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拜访米琳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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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沉浸于某件事时,时间就失去了它应有的影响力悄然而过。
这天一大早,李理偷偷地溜出了公会,很明显,能够让他如此小心的只会是法拉——因为他的目的地是米琳达的家。
此行的起因是米琳达昨天的来信——这大约是本月的第四封或者第五封,李理记不大清了。
从实际情况上说,米琳达对李理的态度远远称不上死心塌地,除了所有女人都具有的那点虚荣心以及被李理夺走初夜的事实,米琳达真的找不出第三个理由让自己时常想着他。
英俊?有权势?前程似锦?
每个在她身边恋栈不舍的男人都具备以上特点,李理在这方面真的称不上特殊——即使有点特殊,程度也极其有限。
但是她还是不得不一次次地给李理写信,邀请他来自己家里作客,谁
最近这两个月,她的生活极其舒适,讨厌的苍蝇没有了,淫秽的窥视目光不见了,父亲在用餐时开始对她嘘寒问暖,而母亲则用那种几乎是巴结的态度围着她转——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一切的确是李理带给她的,每每想到这一点,她的心情就复杂得如同一团乱麻。
如果有选择,她更愿意再等两个月,等那一夜彻底沉淀在记忆中,再去面对李理。可是实际情况不允许,或者说。她的父亲母亲不允许。
哪有两个月都不见一面地情人呢?
这是米琳达母亲背地里的抱怨,最近半个月,这句抱怨越来越频繁地出现,“恰好”每次都能被米琳达听见,简单直接的含义带来的是几乎可以预见的未来,这让她既烦躁又气愤,更多的却是无奈。
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不会给人带来痛苦,但是得到后又失去的感觉,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喜欢。米琳达同样如此。逼不得已之下,她只好向李理求援。
在寄出第一封信时,她地心里还是不情愿居多,通常情况下,女孩或者女人的矜持会与她们的容貌成正比,任何要求她们抛却矜持的要求都是无礼的,任何迫使她们失去矜持的人都是可恶的——无疑,李理就是这样一个可恶的人。
我们美丽地米琳达小姐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要狠狠地讽刺他一番,结果,更无礼、更可恶的事情发生了——李理没有答应前来拜访,甚至连信都没有回复。
带着满腔的怒火,米琳达寄出了第二封信,无回复;第三封,无回复……
米琳达慌神了,怒火很快变成了柔情。如果这个时候李理突然出现,迎接他的很可能会是一个**湿吻。
第四封,仍旧无回复。第五封……米琳达已经绝望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想法,才会寄出这最后一封明显是自取其辱的、带有指责性质的东西。
然而让她既兴奋又迷惑的事情发生了——李理回了信,并与她相约第二天前来拜访,于是米琳达在焦虑了半个月以后终于有了一夜安眠。
李理乘车来到了米琳达家,这时候。离约定的拜访时间还差上钟,然而,已经有人等候在门口了。
大开地门前总共站着四个人。两个门卫,一个管家,还有一个贵族模样的中年男子,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那么这位中年贵族应该就是米琳达的父亲,本森*克里斯多了。
眼见着一辆绘有法师公会标记地马车停在家门口,本森*克勤地迎了上来,管家上前打开车门,里面坐着的,正是面无表情的李理。
“晨安,尊贵的法师李理先生,您的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
李理轻轻地点头:“您太客气了,鄙人深感不安。”
不咸不淡地应付着,李理下了马车,从地上铺着的红毯上走进了克里斯多家的大门。米琳达地父亲和李理并排走在了一起,谦恭地笑着,向李理介绍着建筑布局以及家庭成员,直到进入了会客厅。
一进会客厅,李理第一眼就捕捉到了米琳达的身影,今天的她,一身盛装打扮,脸上微微施了淡妆,娇艳得像是刚刚折下的玫瑰,从里到外散发着露水的芬芳。
李理微笑着吻了吻米琳达的面颊——不是那种礼节性的贴面吻,而是情人间的触吻。
米琳达的脸刷地变得通红,在这方面,她无疑还很稚嫩,尤其父母的在场让她感到了窘迫,但是这种程度的亲密恰好是她需要的证明,心一乱,她马上就不知所措了。
“哎呀,这位就是蒙巴最有天赋的少年法师李理先生吧?您能来,真是太让人惊喜了。我是米琳达的母亲,您可以称呼我为克里斯多夫人或者克里斯多阿姨。”
自称为“克里斯多阿姨”的女人,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她同样穿着礼服,体型非常丰满,那对深水炸弹似的丰乳有大半挤出了**的礼服上沿,修长的脖颈不见丝毫皱纹,滑嫩得不可思议,只是眼角那细细碎碎的鱼尾纹暴露了她韶华不在的事实。她的嘴唇厚且大,爱好古怪的人大概会觉得性感,可是李理在面对她故做矜持的笑容时,只觉得从她嘴角露出的那抹白色很有点绝世宝刀的锋利光彩。
李理礼貌地笑着,在她主动伸出来的手背上轻轻
下,回道:“认识您很高兴,克里斯多夫人。”
很明显,这个称呼还不能够让克里斯多夫人完全满意,所以她更加热情了:“您快请坐,我已经泡好了奶茶。您应该尝尝这种来自极南的神奇饮料。”
“是啊,贵客光临,可惜寒舍鄙陋,没有什么好招待地,好在还收藏着一些朋友送的茶砖,您请。”克里斯多子爵热情地招呼着,把李理引到了正位的沙发上,又扭头对米琳达道:“宝贝,你过来坐。照顾好李理先生。”
米琳达毫不扭捏地坐过来了,俏脸上看不出任何欣喜或是不情愿。李理自然无所谓,大大方方地坐下,眯起眼睛开始观察这对夫妇。
严格说,克里斯多子爵很帅气,即使他已不再年轻,但是保持得非常良好的体型让他看上去仍旧很有活力,他有两撇修理得很漂亮的小胡子。头发浓密,额头宽阔,鼻梁高挺,牙齿洁白,即使以再挑剔的眼光来看,他也是一个干净、整洁、有魅力的成熟男人。
而克里斯多夫人也还算漂亮——李理讨厌她那张大嘴和仿佛时刻充斥着**的眼睛,但是事实不容抹杀,克里斯多夫人真的算得上美女。
男地帅气。女的漂亮,基因优秀,也难怪米琳达会美得如此张扬。可惜的是。这两位的心性与外表差距太大,并不怎么讨人喜欢——起码不讨李理喜欢,所以这次拜访,从一开始就带上了抵触的味道。
几个人分别坐好,克里斯多夫妇开始向李理献殷勤。拉开序幕的是一杯泛着浓重奶香的浑浊饮料。
“李理先生,您见多识广,请您给我鉴别一下。这茶怎么样?”
“您太客气了。这茶……还可以。”
克里斯多子爵的态度很好,好到有点近似于谦卑,但是李理并未因此而变得热情,不冷不淡地敷衍了一句。
还可以。还可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克里斯多子爵准备好地奉承硬生生地被李理堵在了口里。
应该说,人的心态和眼界达到什么样的层次,就会拥有什么层次的气度,李理更是抽空研究过所谓的“气势”,这架子一摆出来,确实有股不一般的味道。
看到李理那一脸淡然的表情,克里斯多子爵的确被镇住了,他不敢轻易开口,只好给妻子使了个眼色。
克里斯多夫人热情地接口:“我们喝茶,纯粹是附庸风雅,恐怕很难做出那种味道,但是这份心意是真诚地,希望您不会因此而质疑我们的诚意,那就可以了。”

“怎么会。”李理难得地笑了笑,“只是习惯而已——法师的习惯通常要比常人固执一些,劳烦您费心了。”
这个笑容让克里斯多夫妇有了受宠若惊地感觉,女主人连忙吩咐侍女去换一杯咖啡,男主人开始为自己的思虑不周道歉。
看着那两张因为谄媚而变形的脸,米琳达心里五味杂陈。她与父母的关系从没好过,看着他们对自己名义上的情人卑躬屈膝,这给她带来了难以言喻地快意,仿佛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宣泄的渠道。但是在快意之外,她地心里也有着深深的哀伤,说到底,父母才是她真正的亲人,他们再怎么可恨再怎么不争气,仍旧是她的亲人。
如此矛盾的两种情绪不断地纠缠,偏偏她无力排解更无力抗拒,这种屈辱的感觉,深刻到几乎让她麻木。她只好死死板着脸,木然地听着,对李理的感觉,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李理发现了米琳达精神上的波动,但是没有在意——不仅仅是她,其实,在座的任何人都没有让他放在心上的资格。
这不是狂妄。
克里斯多子爵除了拥有一个蒙巴众议院议员身份以外,还是蒙巴的审务副官。
财务处下面共有三个常设机构,税务处、审务处、商务处,审务处大致上就是一个研究如何花钱的部门,与税务处的工作性质正好是对立的,在权柄上还要略高于税务处。
但是,头衔前顶着一个副字,意义就完全不同了,蒙巴的社会形态还停留在封建时代,政务其实没有那么繁重,副官大抵上就是一个辅助性角色,谈及权利,与现代社会的部门副手完全无法相比。
更何况,克里斯多家族刚有三代的贵族史,并且克里斯多子爵在内的三代人都只是宫廷贵族——也就是说,克里斯多家没有私人封地。仅仅靠俸禄和私下地营生过活。这个问题就很严重了,宫廷贵族如果不是位高权重到一定程度,其社会地位根本无法与领地贵族相比。
而李理日常交往的都是什么人?
王子、公主、大家族的嫡系后代、诸位大师……就连他的敌人,起码也都是肖*伯恩或者主教级别的,这是多么巨大的地位差距?
李理对克里斯多夫妇的慢待,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不合理。法律规定,8法师才享有子爵待遇,看起来似乎是李理的身份低一些。但是对于贵族来说,绝大部分的法律都是用来践踏地。没人会在这上面较真。
30岁4法师也许不会太受重视,但是18岁4法师,放到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享受到极高的礼遇,这还得说,人家愿意让你礼遇。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李理的拜访完全可以说是屈尊,表现得傲慢一
不会有损形象和身份。克里斯多夫妇是投机惯了。理的特殊关系让他们在接待李理时抱有了不切实际的奢望,李理在决定来地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压根就没打算给他们留下什么幻想的余地。
又闲扯了一会,李理调整了一下情绪,稍微和颜悦色了一些,气氛也因此而热烈起来,几个人的谈话开始往比较敏感的东西上靠拢。
向前欠了欠身体,克里斯多夫人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不知道您听说没有。最近半个月,南边闹腾得不轻。”
“哦?!出什么事了?”李理对这个话题倒是很感兴趣,最近小半个月。他正致力于让任督二脉熟悉魔力流动,基本上没怎么与法拉交流,直到昨天才完成初步奠基,还真就不清楚最近的形势。
“好象是有一群暴民杀死了政务官,然后煽动暴乱了吧?!”克里斯多夫人兴奋地接口。又转过头去征询他丈夫的意见,“是这样吧,文森?”
“别胡说。”比较起克里斯多夫人。克里斯多子爵无疑要稳重多了,他谨慎地斟酌着字眼,给出了一个更确切的答案:“一群平民因为初夜权与某位政务官发生了冲突,为首的几个被抓到了大牢里,激愤地平民们因此堵在政务府外面抗议,严格来说,这只是一起平民冲击政务府的事件,远远称不上暴乱。”
李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堵住的只是政务府,那么这地确算不得大事。毕竟政务府只是国家机构,不算是当地领主的私领,闹事的平民们肯定要受到责罚,但是应该不会因此被扣上暴乱的罪名——更何况,平民们手中还有初夜权这柄尚方宝剑。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李理追问道:“处理结果出来了么?现在情况如何了?”
“8前地事,那些地方官僚们这次很积极,处理结果前天就呈到了政务处。”克里斯多子爵笑着回答,语气很不屑。
外地官员和首都官员相互看不顺眼已经很多年了,所以克里斯多子爵的态度一点也不奇怪,不过李理完全不关心这一点,还好克里斯多子爵并没有吊他胃口的勇气。
“事情地起因,是那位官员向一对新婚夫妇要求行使还只是提案的初夜权——那家伙纯粹是个猪脑子,别说现在初夜权提案还处在酝酿的关键时刻,即使已经通过了,又怎么轮得到他去行使?”克里斯多子爵冷笑了两声,幸灾乐祸地继续道:“那头猪完了,他已经被南方郡政务府解除了职务,按照正常程序,下一步就会把他送上法庭,最坏的结果,很可能是剥夺掉他的爵位——看南方郡的大小领主们是否够聪明吧。”
尽管对他这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很不喜欢,但是克里斯多子爵最后的这一句话还是让李理暗赞了一声:以他的位置和层次,能考虑到这么深刻的问题,可见他除了德行差点,政治敏感度倒是很不一般。
南方郡的处理方式,很明显是从重、从快。严格来说,这是一个自保手段,为的是避开上级的插手——所谓的上级,自然是整体上站在蒙巴大公这一边的政务总处了。
但是从重、从快,也有一个程度。程度低了,达不到内部消化的效果;程度高了,又会给中立人士留下没有底气的印象,不利于争取所谓的“骑墙派”。
李理估计,那个惹了祸的官员大概会被南方郡判以一定年限的关押,然后和“建议剥爵”的文件一起送往蒙巴——剥爵的最终权利,只掌握在长老院手里。
这样的处理程度,就已经显得偏高了,但是不这样还不行,南方郡大约只能从闹事的平民身上找平衡——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这份平衡岂是那么好找的?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很多事都非常可笑,但是换个角度去看,却又比前世里的中世纪要开明得多。
比如说这次的事件,政务府对当地的大小领主们有一定的领导权,平民们冲击从属领主的府邸绝对会被绞死,但是平民们冲击政务府却不是大罪,南方郡是没有办法在众目睽睽的情况下**手段的。
即使通过政务府向领主们施加压力,绝大多数的领主也不会苛责自己的领民,不是他们不支持初夜权提案,只是这可不光涉及到脸面问题——最先给予回应的领主不但会被人嘲笑成软蛋,还要承受起“先锋”的巨大压力。
从这个角度看,这次“冲击政务府”事件的领导人很不简单,胆量、谋略、凝聚力,但凡缺少一样,事情绝对不会是这个结果。
李理隐蔽地笑了笑。很有趣呢……蒙巴,会因为这只小蝴蝶扇动翅膀的举动,而卷起风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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