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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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更新,在晚上十一点半)
这是一间幽深宽敞的大厅,朱柱青砖,黑漆屏风,肃穆威严。
在大堂中间,供着关公挺刀捋须的金身雕像,香案上,棒香明明灭灭,香气缭绕,两边的淡黄布幔,各绣着一头吊睛猛虎,四周的墙壁,挂着帮派老一辈传承者和历代帮主的画像。
这种画像,被称之为代图,是历史的见证,更代表帮派的源远,有的画像的纸张已然色泽烟黄。
九个或胖或瘦或高或矮的人,围着一个宽大的红木桌子昂然而座,上首者,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汉子,前脑门有些秃,神情冷肃,目光深邃,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自有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
他,就是和记的帮主鬼王东,是整个香港黑社会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在他的下首位置,分别坐着总堂白纸扇,跟和记七个主要堂口的大哥,个个板着脸,如同雕像。
那把杀人凶器的三棱枪刺,此刻正摆放在桌子中央,枪刺的刀刃处,闪烁游走着幽寒淡蓝的光晕,每一个坐在桌旁的老大,都把枪刺拿在手中,细细审视一遍,如果目光可以化为火焰,他们的专注,能把枪刺溶化。
枪刺上刻着有字。
一边是用白垩写的正楷“保家卫国”,一边是红漆狂草“龙堂”,字的笔划之间,似乎还遗留有血迹的淡红色泽。
在鬼王东的示意下,坐在他左首位置的路明华,第一个站起来发言。
路明华是和记的白纸扇,也就是军师,外号叫麻条,一张长脸老是笑咪咪的,和记所有的人都知道,当麻哥不笑的时候,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白纸扇这个位置,在帮派社团中,举足轻重,很多时候,龙头大哥把需要做的事情,先交待给白纸扇,然后再由白纸扇,交待给下面各个堂口的堂主,从这一点来说,白纸扇是帮派社团中二号人物,但同时,白纸扇手下并无嫡系兄弟,其权力,完全来自龙头,可以随时撤换,如果龙头退位,是从各个堂口的堂主中,选出新的龙头,跟白纸扇没有关系,也就是说,成为白纸扇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龙头。
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防止白纸扇篡权夺位,同时也是对龙头多一个保护的缓冲层,如果真的出现大的差错,官方追究下来,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由白纸扇出面顶罪。
所有消息都是到路明华这里来汇总,然后,再由他把分析的结果,向各个堂口的堂主们加以说明。
“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是一把五六枪刺,从枪刺上刻着的‘保家卫国’这四个字,我们可以推断出,它是来自大陆军人的制式武器装备,在香港混黑道的人,很少有人用它当武器,因为它太长了,便于刺戳而不利于挥砍切割,而大陆北方的黑道人士,到是喜欢用它,这主要是因为,北方人身高臂长,能很好的发挥枪刺的威力,所以,根据这把枪刺和目击者的讲述,我们可以初步得出结论,杀人凶手,是偷渡来的北方大圈仔,身材高大、手段残忍、极为凶悍。”
“竟然是大圈仔?!”
刚才还仿佛雕像一样坐着的七个堂口大哥,象是在一时间被激活,个个议论纷纷,洪胜和的老大丧昆第一个跳了起来,神色狞厉。
事情出在他的堂口,社团的钱被抢了,死的又是他的手下,他觉得极没面子,怒火在心头熊熊燃烧,恨不能把凶手抓住了,扒皮挫骨:“那龙堂呢?枪刺上刻着的‘龙堂’这两个字,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可能是杀人者所属帮派的名号,在香港,是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帮派,我又找人问了台湾、日本、澳门、泰国等地的黑道人士,也没听说过有叫这个名字的堂口,唯一的可能,就是从大陆来的帮派,当然,也有可能是新成立的堂口。”
路明华分析道,这小子是从英国回来的留学生,统筹学专业,是社团中罕见的高学历人才。
“丢他老母的!怎么会这么容易的就被别人抢钱杀人了?而且还是被大圈仔?洪胜和不是号称和记最强的堂口么?这也太丢脸了吧,保镖阿德干什么去了?”
一个声音不阴不阳的说道,这是义胜和堂口的老大傻飙的发言,他和丧昆一向不对面,同时两人又都是下任龙头的热门人选,所以一有机会,便会不竭余力的打击、挖苦对方。
丧昆敲着桌子,瞪着傻飙怒吼道:“意外!这是意外!事情发生的太忽然,阿德一下子就被打昏了,现在还没醒呢。”
“阿德不是很能打么?洪胜和的金牌红棍啊,怎么这么容易就草鸡了。”德义和的老大炳强不解的问,他话里面隐含的意思是,阿德会不会是对方的内应。
“据目击者说,凶手只用了一脚,就把阿德给踢飞,阿德连挥刀的机会都没有,他的脸上多处骨折,特别是鼻梁骨嵌进了大脑里,现在还在抢救中,没有脱离危险呢。”
“杀黄年哲时,也是一刀,没有多余的动作,枪刺穿过黄年哲的脖子,再刺入了墙砖三寸多,等于把一个大活人,给活生生的钉在了墙上,这是一种近乎不可能的力量才能做到的,杀人抢钱者,是一名高手中的高手。”
说到这些时,做为一名社团的核心人物,路明华的脸上,还是不能控制的流露出一丝心悸的表情,想象着将要和这样的人为敌,实在是一件颇为恐怖的事。
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情况,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每个人都在忽然间,感到了一种莫名压力。
七十年代的香港,盛行各类功夫片,李小龙的几部电影作品,更让习武之风大炽,街面上出现了很多拳馆,什么咏春拳、南拳、白鹤拳等派别的拳师,多有开馆授徒,‘混黑道,也是需要功夫的’,成了所有人的共识,社团的人,大多数都会拜师几年,有时候,社团之间,还会举行高额赌注的拳赛,所谓‘内行听门道’,立刻便都明白了路明华话语中的意思。
这时候,和记的老大鬼王东站了起来,他指着那把三棱枪刺问道:“你们说,那个人为什么要把这把枪刺留下来,他完全可以把它带走,这样,留下的线索会更少,更不方便我们寻找凶手。”
鬼王东年青的时候,在一次帮派社团争斗中,脖子受过伤,所以说话的嗓音沙哑而干涩,如毒蛇的吐气声,传达着某种危险的信息,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挺直后背,思索鬼王东话里面的意思。
路明华皱起眉头,说实话,这一点,也是他所不能理解的:“大哥,你的意思是、、、、、、”
“示威!”
“这是在向我们和记,向香港所有的黑道堂口示威呢!”
“那个龙堂,肯定是一个新成立的堂口。”
鬼王东盯视着空气中的某个角落,眼睛里闪烁着痛恨和凶残的光,他一字一句的道:“一个新的敌人,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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