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九窍玲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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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着她身上风尘仆仆的味道,意外的感觉心安,他不断告诫自己,不能爱她,她是妹妹,如果真的爱她,就该把这份爱埋藏心底,给她一份温暖的亲情,可是他做不到,三年前,等他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他不得不放开她,如果她不在,那内心的煎熬会不会少一点,时间一长,他会逼着自己改变对她的感情,可是从她离开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开始想她,无时无刻地想她,想得五脏纠结,心口揪痛。杯子里晃动的,书页间浮现的,窗棂上映显的,梦境中绕旋的,都是她。无论他怎样忙碌,她总在稍稍恍惚间探头,顷刻侵占整副心神,全部思绪。
然而,他做不到,忘了她,放了她,他永远做不到……他一定是着了魔,萧清言,你是个无耻的魔鬼,你是天下最不要脸的男人,你知不知道你爱的是自己的妹妹?
微颤的大手抚上白雪柔嫩的脸庞,修长的指轻拂细腻柔滑的肌肤,满溢柔光的黑眸寸寸巡视她光洁的额,轻颤的睫毛,小巧的鼻尖,粉润的唇,尖细的下巴。
他的指缓缓勾画她细致的五官,来到樱唇上轻轻摩挲,感受她鼻翼下细微暖和的气息。
在宁静的深夜,他们的身姿在不远处的铜镜中晕染开淡淡的影子,宛然有一种伶仃的静谧在两人周身弥散开来,她的声音总是冰凉的清清浅浅,就如春日的小雨灌溉着他寂寞的心。
海,一片湛蓝的海,一进一退的白浪打湿了他的脚,他却伫立不动,凝神倾听着远方传来的柔声呼唤。谁在呼唤?在唤着谁?
一道身影从他肩侧掠过,循声走去,他望着渐去渐远的熟悉身影,不自觉地迈开脚步跟上。手被身后的人拉住,他停下,转过脸,对上身后的姽婳女子。她面容美的惊心动魄,眉眼精致,脸上却冰冷的没有表情,星眸闪动。透着欣喜的黑眸凝视着她,他执起她的手,凑到唇边,吻上白皙的纤指。她嘤嘤一笑,伸出手臂环上他的颈项。他张臂环抱她,她却忽然消失了,留下他惊鄂地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
战羽咻地睁眼,心中莫可明状的不安让他再也无法安眠。他坐起,只觉空虚不可抑止地蔓延到每一根神经末梢。他有些恼怒地抹了一把脸,咕哝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疲倦的抬起头,就隐约的看见侍者在帘外一圈又一圈的转着。
“进来。”他抚了抚有些空空的心口,回神问道:“何事?”
“回禀主君,西域使者求见。”
“哦?”
他的心猛地一颤,狂烈的名为惊喜的情感从心中的最深出浮现了出来,“终于想通了?”
起身,伸展开墨色的宽大衣袖,让侍者整理着衣冠,战羽保持着无甚起伏的语调,唇角却已经隐约勾起。当手碰到胸口处,莫名的一丝空寂蔓延过全身,“请他去书房。”
战羽沉思着步入书房,这里却和记忆中有些不同,回廊旁边只是种植了些中原来的薄荷草,同扶桑不同,此草清香馥郁,在夏天有些潮湿的温热气息之下,愈加浓烈。
他诧异的抬头向一旁垂立的侍者询问,“这个草是谁种的?”侍者垂下眼眸,遮住眼神中的慌乱,恭敬异常的回道,“主君……这……这是……夫……”
“这是以前养花侍草的小婢种下的,主君要是不喜欢,属下派人除去便是……”身后的黑衣人打断侍者的话,沉声说道。
战羽微微一怔,看着那些薄荷草的目光复杂难辨,回头扫了一眼黑衣属下,轻轻挥了挥手,便起步离去,“不用了。”
战羽走出很远后,一旁的侍者有些心惊的拭着额上滚落的汗珠,身旁的黑衣人狠狠的瞪着他,“下次再要说漏嘴,小心你的脑袋!”夫人是这个府邸一个不能言说的禁忌,记得她离开那日,主君从梦中发疯一般醒来追出门去,等到他们发现他时,他晕厥在海边已多时,醒来时再也不记得那个冰冷的没有表情的夫人,他们也再也不敢在主君面前提起夫人二字。她就象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一般……
来人一袭黑袍,将面目整个罩住。斗篷将他的脸遮住大半,只剩两道白眉长长拖下,几乎到了胸前,“见过斋野大人。”战羽并不动,两道森寒紫光从眸中透出,落在黑袍人脸上,几乎是惊诧的开口,“西域血魔?”
“正是在下。”黑袍人森冷的声音环绕在四周。
西域流传着种种恐怖的传说,说西域国师是天上降下的妖魔,长着九头九臂,肋下生着金色的双翼,面目狰狞,每日以小儿的鲜血为食。称为血魔。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传说,可血魔却是西域最可怕的男人,战羽皱眉,轻轻挥手,“国师无须多礼。”表情不变,眼眸中却是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来人隐匿在衣袍下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抬起手,将一块奇特的物品递至战羽面前,那双可怖的手上面竟是一道道深深的裂痕,和条条粗壮的青筋,看上去如同无数条极粗的毒虫,爬在他苍老的皮肤上,丑恶不堪。掌中赫然一枚调动三十万西域大军的虎符。
战羽似笑非笑的看着黑袍人,冷冷一笑,“国师,这是何意?”
“我帮大人得到想要的,同时,在下要得到一样东西。”黑袍人干笑道,那笑声象鸦鸟的嘶叫,极其刺耳。
战羽也不看他,冰一般的眼眸里透出犀利的寒光,唇向上挑起一朵没有笑意的弧度。伸手拿过令牌,“国师如此大礼,在下该如何回报呢?”
墨黑的斗篷下,西域国师的嘴角终于浮起一丝森寒的笑意:“我只要一颗九窍玲珑心!”

九窍玲珑心?战羽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传说中,平常人心有五窍,圣人七窍,称作七窍玲珑心,是万中无一的异禀。可这九窍玲珑心却是从未听说过,世上真有这样神奇的东西?
似是看出战羽的疑惑,黑袍人的恐怖的笑声从衣袍后传出,宛如刮骨磨牙般,令人毛骨悚然,“大人有所不知,这九窍玲珑心世上只有一个人有,三千年才出一人,在下占算到,此人于二十一年前,生于中原……”
阿九一回到中原就忙的脚不沾地,几乎没有在宫里的时间,都是隔十天半月的才回宫一趟,可但凡在宫里小住,临睡前都要去看看萧清言,只是她常常回来的很晚,回来时他总是已经睡下了,她也只是站在窗外静静驻足片刻便悄然离去。
这几日,阿九略微感觉有些倦怠,草草结束了手头的事情,赶回宫中,即使这样,她到达宫里时也早已夜色茫茫,远远的宫墙外还可以听得见悠悠的更鼓之声传来,宫人挑着宫灯在前引路,袅袅的灯花在风中摇摆着,偶尔引来几只飞蛾小虫。
灯火恍惚中看见御书房内依旧是华灯高掌,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皇上今日睡得怎么这样晚?有很重要的事吗?”
还未等宫人答话,御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拉开道一人进出的小缝,一个眼睛圆圆的小太监快步跑来,恭敬的行了礼,“公主殿下,陛下等您多时了……
阿九点点头,随着宫人进了御书房,殿内,淡淡的佛手柑在熏炉中沉淀,香气四溢,萧清言在一只手支在额上,脑袋却象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阿九不禁莞尔,悄悄走到御案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他的鼻尖,萧清言缓缓睁开依旧朦胧的睡眼,抬头看着挡去他光线的身影,一道惊喜的亮光瞬间从眼眸中划过,温暖的笑意在唇边绽开,“丫头,回来了……对不起,哥睡着了,等你很久了呢……”转身吩咐一旁站立的侍者,“去给公主拿宵夜来。”
阿九绕过桌案,走到他身后,环住萧清言的脖颈,偎在他怀里,小声低语道,“哥,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要是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你要等一夜吗?”
这样亲密的动作是他们兄妹间最常做的事,阿九喜欢他怀里的温暖,喜欢他带着淡淡龙涎香的怀抱,喜欢听他说话时低沉的声音在胸腔中回响的感觉,那是种难以言喻的温暖的感觉,能融化她冰冷空寂的心灵。想象着他们曾经在一个母体内孕育成长着,这样的感觉让阿九无比的安心。
萧清言拥住怀中的柔软身躯,心里那种幸福的满足感满的快要溢出来了,视线凝住在她的脸上,舍不得移开,阿九一张脸晶莹剔透得仿佛在闪着幽幽的光泽。周围的空气中飘来清凉沁心的幽香,烛光拂上娇柔的身躯,愈发的朦胧,他轻轻吻着阿九的发顶,喃喃问道,“丫头,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阿九窝在他怀中,睡意渐渐袭来,正欲进入梦乡,却被他这句话问得一怔,软软的问了句,“什么日子?”
正巧,侍者拿小盘捧了一小盆面来,清汤绿叶,清香扑鼻,切得细细的鸡丝洒在面上,更是诱人,阿九眨眨眼,摸了摸有些空空的肚腹,甜甜一笑,“还是哥好,我还真有点饿了呢。”
萧清言轻轻捏了捏阿九的鼻尖,笑容满是宠溺,“丫头,今天是你生辰,一点都没想起来?”
阿九胃口甚好,慢慢吃着面,听到此话,抬头望向萧清言的眼睛,那清澈的目光里只看得到浓浓的柔情,她鼻头有些微微发酸,她从未过过生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是她第一个生辰,一口面含在嘴里,竟有些酸涩难咽。
萧清言看着阿九停了手中的动作,微微笑着柔声说道,“丫头,长寿面是不能咬断的,要一口吃完,才长寿的。”说着,伸手轻柔的拭去她唇边的汤汁。
阿九轻轻点点头,任由那又酸又涩的温热在她心底缓缓流淌,握着清言的手,“哥,要幸福!”萧清言的手微微一颤,却舍不得从她掌下中抽出,放下刚刚拿起的筷子,轻轻抚上她的脸,尽管是盛夏,她身上的温度依旧是清冷的,可触感却一如想象中的柔软,像天鹅绒般柔滑,如茉莉般芳香,让他的思绪飘渺如置云端,那双眼却依旧凝视着她,“丫头,只要你在我身边,哥就会幸福,很幸福……”
“哥,你会有个你爱的,她也爱你的人陪伴你幸福……”
萧清言的手轻轻握紧,面色有些微变,眼角的笑意却依旧深邃,“丫头,快吃,凉了就不好了……”
阿九却拉住他要收回的双手,目光灼热的盯着他有些逃避的目光,“哥,你年纪不小了,却到现在都没有立后,如果说这宫廷禁锢了你的自由,那我可以代替你执掌一阵朝政,你去寻找你喜欢的女子,如果……如果……你不愿意爱的人为了这个牢笼失去幸福,你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讲,我会尽我全力帮你……”
“不……丫头……”被她握住的手不自觉地扭曲着,耳畔的呼吸喷吐在她纤细的颈项上,越来越挚热“哥现在就觉得自己很幸福……幸福的让全天下的男人都在嫉妒……”
这宫里永远都不会有什么皇后,永远……只要朕还当这个皇帝,朕就会守着你……给你最平静的家庭……即使这是天下最冰冷的帝王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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