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推着轮椅默默将送华雪回小屋，原地留下幽女一个人打扫现场的尸体血迹，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门前栽种的君子青竹略显阴森寒冷，让人感觉有些讽刺。君子和小人若是认真杀人，谁更可怕，佛家素来慈悲的佛陀若是面孔狰狞起来，会不会让人不寒而栗。
华胥替华雪将衣服脱去露出里面雪嫩的皮肤若凝脂般滑腻。一个人若杀多了人，完成千人斩就会感觉原来珍贵无比的生命变得和屠宰场里的猪狗一样卑贱，索然无味起来“都千人斩了，怎么还一副杀气凛然的模样。”
华雪朝华胥温柔一笑，伸出嫩手捧起放在茶几上的狮峰龙井，清澈的茶水从离开时候的滚热慢慢的变成温和，她轻轻的尝了一口，不冷不热，把茶杯递到华胥面前她笑道“温度适中，你喝吧。”在一起生活了几年，虽然没有像戏剧里唱的好听，男孩和女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对对方产生心有灵犀的感觉，但是这个男人的习惯爱好自己始终记在心中，如同记得他喜欢吃糖醋鱼和醋溜白菜一样清晰深刻。
华胥接过茶水，含笑着望着门外面瘦小的身身躯，暗暗的摇摇头，这杯茶水被他重新放在茶几上，他叹息道“沾染了杀气的茶水，已经没有那份甘甜清爽能够仔细品茗细酌的味道了。《三国演义》中袁绍率领八方诸侯讨伐董卓有一个经典桥段叫关羽温酒斩华雄，关羽得胜归大营，曹操为其斟酒尚温，可谓荡气回肠气势豪迈，有的时候我也不得不佩服罗贯中那厮，这么扯的桥段他都能想象出来，不可谓不是一个写书的天才。”
“茶水淡泊人志，越是名贵譬如狮峰龙井中的极品茶越是让人淡泊，杀人应当饮烈酒这才符合真豪杰的性格，不过三国历史确实没有温酒斩华雄这些小说家杜撰的狗血桥段，这茶是好茶对于你终究还是淡了些。”华雪微笑道，茶水从滚热至温热又至冰冷。
“没有永远温热甚至于滚烫的茶水，有的时候做人也如同这茶水，从青年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锋芒毕露，到中年经历人情世故变得中庸圆滑，再到老年看破世间的功名利禄。年轻时中年时意气之争到最后都会像这杯茶水一样慢慢的被时间冲淡，搁置以至冰凉。”华胥捧起已经冰凉的狮峰细细的品茗“人要学会淡然面对人走茶凉似的悲哀。”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找茬的人没有几个傻逼到不明白对方底细而冲动出击，看来最近的生活不安稳咯。”华胥坐在床头抚摸着华雪的脸颊玩味道。
“要不要。”华雪抬手放在脖子间轻轻的比划一下。
“你啊，整天就知道杀伐。”将华雪轻轻的搂在怀里，华胥心中涌出温暖，他相信如果现在他说去地狱，这个他眼中的女孩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他将这条路走到尽头。杀戮没什么不好，中国十二亿人口难免出现几个老奸巨滑的阴险之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是不可避免，遇到了杀了就是，只当给国家计划生育尽一份绵力做贡献了。
幽女面色苍白的走近华胥问道“尸体怎么处理。”
华胥轻轻一笑，吻了华雪的秋水眸子示意她安心，从床头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递给她道“把这些粉末撒在尸体中流血的伤口处，他们自然会人间蒸发。
幽女点了点头，不卑不亢，没有了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也没有了类似‘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的哀悯悲戚。
“你说，未来的她是成佛还是成魔。”华胥给华雪揉捏着肩膀问道。
“成佛成魔都无所谓，我只希望她不论在什么地方、以什么身份、站在什么立场都会保护你就好。”华雪躺在华胥的怀里安静的说道“最近安徽闹的很凶。”
华胥笑着点点头道“确实是闹的凶了点，尽管让他们折腾，其实在安徽，方家一家独大也挺好，政商黑三界群龙无首，特别需要一个强势的人来主持大局，胡家老人顺利从安徽上位就注定了在这个敏感时期安徽省各界重新洗牌划分势力，这个时候就是考验人眼力的时刻了，站错位置无异于灭顶之灾。”
华雪扭动身体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花痴的将头埋进男人的胸口道“我看我们还是搬家吧，两雄相争必有一伤，殃及池鱼也是常有的事情，而且这次争锋的直接导火索是因为你击杀了方家二少，方家的人未必都如那位老人洞察时机，愚昧的人若是做些愚笨不堪的事情虽然不会让我们伤筋动骨，但是总会有无尽的纠葛和麻烦。”
华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的话锋轻转淡淡的说道“卒子始终是卒子即便是过了楚河汉界冲锋陷阵依旧摆脱不了开局已经注定的命运，一步一步循规蹈矩的进退，眼光看的不长运也长远不了，人最可悲的就是自以为是，认为自己牛逼到哪都能横着走，就开始肆无忌惮，蹄子真踢到砧板上，就像中国象棋里拱过气的卒子，永远没有回头路。”
“中国象棋的老将也只能在九宫里移动，不像国际象棋王和后都能大肆移动，而且中国象棋是在线点之间取胜夺舍习惯于剑走偏锋一子错满盘皆输，而国际象棋是大规模阵地作战，没有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局限打起来更加大开大阖。”华雪笑道，她的中国象棋已经是七段大师级，对于这个中国传统的斗智斗勇的游戏了解极深。
“中国象棋从战法看确实是剑走偏锋式的大起大落，但是中国人在用人方面就和早已经布置好的棋盘一样，中规中矩到死板，生是小卒子死了还是小卒子，大车能够辗转棋盘之上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大炮也能借力打力制人不留痕迹，可是大车终究过于耿直直来直去不知变通，而大炮若是没有力给他借也翻腾不出什么浪花。”华胥笑道。
“方家那位老人大概属于深居九宫的老将吧。”华雪冷笑道，这次黑道袭击事件八成就是他哪个不成气的子孙儿子私下里的决策，“卒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好一个老将。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人要学会宽容和原谅。”华胥摇摇头安抚下激起杀气的华雪，受过侮辱过才会知道尊严可贵，荣华富贵过才会懂得世间疾苦，被人敬仰膜拜过才会明白为何要卑躬屈膝，这无关乎一个人的眼界大小只是一种糯性的生活态度而已。
“他这一辈子始终走不出安徽省，没犯过大错却做过大成绩，荣耀过却没落魄过，更加不曾平庸过。姑且算是老年安享晚年的最好结局，可是他最大的不幸也就缘自于此吧。”华胥轻轻的笑道，一个心高气傲的老人一辈子还是放不下这个年纪应该放下的东西，不是自取灭亡就是老骥伏枥壮心不已。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华雪从怀中掏出一块黄色的石头冷冷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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