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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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良人未曾多逗留,离去之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姜子墨一眼。
杨丽仪处,免不了人声鼎沸,连霍成君都在闲暇之时流连杨丽仪处,仿佛她这般精心地照料着,杨丽仪必定没有丝毫以外一般。
“夫人,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了,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如今海内升平,除夕家宴自当隆重些,且此番家宴由皇后殿下主持办理,方才殿下传话过来,让夫人和卞夫人一道去椒房殿,商议家宴的事宜。”
既然是太皇太后的意思,霍少使大可不必邀约姜子墨与卞玉菁一道前往商议了,本就对此不甚在意,不过是宫中相聚的由头罢了,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意思,也不知道霍称呼到底在盘算着什么,只怕是没有表面看起来这样简单。
姜子墨瞧了眼令华,看她一脸郁郁的样子,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为了这件事情,你也不必这般愁眉深锁的,家宴的事,自然有皇后殿下一力操持,我与卞夫人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去或不去都不重要,只是去了,于自身更有益些。”
椒房殿原本是很是简谱的宫室,只是自从霍成君入住之后,才显得特别富丽堂皇,令人无法直视,虽时常有人感慨蕙草殿的华丽,却也不少人非议霍少使的奢靡和挥霍,可始终没有人敢当面指摘。
现下椒房殿中只有霍成君一人在此,悠哉悠哉地喝着浆水,好似是在等什么人,又好像只是在享受着这闲暇的午后时光而已,而姜子墨的到来,她也并没有多加理会,只是又多倒了一杯浆水,伸了伸手指了指她对面的座位。
“姜夫人来得倒快,孤本以为姜夫人会来的迟一些,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陪孤喝一杯茶。”
这浆水香气浓郁得很,道:“殿下这样好的兴致,倒真是难得,不过妾身倒是好奇得很,这样的浆水,霍夫人怎就不早些拿出来分享呢?”
只见霍成君抿了抿,似笑非笑,道:“再好的东西,自然要找懂得品尝的人来一道品味其中的滋味,不然就是再多的人一起,那也只是枉费了这样的好茶而已,所以我才只请了姜夫人一个人过来。”霍成君忽然话头一转,道,“不过数日后便是除夕了,这样的大日子,又有杨氏身怀有孕,便是双喜临门,此番家宴便当好好操办才是。”
姜子墨看霍成君这般模样,颇有些哭笑不得的味道,后宫早在霍成君执掌之下,她此番言语倒让人觉得有些捉摸不透,但霍成君不过召了人来随意嘱咐了几句,说来就像是下马威似的,几句话就打发了人出来。
雪还在下着,外间早已是雪白一片,而此刻姜子墨的内心,也犹如外间的冰天雪地一般,冷得让人觉得麻木。
离开椒房殿的时候,姜子墨已经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心里乱的很,却又不知该如何理顺这样的杂乱无章。
除夕夜如期而至,众人都穿着得很艳丽,虽只是家宴,却依旧奢华不已,细致处的布置也是精心准备过的,哪怕只是一点简单的摆设,都是上等精品,可见霍成君为了今日的家宴,花了多少心思。
卞玉菁跟在太皇太后身边,一起到了上林苑中,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对太皇太后始终都存着几分忌惮。
此为家宴,刘也被带了过来,霍成君本欲让刘坐在她的身侧,只是刘一见着姜子墨,执意要坐在姜子墨的身侧,霍成君无可奈何,只好由着他。
姜子墨看着刘,这般小小的年纪,却没有孩童该有的欢心笑语,只是一味的沉默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四周,很是警惕的样子,只是坐着十分端正,颇有气度,只是他拽着姜子墨的衣袖,泄露了他内心的害怕和慌乱。
“姜夫人果真是颇有孩子缘,瞧太子殿下与姜夫人多亲近,且陛下又素来喜爱姜夫人,虽说也陛下甚少召姜夫人陪伴,即便姜夫人为人自持,也是颇为恪守宫规的,可毕竟也是枕畔尤虚,好在膝下有一双儿女,尚不觉得闺中寂寞。”
太皇太后在座,这公孙静竟也这般肆无忌惮,当真是太目无尊长了,姜子墨正当想开口辩驳之时,太皇太后递了一个眼神,便再没有开口。
“你们几个,倒真是不把老身放在了眼里,虽说家宴不需太过恪守礼数,但你们这般如市井民妇一般夸夸其谈,难道不觉得羞辱吗?且,也请你记住你自己的身份,说话行事要恪守本分,莫要太过逾矩了,免得惹了流言四起。”

陛下来时,行色匆匆,眉目之间尽是倦怠之色,此番家宴也只是强打了精神才来的,这般容色,也着实让人揪了心,但陛下走过姜子墨身边的时候,淡淡一笑,却让人莫名地安心了下来,在座的众人都神情喜悦。
“不曾想今日是朕来的最迟,看来要向太皇太后与众位赔不是了,朕先自罚一杯。”
话音刚落,陛下已然饮尽了一杯,宴席上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方才的不愉快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忽然,一架琴被端到了姜子墨的面前,抬头诧异地看着那个内监,忽然有一种无所适从甚至是莫名其妙的感觉。
“素闻姜夫人琴艺非一般人所能比拟,进宫至今,也甚少见到姜夫人抚琴,只是不知是传闻有误呢,还是姜夫人进了宫,便不屑再抚琴了,趁着今日除夕家宴,不若请姜夫人勉为其难,弹奏一曲供众人品味可好?”
若只是寻常抚琴,博众人一乐,姜子墨自是觉得倒也无妨,但霍成君的话一出口,倒是变了味道,让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呆愣了一会儿,姜子墨还是站起身来,而这个时候,卞玉菁也站了起来,虽素有听闻卞玉菁有袖底桃花之称,可还是愣了一愣.
“姜夫人虽然琴音精妙,可又怎么能少了歌舞相伴,妾身不才,愿舞一曲,为姜夫人抚琴增色,也为在座的姐妹们助兴。”
琴音起,卞玉菁翩翩起舞,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让人丝毫挪不开眼,一时间连抚琴的动作都缓了下来,待缓过神来,姜子墨才发现自己早已停下了抚琴的动作,在专心地看着卞玉菁起舞,却不曾想到,她的舞步会如此精妙。
一曲舞罢,卞玉菁娇喘吟吟,看了姜子墨一眼之后,噙着笑回到了她的座位,在座的人都不禁为此赞叹。
只有霍成君脸色不郁,只是太皇太后与陛下在座,她不好随意发作而已,随后便言道:“素来以为姜夫人琴艺出众,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倒真是让人觉得失望得紧,只是没想到卞夫人的舞艺竟这样高超,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看来卞夫人还真是深藏不露。”
坐回座位的卞玉菁,看了一眼说话的霍成君,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低了头抿了抿浆水润喉,仿佛霍成君说的并不是她一般。
陛下一直都是一言不发,此处的喧嚣,他仿若置身事外,陛下心不在此,只是无人在意这些罢了。
姜子墨低头看着那把琴,与自己素日所习惯弹奏的那一把有些许不同,只不过音色尚能有所比拟,细看之下,琴身的用料是难得的百年梧桐木,雕以凤凰图案,倒是相得益彰得很,这般心思真是玲珑。
拨弄着琴弦,姜子墨总能想起往日府中也常常丝竹之声不断,自小对琴音情有独钟,时常与琴师一起研习琴艺,父亲素来迁就自己,便也遍邀天下乐家高手齐聚齐国公府,可算是当初京师的一大奇观了,只是如今却失了往日的那一份心境。
琴音从指尖下缓缓流出,似乎姜子墨也是不自觉一般,凤求凰的曲音就这样流洒出来,不带一点特别的技巧,全凭自己的心境,似乎也更能够表达曲中之意吧。
“好似姜夫人很不满方才孤对姜夫人的评价啊,不过姜少使此时弹奏这一曲凤求凰,似乎是别有深意啊,虽然都知道姜夫人素来是风雅之人,但有些话直说不是更好些吗,如此婉转,倒也失了些兴味。”
姜子墨将琴交给了身后的内监,俯身下拜,道:“皇后殿下言重了,妾身只是一时兴起,却令殿下心中不快,还请殿下恕罪。”
霍成君不过笑了笑,道:“今日可是好日子,怎好动不动请罪恕罪的,岂不是怀了众人的兴致,姜夫人还是快些入座吧。”
陛下的目光从霍成君脸上扫过,带着一丝寒意,却很快就消散了,看向姜子墨时,那一份笑意也渐渐加深,道:“子墨总是这般拘谨,说来倒也不错,只是今日这般时候,倒是有些不合时宜,你这般可是会吓着儿的。”
刘虽怯懦些,却极为聪慧,听陛下这般说,便依偎在姜子墨身边,扯着姜子墨的衣袖,那害怕的神色,让姜子墨也觉得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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