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令玉泪眼婆娑,面颊上的掌印亦是触目惊心:“夫人,婢子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姜子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轻叹一口气后,才缓缓言道:“我又怎会不知你一心向着我,只是有些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往事不可追,我已放下了,而你也该忘却那一段曾经,这样无论对谁都是最好的。”
此时的令玉也显现出一丝懊恼,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来。
“待令华的气消了,你再去哄哄她便是,姐妹之间没有隔夜仇,你们莫要生分了才好。”
姜子墨临窗而立,扫撒的宫人们早已把宫中的道路扫撒干净,宫苑中如同一幅水墨画一般,很是有意境,远处,荼蘼开遍,点点幽香令人迷醉。
姜子墨手执一把团扇,独自一个人出了漪兰殿,远远闻到那一股幽香,不由得心生怜爱,脚下不由得快了一些。
只是行至红梅树下,姜子墨却停下了脚步,当手刚刚攀上枝头的时候,手不小心被枝桠划伤,手指上有丝丝痛感,一看才知道手上被划出了一个小口子,随手拿了手绢轻轻擦拭伤口,或许今日和红梅没有缘分了。
“既然夫人这般喜欢红梅,又何必自己亲自来折,吩咐一声不就可以了吗?只是现下已是仲夏,这枝头已无红梅,只余这一树绿叶,实实无景可赏。”
姜子墨转身见是王羽沅,想来自数月之前的匆匆一面,这便是第一次相遇,想她也是出来散散心,才会来到这里。
看她发髻上只有一枚发簪挽发,髻上简简单单,没有别的装饰,姜子墨便拿下自己发髻上的一支簪子,别在了她的发髻上,看起来才好了一些。
“你进了宫也有些日子了,却总是打扮得这样素净,倒真看不出来你是出身世家的女子。”姜子墨见她没有回答,笑着看了她一眼,“一个人出来也并无不妥,这一点你和我,倒也十分相似。”
姜子墨刚想走的时候,却见王羽沅没有动,只见她折下几枝梅树树枝,细看之下,着实毫无趣味。
“梅花,不惧严寒,不与百花争艳,傲然开放,气节不是一般花朵可以比拟的,但想要再赏到这样好的梅花,只能等到冬日了,真真是太可惜了。”
姜子墨轻笑出声,道:“傲雪寒梅自然是出众的,只是你不觉得,这些枝桠若在枝头不是更好吗,且你将这枝桠折下,也因此早早的让它失去了怒放的机会吗。”
王羽沅稍稍一愣,旋即轻笑,道:“一直只以为姜夫人性格孤傲冷僻,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惜花之人,不过方才见姜夫人的样子,倒像是想折花。”
姜子墨心知她说的不错,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想折一枝,可终究还是没有动手,手上的这个伤口,也已经足够了。
不远处,云锦四下张望,像是在找寻什么,也不知她这般焦急的模样是为了什么,王羽沅依旧一副波澜不兴的模样,把玩着她手中的花枝。
与王羽沅别过之后,姜子墨沿着来时的路漫步,云锦看到之后,便不紧不慢地在身后跟随着。
“方才这般急匆匆的模样,是为了什么,宫里素来都讲究礼数仪态,阳夫人总管永巷,如若被她知晓,可不是件小事儿。”
云锦吐了吐舌头,道:“令玉姐姐说,在漪兰殿遍寻不见夫人的踪迹,可是心慌意乱得很呢,只是陛下驾临漪兰殿,令华姐姐与令玉姐姐抽不开身,便由着婢子出来寻夫人了,夫人早些回去吧,若是让陛下久等了,只怕陛下会生气吧。”
回到漪兰殿中,姜子墨便见着桌上的瓶中插着几枝已然怒放的芙蕖,颜色很漂亮,姜子墨坐在桌边,手轻轻触碰着娇嫩的花瓣,其实姜子墨并不喜欢将花采回来插瓶,夷华她们也不会这样做,那又会是谁送过来的呢。
“夫人,这芙蕖开得真好,只是花苞却很少,虽然看着很漂亮,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过王夫人真的很有心,她挑这些花枝肯定挑了很久,这样热的天,她怕是会受了暑热。”
姜子墨看了眼端着浆水进来的令华,笑了笑,道:“她是个聪明人,只是事忌全盛,花朵怒放之后,就会很快凋零,这花是很漂亮,不过又能漂亮多久,花无百日红。这些花摆在殿中也不过只有几日,花蔫了之后,你收拾的时候,就拿出去吧。”
用热水净了净手,抹上了润手膏,这才端起了浆水,道:“像她这般出身尚算不错,却又突遭变故的女子,现下倒也有了几分气性,倒也不错,说来她送来这些芙蕖,也当回礼才是,你便选几样香料送过去吧。”

姜子墨饮下了浆水,提笔在竹简上,写下了一句诗经上的句子,可写完之后,却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头很是酸涩。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
只可惜始终无法琴瑟和鸣,姜子墨心知这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忽然有一个身影在姜子墨身侧出现,看着竹简上的字,眉头一皱,道:“朕令人去寻你,哪知你回到殿中,对朕却是不闻不问,而是在此习写诗经,莫不是在你心中,朕就是这般没有地位吗?”
姜子墨被这一吓,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妾身便是有天大的胆子,又怎会对陛下不闻不问呢,只是方才瞧见那芙蕖,便有些忘乎所以了。”
陛下倒并未追究,只是笑道:“朕可并非如此气量狭小之人,不过你这般漠视朕,若是不施以薄惩,岂不是让朕白受了委屈?”
姜子墨浅笑嫣然:“若能令陛下开怀,别说只是略施薄惩,即便是去了暴室,妾身也是心甘情愿的。”
“很好,朕就知道子墨你是最有心的。”陛下又怎会不知,这会子姜子墨不过是强作欢颜罢了,那一双眸子里还透着一丝忧伤,“朕现下有些腹中饥饿,子墨为朕准备些可口的点心可好?”
这一日的午后,陛下都在漪兰殿中,仿佛岁月静好便是这般。
“昨晚的雨很大,吵得人睡不着,可昨晚我似乎还听到了别的声音,实在觉得很嘈杂,扰得人连安睡都难,谁知道是为了什么。”
云锦愣了愣,似乎有所为难,瞧了令华令玉一眼,但还是开口言道:“方才婢子去取些绣样,倒是对昨晚的事有所耳闻,听闻是昨晚深夜,有人擅闯宫禁。”
姜子墨猛地一皱眉,心想宫中从来三步一卫五步一防,既然是在深夜也不会有任何松懈,居然有人在深夜擅闯宫禁,而没有引起宫中的骚乱,倒真是奇事一桩了。
“好了,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擅闯宫闱的罪名不小,又会是谁感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会漏夜闯宫,想必是为了什么要紧的事吧。
本以为闯宫之事会闹得沸沸扬扬,可没想到几日下来,宫中平静如常,陛下也似乎并没有追究这件事的意思,这下子,倒真是让更多的人对这件事有好奇之心。
连姜子墨都觉得其中并不简单,似乎还透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刘娅的身孕已经近六个月,身子愈发重了,齐国公虽并不喜刘娅,却也多有关照。
虽说如今刘娅如同掌中宝一般,可想要出去走动,都是动辄许多人尾随,这使得刘娅心中很是不情愿,可左右之人又是无论如何无法摆脱。
“我想出去走走,你们便不要在身边侍奉了,动辄这样多的人跟着,没的让人失了兴致,若是国公问罪下来,便说是我不让你们跟着的便是,如若不然,我有些闪失的话,你们可担待不起。”
一个婢女上前一步,道:“少夫人,并非婢子们非要跟随夫人出门,只是现下少夫人怀有身孕,最是紧要的时候,且老爷这般安排,便是为了少夫人打算,外头虽好,可若有什么损伤,婢子们也担待不起。”
刘娅皱了眉头,扫视着这些近来一直在身边侍奉的婢子,忽然目光就落在一个有些眼熟的人身上,道:“既然如此,那就由她陪着我出门吧,这样你们也可安心些,再者,你也可安排些人暗中护着,这般不也很好嘛。”
那开口的婢子见刘娅如此坚持,只好由着刘娅去,只是吩咐了几个机灵些的婢女暗中随刘娅出去散散心。
“少夫人既选了你贴身尾随,那你便要小心仔细,万不可让少夫人有所损伤,也不要在外流连太久,想必你也是知晓齐国公府的规矩的,坏了规矩的人,可就会被请出府去。”
被刘娅点了名的婢女点了点头:“多谢姑娘提点,婢子知道该怎么做了,现下一切以少夫人为重,婢子定会小心谨慎。”
好不容易,刘娅才得以出府,心下不免一松,慢慢悠悠地站在府门外,抬头看着齐国公府的匾额,轻蔑的一笑。
霍府的别院外,刘娅站了许久,也不知霍禹可在这处别院中。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