人无论穿戴还是妆容都很是淡雅,让人眼前一亮。
众人尚未入席,倒也其乐融融,戎茵手捧漆盘款步而来,跪在案前,道:“妾身此番能得到册封,皆赖两位姐姐眷顾,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两位姐姐笑纳,不要嫌弃才好。”
这才得了旨意,便送了礼来,这般堂而皇之,倒十足的让人觉得戎茵能够册封,是私相授受的结果,而她此番不过是更加不顾忌地送来了谢礼罢了。
那盒子被打开,盛放其中的,是一对翠玉镯子和一块鸳鸯佩,玉色纯正,一丝杂质都没有,倒真是不错的物件。
卞玉菁对此不屑一顾,扫过一眼之后,便再未敲过一眼,姜子墨看了卞玉菁一眼,想来她与自己一般,对此很是不屑,且这礼不接倒也罢了,可这般模样,却容易落人话柄。
“这礼物还是请戎保林收回吧,这样贵重的物事,我与卞夫人也不敢收,况且,戎保林能够得到册封,是戎张保林的福气,怎么会是我与卞夫人的眷顾呢,往后都是侍奉陛下的人,也不必这样客气,你说是不是呢,戎保林。”
戎茵的脸上此时闪过一丝讪讪之色,却也收起了那两件礼物,道:“姜夫人说的是,是妾身疏忽了,本是念着两位夫人的恩情,也不曾想到别的,若有不当之处,请两位夫人原宥。”
姜子墨不过略略一笑,心中只觉得戎茵为人太过于市侩,不似出身太守家的官家千金,现下看来倒也比旁人多了几分骄纵和傲慢。
席上,众人欢笑声不断,而戎茵与卫摇光比肩而坐,两人仿佛正低声说着什么,戎茵一脸的不豫之色,渐渐的,她们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卫夫人可真真是会选衣裳的颜色,这一身衣裳穿在卫夫人的身上,可真是好看的紧,没想到我们一同册封,还有穿相近颜色的衣裳赴宴的缘分,不过据我所知,这颜色材质的衣裳可不便宜,看来卫夫人还真是下了本钱啊。”
戎茵言语之间倒是尽显刁难之意,以往不曾听闻此二人之间有何过节,但以如今看来,戎茵太过气盛,似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卫摇光也不曾辩嘴,只是一味地低着头,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戎夫人取笑了,这身料子本是我入宫之时,带入宫中的,以往也不曾裁制了衣裳,前几日方才裁了这一身,不想竟与戎夫人的这一身颜色相似。”
而戎茵却不肯就此罢休,道:“是吗?原来是从宫外带进宫的,那我岂不是错怪了卫夫人?不过你今日穿着这一身来赴宴,不会是事先就知晓我也会穿这颜色的衣衫,才故意这样做的吧,你我本就一同册封,而你又见不得我生的比你更美,所以今日才想方设法想与我平分秋色吗?”
戎茵所说的话越来越放肆,且句句挖苦丝毫不留余地,饶是卫摇光性子再好,怕也是受不了这样的折辱。
而霍成君似乎并不在意她们俩在席间这般喧扰,只顾着与在她身边敬酒的茵子说笑着,不过好在华若仪出面开口斡旋,才没让事态发展扩大,如若不然,新册封的妃嫔在席间因一件衣裳而争风吃醋,也着实不太好听。
席上所用的酒,是去岁酿的桂花酒,淡淡的桂花香气很是宜人,且入口甘甜,不过这样的酒,也应了那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姜子墨本也不甚酒力,浅尝几杯之后,也就作罢了。
黑沉的天空之中,只有一弯下玄月,但也有星光点点,如同缀满了宝石似的,酒过半巡,席上众人都已显出醉意,不过依旧风雅得很,行诗作对,好不热闹。
直至霍成君醉倒,宴席方才散去。
夜风拂面,没有了冬日里的凛冽,添了几分春日里独有的柔和,酒过之后,被风一吹,倒激起了几分醉意。
姜子墨用力揉了揉额角,才清醒了一些,从沁园到漪兰殿的路不算短,却又不想坐坐撵,一路行来,醒醒酒也是好的。
上巳节素来都是极要紧的日子,宫中到处都弥漫着莽菜花的香味儿,莽菜花小小的,香味儿很淡,极不易察觉,只是花儿多了,香味儿也逐渐浓了起来。
宫中女眷的发髻上,都佩戴了一些荠菜花,远远看去倒似夜空中点缀着暗黄的星星一般。
上巳节都会有祭祀的活动,女子亦会在这一日祝祷高,祈求婚姻美满子孙满堂,宫里的女子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样的大日子,即便是宫中寻常的宫女也会虔心祝祷。

后宫中人皆盛装而来,虔心祝祷,只不过各怀心思。
如今众多夫人之中,最得宠的莫过于戎茵和卫摇光,且也逐渐成犄角对立之势,若是谁能先一步怀有陛下的血脉,不仅宫中之人会高看一眼,她们暗中较劲也会分出高下。
戎茵与卫摇光早已不和,可位次却总是排在一起,这两人在一起,难免会起摩擦,若不是有华若仪在她们中间偶有斡旋,这一日的祭祀也将会不得安宁。
宫里为这一日,宫眷与宫人们都得了赏赐,也当是讨个彩头。
“夫人,宫里派发了香囊,闻着可香了,连这花样都别致的很。”
姜子墨拿着香囊在手里把玩着,香味儿倒是其次,这香囊上的绣样倒真是别致的紧,并蒂海棠的花样,针法细腻,看起来倒像是真的一样。
“宫里各人都会分发香囊,你手中便有一个,怎就开始眼热我的这一个了,难不成你的就不好吗?”
令玉吐了吐舌头,倒是有几分不开心,道:“香囊是有一个,不过哪有夫人的这一个漂亮啊,宫人的香囊样式是一样的,一点新意都没有,若不是宫中的赏赐,还不如自己做一个呢。”
姜子墨浅笑着道:“既然你这样说,我倒想起还有一匹素帛,放在那儿也是白放着,令华的针线活儿素来不错,就拿给令华做香囊吧,让她多做些。”
正想将令华唤来的时候,她自己便已经走了进来。
姜子墨见夷华神色凝重,半点笑意都没有,便也止了嬉笑,道:“上巳节你绷着个脸做什么,是不是也和令玉一样,不喜欢宫中派发的香囊?你的手艺一向都是不错的,我还有一匹素帛,正好可以用来做香囊,你拿去做些香囊,用来把玩也好。”
令华将手中的物事放在了案上,道:“这是府里送进来的香囊首饰和日常用品,送东西进来的人说,这些物事是二夫人亲手挑选和缝制的,请夫人好生保管,悉心体会其中情意。”
姜子墨知道母亲已然不动针线久矣,况以往上巳节,家中所用香囊皆由仆妇制作,如今怎就会是母亲缝制,其中必有蹊跷。
“母亲不动针线那样久,针线上的手艺还是这样好,身为女儿,真真是自愧不如,去备一些滋补药材,送回府中去,父母年老体虚,也该好好补一补了。”
姜子墨细看香囊的针脚,是以往惯见的手法,绝不会是出自母亲的手笔,来人却托言是母亲亲手缝制,又是何用意。
捏着手中的香囊,却不似寻常香囊的感觉,似更绵软一些,拆开一看,内里却并不是香粉花瓣之类,却是一方不大的丝帛。
一见香囊内的物事,姜子墨立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父亲命人送来了这些,却只为了将这方丝帛送到漪兰殿,不过是为了督促自己,除却固宠之外,也要留心宫中事宜,万不可陡生风波。
姜子墨一声轻叹,只觉得虽只是一封丝帛,不过只需寥寥数字,提笔之时却犹如手执千斤一般,实在难以下笔。
“令华,将这丝帛混入药材之中,送到父亲手中,另外,传话给父亲,宫中一切尚算平和,且我知晓该如何应对。”
令华正要离开的时候,姜子墨又将她叫了下来,道:“那匹素帛你可要拿去好好做几个香囊,到时也好有所替换,且也择选一二,让人送回府中赠予嫂嫂。”
姜子墨见那些首饰倒是以往自己素日里最常用的,进宫之时并未一并带入宫中,其中亦有不少新添置的,各色材质的都有,只是那一枚桃木步摇却是母亲日日簪在发髻上的,如今也被送来了宫中。
半晌后,姜子墨一叹,心中有几分酸涩,而后,着意挑选了一副描金象牙箸和一对如意环,对令玉言道:“戎保林与卫保林新册,也总该送些礼过去,以充恭贺之礼,至于这两样,该送予谁哪一件物事,你心里自当有数,只是做的低调些。”
夜深人静的时候,褪去周身的光华,亦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女子,有着属于自己的渴求和向往,只是这深宫寂寂,连那最柔和的风,听着都是那样的凄厉和可怕。
曾几何时,都想这般一睡不醒,但时光流转,总不会尽如人意,日升月落,总在悄无声息中转换。
不过数月,姜子墨便闻听戎茵已然有孕在身,倒真是喜事一桩,连太皇太后都因此对戎茵有了几分好颜色,恩宠颇盛之下,又怀有身孕,何等风光无限,陛下本就打算晋封她为顺常,因着她的身孕,便晋为了列荣,可谓是双喜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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