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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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啸终于来了,就如十二月北方的寒冷天气如期而至,从没有耽误过自己的日程。海啸带着呼啸的狂风和磅礴的大雨吹拂着这个孤单的小岛,眼前的所有景物都被笼罩在其中,模糊而不真实。
站在窗前的李天鹏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大雨,大雨疯狂呼啸的拍打着阻挡自己前进的玻璃,对着窗户里的李天鹏狞笑,而后不甘心的顺着玻璃划出谁都无法猜到的痕迹,缓缓落下。一而再,再而三,无休止的纠缠着。
窗外的雨让整个海南看起来是如此的朦胧,天是苍白色,地也是苍白色,一切都是苍白色,如同一个苍白色的梦。
天地之间被断断续续的雨丝似有似无的连接着,仿似烟雨的江南…..。
从那天晚上回来后,海啸就突如其来的降临了,到现在已经是第几天了?李天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海啸阻挡了他所有的思绪,在这样的天气里,除了在家里静静的看着大自然“精致”的表演外,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该干些什么了。
在把白粉交给刺青的第二天,李天鹏就向政委做了汇报。当政委听到这个消息后,亲自驾车来到他的住处,并用从来没有用过的严厉的口气批评了他。李天鹏从来没有见过政委那样生气过,一股庞大的气势压制的他连呼吸都觉得好困难。政委的脸上写着重重的失望,这让他没来由的心酸不已。
当一个人对你完全的失去信任后,才会有这样的表情,那是刻骨铭心的悲痛和难过。
刘秘书当时都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政委如此动怒过,在他跟随政委的二十年的日日夜夜里,都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因为李天鹏个人的感情而使整个事件再次陷入了被动,一切都变得茫然和无从下手。
换做谁都会问,他是否后悔过?如果这不是小说,而是事实的话,是否还有人会像李天鹏这样做?这个我无法给你答案。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会从道德理念和感情良知上选择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
李天鹏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所做过的任何事情,当他把白粉给刺青时,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和洒脱,能为自己的兄弟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是最欣慰,也是最值得高兴的。
李天鹏木然的看着窗外,雨已经持续了十几天了,他也在房间里待了十几天了,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想做,甚至连说话都觉得那么的多余。他知道自己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或许这场雨停止后,他就该离开这个地方,回到部队了。虽然很失败,但虽败犹荣!
“呀咦”的一声轻响,门被轻轻的打开,又再轻轻的关上,来人好像也怕打扰到李天鹏的思绪,所以动作都很轻。
来人慢慢的走到李天鹏的背后,静静的站着却没有说一句话。
“苏姐!”李天鹏对着窗户轻轻的唤了一声,问道,“月儿她还好吧?”
苏佳盈微微的叹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她还是那个样子,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任何人也不见,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抱住自己呆呆的看着窗外……,和你一样。”
“呵呵!是吗?”李天鹏很想笑一笑,却发现只能牵动自己的面部肌肉,内心却忍不住的深深一叹,这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笑的。
“天鹏!我很担心你。”苏佳盈虚弱的靠在李天鹏坚实的后背上,幽幽的说,“你和月儿从那天晚上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让人怎么能不担心呢?尤其是你,从回来到现在你从来没有笑过。天鹏!”说着紧紧的抱住李天鹏,“我很担心你!”
“我没事的,苏姐!放心吧。”李天鹏平静的说。
“我爱你,天鹏!你知道的,你知道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苏佳盈冲动的把李天鹏的身体扳向自己,看着他那张落寞的面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怔怔的注视着李天鹏,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他那刚毅的脸,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堵住,呜咽的说,“天鹏!不要再和温天风斗了,我真的害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离开我们大家。”
“我没事,苏姐!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哭了。”李天鹏无奈的苦笑道,本想给苏佳盈一个充满信心的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笨拙的拭去苏佳盈眼角的眼泪,勉强一笑,“真的没事,你放心吧!”
“恩!”苏佳盈用手抹去自己眼角残留的泪水,这些天她哭的已经够多了,也太不想她自己了。
“能告诉我政委那天过来给你说的什么吗?从政委走了以后,你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我知道他一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你也不要太把那些话放在心里,大不了我们不要当这个兵了。”苏佳盈气愤的说,“以为离开他的烂部队你就活不了了吗?大不了就是退伍吗,退伍了我养你,我保证让你过的日子比现在好百倍、千倍!”
李天鹏摇摇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苏佳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苏佳盈心里很爱自己,甚至超过了她自己。可她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心里为什么会如此的哀伤,那是失去了政委对自己的信任和肯定。

在李天鹏的脑海里,他觉得每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和认可,这样一个人活着才有价值和意义。如果你什么都有,钱,车,房,甚至飞机,你不用为任何事情而烦恼,而头痛。你的快乐、喜悦、悲伤、难过却不会有任何人跟你分享和承担,那么你告诉我,你活着和个死人有什么区别吗?
“有些事情对于我来说很重要,但对于你来说可能不值得一提,苏姐!所以我内心的伤痛你是不会懂、也不会明白的。”
“有什么我不明白的?我见过的比你只多不少,你不要太把一些人放在心里,你把他们当回事,可他们不一定把你当回事的,天鹏!你听我的,我不会骗你的。”苏佳盈急躁的说,“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感情,人和人之间只存在利益关系。如果不是因为你整好闯进这件事里,你一定不会得到他们的重视,或许你现在还只是部队里的一个新兵蛋子。只是一个偶然,知道吗?只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们才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的。你想过没有,就算你死了,也不会有任何记住你的,你所做的一切可能到最后什么也不是的。”
苏佳盈的话让李天鹏沉默了,字字句句如一枚枚的钢针深深刺进他的心里深处。对于苏佳盈的话他根本无法反驳和争辩,心里更加的疲惫。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想着自己已经逃避开了这一切,远远的逃避开……。
可他真的逃的了吗?他来当兵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逃避家里发生的一切吗?而现在呢?还是逃避吗?
“苏姐!或许我并没有像你一样,把一件事里的利弊考虑和分析的那么清楚,而后从中挑选对自己有利的,而舍弃对自己有害的。请你记住,我只是一个兵,我想做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兵。”李天鹏睁开自己的虎目,严肃的看着苏佳盈,“有些事情根本是无法计算成败得失的,不论这次的事情是偶然还是必然,我都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所以我一定要把它完成好。”
“天鹏!如果你死了呢?你死了,你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吗?你为什么不替自己考虑考虑,你怎么这么傻呢?”
李天鹏慢慢的转过身,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他张口一字一句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我也不会有什么遗憾,因为我觉得自己死的很有价值,我为我自己高兴和自豪!”
“天鹏!”苏佳盈听的出李天鹏话里的视死如归,她更加的着急,她太爱他了,在自己二十几年的生命里,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可以这样不要命的去爱一个人。如果自己失去了他,那么自己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吗?她不敢想,连碰都不敢碰这个念头,这实在是太让她害怕了。
“不要再说了,苏姐!我累了。”李天鹏缓缓的说,“让我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吧!”他的心真的太累了。
“我爱你,天鹏!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苏佳盈歉意的说,内心更加的焦虑,恨自己刚才为什么和李天鹏说那些不着边的话。
“我知道,苏姐!但你知道,部队里有规定的,不容许战士在异地谈恋爱,我们是不可能的。”
“没事的!我可以等你,天鹏!我可以等你到退伍的。”
“我就算退伍也不会留在海南岛的,我要回家的,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地方,那里……那里有很多人都在等着我回去呢。从我离开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在等待着我回去……”李天鹏说着脑海里呈现出一张张自己熟悉的脸,苏华,孙振,王冰……,还有自己的兄弟张刚!这些面孔是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淡化,反而越发的清晰。
“天鹏!你……”
“不要说了,苏姐!让我静静的待一会,再待一会吧。”说道最后,李天鹏的声音越来越轻。
苏佳盈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天鹏,突然觉得两个人是如此的遥远。自己永远也不会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心里在想什么,永远也猜不透他的一些话和一些事,或许就因为这些东西,才深深的让自己着迷。
心里蔓延的挫败感让苏佳盈实在找不到自己留在这里的理由了,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慢慢的转身……
门终于又再一次的关闭了,就如开时,轻轻的被关上了。房间终于陷入了沉默,压死人的沉默。
短暂的沉静后,“咔!”门再次被坚定的打开,就仿如来人的决心一般。
李天鹏无奈的微微仰起疲累的脸,好累!
“天鹏!”
一声既熟悉又久违的呼唤在李天鹏的耳边响起,来人的声音里透露出掩饰不出的悲痛和绝望。让他的身体一颤,不敢相信的转过身看着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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