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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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夫人,地上凉的很,就不要这样一直跪着了,若是跪伤了身子,那就着实太不值得了,况且,今日是这样喜庆的日子,你若是一直不愿起身,岂不是有意想闹别扭吗,如果心里真的有什么不舒服的,我们回头再谈谈,好吗?”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公孙静的身上,而此刻她似乎也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只是又不想顺着姜子墨的意思站起身来,好像就是在拉锯战似的,姜子墨本还想着看她能够坚持多久,而就在此时,霍成君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公孙静才有所不甘地起了身。
如此一来,姜子墨也看得出来,公孙静与霍成君之间,绝对不如眼前看到的这样简单,却又察觉不到到底是何处出了差错,才会让这两个人走在了一起,姜子墨皱了皱眉头,也许霍成君给予了公孙静想要的东西,才让她们联手在一起。
本该是喜庆的日子,却被公孙静这样一闹,就变了味道,热闹的歌舞更反衬了众人那种沉浸在觥筹交错的沉默,也显得愈加的明显,若不是众人都维持着笑容和仪态,只怕今日的宴饮就会成为一场无法避免的闹剧。
这个时候,霍成君端着酒杯走到了陛下与太皇太后面前,道:“本来早些时候,妾身就该亲自将贺仪送到长乐宫的,只是妾身近来着实抽不开身,这一拖就拖到了今日,还望太皇太后莫怪,现下趁着大家都在,也好让众人瞧一瞧,妾身备的这份礼是否合适。”
一干小内监抬着几口箱子走了上来,一口口箱子被打开,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若非姜子墨自小长在富贵之家,只怕就会被这些珠宝晃花了眼,此礼虽重却也是俗物,一点都不像是霍成君会拿出手的贺仪,倒更像是随手备下的一份贺仪。
就在众人以为贺仪不过就是这些的时候,霍成君身边的茵子捧着一个托盘进入了视线,托盘中是一斛光莹的合浦明珠,一串翡翠玉项链,一颗颗珠子珠圆玉润,真真是难得的精品,而更为难得的是那一支点翠凤凰展翅步摇,也算是最应景的礼物了。
霍成君瞧了眼茵子手中的托盘,笑道:“本还有一柄红木银丝紫玉如意,也是要陷于太皇太后的,但是如今妾身倒是觉得,这一柄如意更适合姜夫人,妾身将如意赠予姜夫人,太皇太后不会不高兴吧。”
霍成君说着此话之时,已然身在太皇太后身边,那娇俏的模样,饶是女子只怕也会着迷吧,只是这一番话,却犹如将火引到了姜子墨的身上,如意本也是寻常之物,若真要相赠,也不必在这饮宴之时提出来,且这般提出来更是让人多有猜测,姜子墨很是平静地看着霍成君,仿佛她所说的一切都不曾与自己有关一般。
太皇太后抿了抿杯中酒,道:“如意是皇后之物,皇后想赠予谁便赠予谁,也不必询问老身,况且当时姜夫人晋封之时,老身也未曾备下贺仪,皇后此举倒是提醒了老身,老身在此先谢过皇后了。”
此话一出,霍成君的脸色顿时一变,刹那间一句话都无法说出口,只能讪讪地退到一旁。
回到漪兰殿,姜子墨心中疑惑不少,只怕陛下心中与自己一样,都知道那个男子并非陛下,虽说在宴饮之时不能说破,可陛下看起来并没有不同,仿佛那不过只是一句闲话而已,而姜子墨落泪之处,避开了经常有人出入的地方,又怎会这般轻易就让人瞧见,难道是根本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人跟随吗。
姜子墨思量着这个问题,竟有些出神了,可只记得并未带任何人前往上林苑,即便是令华令玉姐妹俩,也并未跟随着,又究竟会是谁,会在这样的时候跟在自己身后,难道真的就如此别有用心,想在这样的时候,给自己一记当头棒喝,让自己再无翻身的可能。
春夜里还带着一丝寒意,如此安静的环境,让窗外的风吹过的声音显得更加清晰,姜子墨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怔怔地看着轻轻晃动的烛光,如今也只有这一点烛光能够带给自己一点微薄的温暖了,熄了几支蜡烛,殿中一下子暗沉了许多,这一刻才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
姜子墨蜷缩在卧榻的角落,想法儿躲避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和空虚,此时此刻才知道,原来一切的坚强,也不过是一件外壳而已,包裹着自己从不示人的脆弱,但四周空荡荡的,没来由的觉得害怕,希望在这个时候,能有一个人来陪伴着自己,排解这无尽的寂寞和冷清。

“既然这么怕黑,又何必一个人躲在这黑漆漆的角落,没的让人笑话了去,春寒未退,你也该多披一件衣裳才是,弄得自己这么狼狈,倒真是不像朕平日里所识的你了,宴饮之时都未见你有一星半点儿的退缩之意,回到了漪兰殿,倒开始觉得害怕了吗?”
姜子墨一双眸子幽幽地看着他,对于他的调笑,只是报以淡淡一笑,也很是不以为然,直到这一刻,也不曾觉得有值得害怕的地方,只是在这时候,觉得特别的冷,像有一个很大的枷锁,死死地铐住了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那种感觉很不好受。
只见陛下伸出了手,在姜子墨的面前停了下来,稍稍呆愣了一会儿,看着他点了点头,慢慢地伸出手去,尚未落下的时候,被他握在了手里,这一刻虽然没有太多的言语,却没来由的让人觉得温暖,脑袋轻轻地歪在他的肩膀上,觉得有一瞬间的安稳和幸福。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到底是谁。”
突然的问话,使姜子墨有些涣散的理智又回笼了起来,也警觉了不少,陛下的话虽然是一个问题,却不带任何一丝疑问的味道,原来在他看来,这也是一个他迫切想知道的问题,可即便是自己,也并不能确定那到底是谁,今日出入上林苑的人,一点都不少。
“陛下既然已然询问了,妾身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妾身心里很清楚,今日若非陛下开口为妾身解围,只怕妾身也不能安然回到漪兰殿了,但是,那个人到底是谁,妾身自己也不知道,若非这般,也不会被公孙夫人抓住了这一点,而不能立时反驳她的论调了,若是陛下不信,妾身也毫无办法。”
陛下亦是沉默,松开了握着姜子墨的手,许久后才道:“不知倒也无妨,此人能在宫中来去自如,必然对宫中十分熟悉,近来你在宫中便多小心些,万不要独自流连。”
姜子墨微微点了点头,只是这一下子,两人相对无言,让姜子墨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
清晨,姜子墨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空了,掀开帐幔一看,天还不过是蒙蒙亮而已,没想到陛下这样早便离开了,姜子墨稍稍坐起了身子,微微扯了扯嘴角,困倦尚未散去,看什么都显得有些朦胧,揉了揉眼睛,才觉得好了些。
姜子墨神情稍带恍惚,随口便唤了一声,正要转身的时候,令玉就探头探脑地出现在了身后,那样子带着几分俏皮和烂漫,姜子墨止了脚步,略带严肃地看着她,好似是在等着她开口一般,令玉倒也不怕,站在姜子墨身边。
“瞧你这模样,倒像是知晓了什么喜事一般,不若说出来,也让我乐一乐。”
令玉吐了吐舌头,道:“什么都瞒不过夫人。”令玉将手中的竹简递给了姜子墨,“府里有喜事,便遣人递了消息进来。”
姜子墨见令玉这般开心的样子,心知齐国公府递进来的消息必然是大戏,低头瞧了一眼竹简上的字迹,知晓乃是出自姜子砚的手笔。
“嫂嫂有了身孕,自当是大喜,只是令华那儿暂且莫要提起。”
先前令玉只顾着为这件喜事高兴,却忘了令华为姜子砚钟情许久。
也不知是怎么了,刘娅有孕之事还是被令华知晓了,呆愣许久的令华虽觉得心痛难忍,却依旧装作若无其事。
“夫人,少夫人有喜,夫人必然会有所赏赐,不知……”
姜子墨此时正于殿中临帖习字,一听令华这般说,便知她心中是如何想的,道:“赏赐自是必不可少,你来与我说这些,必然是想领了这份差事,但你即便出了宫,就不会觉得刺心?”
令华闻言一愣,脸上煞白:“婢子知晓自当断了这份念想,只是这份差事,旁人并不比婢子更适合。”
“罢了,你这般说,我自不会不让你去,但你去去便回,莫要在府中耽搁了时辰。”
令华欣然应下,欣喜之色令姜子墨不由得一叹。
姜子墨带着几分慵懒,神色之中也颇有些倦怠,看着令华领着宫人们来来往往地准备着欲赏赐刘娅的物事,姜子墨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但令华的心里也不知是喜还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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